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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侧-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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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军的交情一定都不错。从他刚才能让守城门的守卫开门,他手中大概是有通行牌的。有他在,路上若是遇见巡逻的禁卫军,可以去掉许多的麻烦。

    李敬业见状,白色的骏马也飞奔跟上。

    而在皇宫的李治得知武则天派人在太子的东宫搜出甲胄之时,本以为是小事一桩。

    大唐是有律法明文规定,武器一律由武器署统一管理,若是有需要外借,则需要审批并且必须暗示归还。可是借甲胄武器这些手续层层审批,十分麻烦,因此也有一些人有借无还的。这其实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深究起来是有理有据,可大多数时候就像是一种潜规则,大家都默认的。

    可李治怎么也没想到,武则天居然是谋反的罪名将李贤关押,他一下子就震惊了,感觉两眼都有些发黑。

    “媚娘,不过就是借了上百套甲胄未归还,以此说太子意图谋反,是否过于武断?”

    武则天却义正辞严:“为人子怀逆谋,天地所不容,大义灭亲,何可赦也?”

    李治被武则天的话砸得头都有些发懵,身体晃了下。

    “主上!”武则天连忙上前,却被李治抬手阻止。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人声传来,“公主,圣人正和皇后殿下商讨要事。”

    “父亲!”

    李治和武则天不约而同地回头。

    武则天见状,眉头微蹙,“永昌,这时候你是怎么进宫的?”

    李宸看向父母,目光最终落在了父亲身上,“我听说太子阿兄的事情,有些担心父亲和母亲,便连夜进宫了。”

    武则天不怒而威,斥道:“你当真是胡闹!”

    李治扫了武则天一眼,言辞中并未责怪李宸,“她不过是关心父母,何错之有?”

    武则天却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长安城中入黑禁行,若是没有主上特许,谁敢擅自违令?今日当值的禁卫军是谁?”

    李治却是再也听不下去,“够了,媚娘。”

    武则天愣住,“主上?”

    李治忽然觉得疲惫到不行,他掐了掐眉心,冷声问道:“你是想将你的子女一个个全都大义灭亲吗?”

    武则天神色一震,看向李治,“主上认为妾所作所为,是错了么?”

    李治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未说话。

    “贤儿也是媚娘含辛茹苦养育成人,如今他犯了过错,主上以为媚娘不心痛吗?”武则天脸上尽是伤痛的神情。

    李宸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心里跟一团乱麻似的。她在进宫的路上设想了千万种或许替李贤脱罪的方法,可是没有一条可行。

    后世之人,都以为身为帝王,可以一呼百应,其实并不是这样。

    帝王拥有无上的权力,可也并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大唐从阿翁太宗建国开始,便十分重视律法,阿翁在世时,制定《唐律》十二篇,后来父亲在永徽年间,亲自主持编订《唐律疏议》三十卷,在全国阪行。

    李宸从前曾经以为在古代,视人命如草芥是常事,可在大唐,至少在她所经历的这些年来,大唐从不将人命视为草芥,除去十恶不赦之人,官府从不轻易判人死刑。她的父亲一直被后世所误会,认为他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昏君,可只有真正在这个时代生活过的人,才会明白父亲其实是个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帝王,崇尚依法治国。

    李治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半晌,他才朝李宸伸出手来,“永昌,过来陪父亲西阁。”

    李贤之事,到底武则天是不是心痛,她和李治两人都心知肚明。

    李治对自己的身体清楚得很,这一年多来,风疾反反复复,曾经一度半边身体都麻痹了动弹不得,李贤是皇太子,国之储君,这个天下早晚是他的,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可在东宫的马房中搜出甲胄之事,确实铁一般的事实。

    李宸扶着父亲去了西阁,一到西阁,李治便好似整个人泄了气一般,坐在椅子上,眉头微蹙。

    “阿耶。”李宸望着父亲,眼圈都红了。

    李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十分疲惫地说道:“永昌,父亲老了。”

    李宸闻言,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但随即抹去,她强撑起笑容,与父亲说道:“阿耶怎么会老?在永昌心中,阿耶永远年轻。”

    李治半酸不苦地笑了笑,他知道武则天和李贤这对母子的矛盾,当母子之间政见不同,身为儿子的又不乐意母亲干政之时,武则天心中有危机感是十分正常的。但即便是有一日他先一步比武则天去世,李贤都不会让武则天的日子太难过。一国之君,即便是装的,也该侍母至孝,顶多到时武则天手中的权力没有如今这么多而已。因此李治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皇后会来这一招。

    “太子难逃此劫。”李治说道。

    李宸听得心都揪了起来,无言以对。

    从母亲在东宫搜出甲胄的那一刻开始,李贤和母亲的拉锯战就已经定了胜负。他有没有谋反之心是一回事儿,国家律法又是一回事儿。身为太子,便更应该将国家制度放在心上,而不是视若无睹。

    李宸和李治都相信李贤没有谋反之心,可国家律法明文规定,谁敢私藏武器,一律按谋反定罪。

    母亲就是揪着这一点不放。

    她派人去东宫搜寻的时候,甚至都没封锁消息,否则舒晔是怎么去到不羡园将事情告诉她的?

    太子东宫私藏甲胄,若不按律法处置,难掩众人悠悠之口。

    国家律法高于一切,武则天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李治身为一国之君,在此事上也无法扭转乾坤。在武则天这般大义凛然的态度跟前,帝王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执意偏袒李贤,日后谁会守法?为官者,又如何能严明执法?

    商鞅立法,最后商君死在自己立下的法律下。诸葛依法治蜀,因此挥泪斩马谡。

    但凡想要法律在一个国度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就必须彰显一个原则——公平。

    只是,太子李贤一旦出事,朝中势力又要面临一*清洗,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而遭殃。

第116章 :故人西辞(二)() 
父亲因为风疾引发双目暂时失明,长生殿内兵荒马乱了一整晚,最后一排御医得出的结论是:圣人忧虑过甚,导致风疾加重,因此才会头痛,并且目不能视。

    武则天皱眉,“那该如何用药?”

    御医说:“用药这种事情大概也说不准,最重要还是要静养。”

    静养,又是静养。

    李宸头一次体会到父亲说御医就是饭桶的感觉。

    武则天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让御医退下,随即看向躺靠在榻上的李治,语气十分难过,“主上。”

    大概是事已至此,李治并未表现得有多焦虑,只话中有话般地笑叹着说道:“皇后啊,如今政事只是暂时拜托你了啊。”

    李宸坐在父亲的榻前,心里十分难过。父亲在这个关头风疾加重,并且目不能视,恰好给了母亲一个好机会来清洗朝中的势力。

    李治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淡声吩咐,“我想安静一会儿,你们都下去罢。”

    众人离开,李宸看了看父亲,又看向走在前方的母亲。武则天见她还没跟上,回头看向她,“永昌你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李宸抿了抿唇,母亲大概是想对昨晚的事情兴师问罪。果然,武则天先是斥责她既然已经大婚了,便该懂得不应任性妄为,身为皇家公主,不想着以身作则,无视长安夜禁,擅自连夜进宫,该罚。

    于是,李宸被母亲罚了在公主府中禁足一个月。

    李宸抬头,有些陌生地看向母亲:“阿娘。”

    武则天对上女儿的目光,无动于衷。她苦苦等了一年多,好不容易逮到了李贤的把柄,而此刻恰好李治风疾加重,双目失明,国之储君如今正以谋反之罪收押大牢,而一国之君如今目不能视,万事仪仗着她。

    这时候谁不逮着这个好机会,谁是傻瓜。

    武则天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不趁机将她看不顺眼的一大堆大臣拉下马,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如今这样的好机会,她不允许其中出现任何岔子。李宸昨夜匆匆进宫,关心父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说不准也是想来为她的阿兄说情的。如今她已经出宫设府,她的父亲拨给了她好些侍卫,武则天也摸不准到底那些侍卫当中,真正完全受李宸控制的有多少。但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这样的好机会,不愿意再出什么岔子。

    这个小女儿,与母亲感情不差,可与父亲的感情好似更亲密些。而且她从小便被惯坏,武则天生怕李宸在李贤的事情上生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当下便已李宸昨晚未经传召无视城中夜禁之事借题发挥,看在她只是初犯的份上,只让她在公主府闭门思过一个月。

    李宸步出大明宫的时候,感觉浑身都被一股冷意包围着。

    明明是夏天,怎么感觉到那股寒意却往骨头缝里钻?

    李宸从起那一天的傍晚开始一直至今,种种变故种种突发事件,明明不过是一夜的时间,她却觉得好似已经过了十年八年一般,走出大明宫时,脚步都止不住呛了一下。

    闭门思过一个月,尚未解禁便无法进宫来看父亲。

    母亲是有意将此时的父亲和子女们隔离开吗?

    上官婉儿引着李宸往宫外走,她跟李宸十分委婉地说道:“皇后殿下大义灭亲,也是迫不得已。公主这些时日,暂且忍耐一下。皇后殿下心中还是十分疼爱公主的,公主莫要惹得皇后殿下寒了心。”

    李宸整整一夜未合眼,父亲风疾忽然加重,太子阿兄在劫难逃,自己又被母亲禁足……她心事重重地往宫门走,一切来得太突然,好似脚跟都不能着地一般。上官婉儿的话她都听见了,但也不想再搭腔。

    惹母亲寒心?她怎么敢。若是父亲安好,她尚且有些倚仗,可如今父亲病情突然加重,大权全数落到了母亲的手中。

    可见很多事情很多时候,都不是人力所能控制。母亲这回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她还不至于蠢到以卵击石。

    如今被禁足一个月,其实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可是要她昨天那般好似无事一般待在不羡园中,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至少,她想看看父亲。

    李宸一直恍恍惚惚地想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直到她在宫门外看到了宋璟,才回过神来。

    李宸:“你怎么在这儿?”

    李宸到了不羡园,可宋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他的职位也不是闲职,不可能什么时候都会陪着。

    昨天太子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宋璟正在宫中,虽然公主和驸马感情说不上多好,可心里却莫名其妙有一些基本的默契。

    宋璟觉得在不羡园的李宸时肯定会赶回宫里的,于是便留在了宫中当值。谁知情况却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复杂些,一夜之间长生殿人仰马翻,他在中书省那边都被惊动了。

    天还没亮他便至宫门等候,李宸的模样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她表现得比他想象中要更好,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十分平静。

    李宸一出来,他便上前伸手碰了碰她隐藏在宽袖之下的手,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冷?”

    一旁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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