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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笑着看向女儿,朝她伸手,“怎么过来了?”每次这种非正式的家宴,李宸都挺喜欢跟小伙伴们凑一堆儿的。
其实李宸倒不是真的有多喜欢和一群小女孩们凑一堆,但这些小女孩们出身不俗,其中不乏有皇室之后,也有朝廷侯爵之女,在这个讲究门第出身的时代,这些人日后要嫁的人家,不是高官门第便是世家大族,好好相处总是没坏处的。
李宸笑着坐在母亲身旁,“我隐约听到母亲说要给三兄选妃的事情,心里好奇。”
武则天莞尔道:“你倒是什么事情都想清楚。”
李宸笑意盈盈,半是反驳半是撒娇:“我才不是什么事情都想清楚,可母亲是要帮三兄选妃呢,这是大事。母亲,还不快点告su永昌未来的阿嫂到底是谁?”
裴氏见状,忍不住抿嘴而笑。她未曾成为太子妃前,便知李宸极为受宠,而且这个小公主,从来未曾因为父母对她得情有独钟而横行霸道,她总是适时地撒娇胡闹,又适时地出现在焦头烂额的帝王夫妻身旁,好当真是上天赐给帝王夫妻的珍宝一般。即便是太子,对这个最小的妹妹也是疼爱有加的,看见好玩新鲜的玩意儿,便将永昌二字挂在嘴边。
武则天却是含笑瞅着李宸,似乎是有意要卖关子一般。
李宸嘻嘻笑着,心里却直打鼓:难道真的是韦氏?如果真是韦氏那可麻烦了,怎么早就没听说父亲要替三兄选妃的事情!
真想着,外面就通报说圣人至。
父亲与太子阿兄等人走了进来,殿里的人尽数起来拜见,父亲依旧跟从前一样笑着说既然是家宴,便没那么多的规矩,让大人小孩都各自玩去。
李治走到武则天身旁坐下,问李宸:“永昌怎么不去玩?”
李宸有些郁闷地说道:“我听母亲说要替三兄纳妃,心中好奇,想知道是谁,可母亲不告su我。”
李治看向武则天,随即哈哈笑着说道:“你母亲不告su你没关系,父亲告su你。”
李宸大喜过望,大眼睛闪着希冀看向李治。
武则天神色带着几分嗔怪地说道:“主上总是为了这孩子拆妾的台。”话语虽然埋怨,可语气却带着几分无奈与纵容。
李治见状,又笑了起来。
李宸看向父亲,此时的父亲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已经带起了细纹,可这些细纹在他身上不显苍老,却为他增添了几分魅力。无论什么时候,李宸都承认父亲是好看的,即便是如今已至中年,一身清贵又儒雅的气质在他身上依然表xiàn得淋漓尽致。
李治看向李宸,说道:“你未来的三嫂,是赵瑰府中的县主。“
是个县主?不是韦氏?
李宸眨了眨眼,其实赵瑰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赵瑰的父亲在高祖时曾立下战功,于是高祖便将他的第七个女儿常乐公主下降到赵家。赵瑰尚常乐公主后,任左千牛大将军。父亲对本家长辈向来亲厚又礼遇有加,如今恰好常乐公主的女儿赵氏已到了要婚配的时候,父亲得知此事,恰好三兄李显此时也该要立妃,父亲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便想与自家姑姑结个亲家。
李宸只关心三兄要娶的人到底是不是韦氏,只要不是韦氏,是谁对她来说都没关系。李宸想,如果是韦氏的话,她自然是要在韦氏成为英王妃前,将这个祸根清除掉。
李宸看向母亲,母亲脸上带着不温不火的笑容,李宸这些年来在母亲身边,早就熟知她的一举一动,或许母亲的门面功夫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可她是母亲的女儿,从小母亲在她面前就很少设防,她或许捉摸不透母亲心中的具体想法,可母亲心里到底是高兴与否,李宸确实能感觉得出来的。此时的母亲,心中并不高兴。
李宸愣了下,又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李旦以及李敬业等人说话的李显,李显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事情,眉飞色舞的,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讨论。面对这位三兄,李宸心中其实是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感觉的。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父亲和母亲的几个儿子,太子阿兄好学而仁厚,二兄李贤自幼聪颖,文韬武略都值得称道,四兄李旦在音律方面特别有天赋,又写得一手好字。唯独三兄李显,从小便是飞鹰走狗无所不好,在李宸三岁那年,三兄迷上了斗鸡,那时候二兄也是喜欢玩闹的时候,三兄抱着几只鸡去找二兄,说要斗鸡。
斗鸡就斗□□,偏偏那时候二兄招募了王勃在府中当侍读,三兄说既然王勃如此好文采,为你我写文作赋岂不妙哉?于是,王勃便写了一篇文采并茂的助兴文,可这事父亲听到了勃然大怒,说王勃身为沛王幕僚,见二王斗鸡不加谏诤,反而作文助兴,当下就免了王勃的官职,将其赶出沛王府。两个皇子玩乐,殃及池鱼,这事情李宸觉得不能说只是三兄的错,只是她从前就听说初唐四杰的王勃,早就想着一睹风采,谁知道影子都没见着,人就被赶走了,心中也实在怨念。
李宸正在出神着,忽然一阵笑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回头,看向笑语处,父母和太子阿兄等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弄得太子妃裴氏脸色微红,而房氏与二兄李贤相视而笑,随即又看向笑语盈盈的母亲。
这一场景落在李宸眼里,心中一时是觉得温馨难得,一时又是隐隐失落难过。
转头看向不远处被众星捧月的太平,她坐在众人之中,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她在柔和的阳光中笑着。
少女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又悦耳,离她不远处的少年薛绍,忍不住回头看向她,随即眉目仿若可以入画的少年嘴角微勾,便勾勒出一个最为迷人的弧度
李宸想:也不知道这样安稳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正想着,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公主怎么不过去玩?”
李宸回头,如今已经是一个大人模样的李敬业在她身后,长发高束,一身长袍,便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也难怪如今越来越多的小贵主们愿意跟李妍熙玩到一块去,李敬业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李宸觉得反正这年头,她身边的男人就好像没有长得丑的。从父亲到几位兄长,再到薛绍李敬业,一个个都长得能往画里站。
45。045:终不可谖(八)()
李敬业远远地看到李宸既不在父母身旁,也不去与那些小贵主们一起,便前来询问。李敬业早也听李旦等人提过,当初圣人让他进宫来陪伴两位公子射骑,是李宸从英国公府回宫之后,向圣人建yi的。对那时候的永昌公主来说,让李敬业进宫或许只是一句戏言,但与他而言,却十分重要。
而且这两年多以来,李宸与李妍熙的关系也颇为融洽,时不时地让李妍熙进宫来陪她。李敬业的母亲在两年前,已经病故了,李妍熙虽是英国公李敬业的妹妹,可父母均亡,年迈的祖母又是更偏心二叔李思文一房,虽然都是孙女,可祖母对李研君要重视得多。李妍熙这样幼失母亲的人,即便是出身不错,也很容易会被人看不起,可多亏了永昌公主对她青眼有加,是以妹妹如今在一群小贵主当中不至于遭人白眼。
李敬业还记得当初祖母八十大寿时,妹妹与众人一起在后花园中,那些小姑娘们一个个谈笑风生,可却对李妍熙倍加冷落。跟如今她可以让一群出身不俗的小贵主听她说那些趣事,简直是天差地别。
李敬业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李宸,不论是他还是妹妹李妍熙,都没有今日。不论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李敬业对这些恩泽却是铭记在心的,因此平时暗中对李宸也特别留神。
李宸没有回答李敬业的问题,却说:“我刚才听姸熙说西面的灵隐寺后,有一株牡丹长在悬崖之上,已经有十来朵花苞,惹来许多人前去观看。”
李敬业点头,“不错,那悬崖之上十分光滑,人不能至,牡丹在上面长出,都说那是佛祖显灵,我休沐那日便带了她一同去看。”
李宸很羡慕,“我也想去看。”可是公主仪仗又太招摇了。
李敬业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脸色,沉默半晌,忽然说道:“那天,姸熙是穿着我族弟的新衣去的。”
李宸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她就说嘛,李敬业总是带着妹妹到处乱跑,到底是怎么去的。因为这个时代虽然对女性的束缚相对较少,可一个女孩子要出门,只要是稍微有点身份,出门都是要前呼后拥以显示身份的,而且还要戴着帷冒,十分不方便。可如果是穿着男装就不一样了,如今以李妍熙的年龄,穿上男装就是个可爱漂亮的小男童。
于是,家宴完了之后,李宸缠着母亲,说她想去长安西边的灵隐寺。
武则天看向女儿,奇道:“你平常去不羡园还不够,还想去灵隐寺?莫非灵隐寺比你的不羡园更好?”
李宸跟母亲撒娇:“听说灵隐寺后的悬崖上,有一株牡丹开了花,那白色的牡丹的有碗口那么大,挂在悬崖上十分好看,都说那是佛祖显灵呢。父亲从去年开始头疼便时好时坏,我想去灵隐寺为父亲上香祈福,也向佛祖祈求保佑母亲身体安康。”
武则天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宸,为父亲上香祈福不假,要佛祖保佑母亲也是真的,可趁机想出去玩这个意图也是有的。
李宸绕到母亲身后,双手环着她的脖子,继续撒娇,“阿娘,好不好嘛?”
武则天虽然不像李治那样恨不得将两个女儿宠上天,但大多数时候对两个女儿几乎都是有求必应的,此时幼女趴在她的背上,声音爱娇,她也就松口了,“我明日让人安排。”
可是李宸说:“我想悄悄出宫。”
武则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回头看向李宸。
李宸眨巴着大眼睛,迎着母亲的视线,“公主仪仗太招摇了,前去拜佛心诚则灵,太多人跟随,会扰了佛门清净。”母亲是信佛之人,李宸觉得只要自己说得够虔诚,母亲是不会反对的。
而且李宸一直认为,父亲和母亲对兄长们的要求与对女儿不一样,他们向来对她和太平阿姐都十分纵容。三个月前吐蕃使者前来求亲,希望能和大唐的公主和亲。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早就下降了,而且即便是还没下降,年纪也太大了不可能和亲。吐蕃前来求亲,显然便是希望当今天子将他的其中一个女儿嫁到吐蕃去。父亲和母亲合计了下,当下就拒绝了吐蕃使者传递的请求,理由是永昌公主尚且年幼不合适,而太平公主早些年为了替母亲尽孝,出家当道姑替去世的外祖母修冥福,不可能去和亲。为了力求逼真,父亲下令派人专门在宫中修了一座太平观让太平阿姐住进去,弄得这几个月她去不羡园的时候,太平阿姐还不能一起去。
不管怎样,李宸觉得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是一对牛人,在牛人的眼里,很多旁人看来是离经叛道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那都是小意思。
李宸估计得不错,武则天果然是同意了,而她的父亲唐高宗在听到她要私服出宫的时候,眉头皱了下,随即拨给她两个暗卫,是一对孪生兄妹,哥哥叫舒晔,妹妹叫舒芷。
李宸得了两个暗卫,十分意外地看向父亲。
李治脸上带着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温声说道:“这原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