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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可是眼前这个少年,犹似沾了血的艳丽毒蛇,美则美,却给人一种全身都是毒素的错觉。
剑尖又朝着她递了递:“叫什么?”
“邵、邵萱萱。”
“晅晅?”剑尖往上轻挑,落在她下巴上,“你一个小小刺客,也敢称‘晅’,岂不是冲撞了孤?”他说到那个“孤”字,语调加重了一点,剑尖也更往里刺入一分。
邵萱萱这时才想起来,他名字里似乎也有个“xuan”字,但是……这就冲撞了?男人总不至于和女人一样用一个字吧,就是一样,你的肯定是繁体写法,我的那个是现代汉语简化汉字呀!取个名字重个音都不行?
她忍不住打了个嗝:“……不……不一定同字……字的。”
“非得同字才是冲撞?”太子的声音有种奇异的讥诮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蠢话一样,只拿剑尖慢慢地在她下巴和喉咙交界的柔软肌肤上滑动。
雪白的剑刃倒映着她苍白的脸颊,眼泪和汗水一滴滴落下来——邵萱萱却完全没有留意到那被剑刃明白倒映出来的陌生女孩脸庞,她控制不住上下牙齿相撞,发出咯咯的响声。
难道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死了的话,是不是……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没准再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其实只是做了个噩梦……长剑“噗”的扎入她小腿,大量的鲜血从腿上流出,巨大的恐惧和痛楚瞬间将她带回了现实。
不是梦!
她正在被杀死!
邵萱萱尖利地叫了出来,长剑却再一次被拔起,锋利的剑刃滴着血抵在她喉咙上:“再发出一点儿声音,就先把你的舌头割了。”
邵萱萱迅速抬起捂着腿上伤口的手,紧紧地捂在了自己嘴巴上,甚至连哭都忘了。
她看过有关智斗歹徒的科普,要听话,要顺从,要让对方感觉到自己是无威胁的……喉咙里还是有细微的声音一下一下传出,那是来自身体本身的恐惧,像打嗝一样难以抑制。
血流了一地,她觉得身体里的热量都在消失。
太子向着门外叫了一声:“吴有德,张舜。”
门吱呀打开,吴有德和另一个小太监很快进来,看到这场景也吓了一跳。
“殿、殿下!”
“清理个屋子出来,把她给我弄进去,弄件衣服,捆结实点,别给弄死了。”
吴有德赶紧点头,正要出去叫人,太子又开口道:“就你们二人收拾吧,别再叫旁人知道了。”吴有德闻言只得自己亲自去找了点纱布药物,简单给邵萱萱止了血,又叫张舜拿了大毯子来,将她松松一裹,拖抱了出去。
邵萱萱几天没吃没喝,又给这么一吓,光那一剑流的血就比这辈子还多了,因为恐惧才全身心都不敢松懈了。离开那个可怕的少年皇子之后,全身脱力,缩在毯子里迷迷糊糊着就晕了过去。
吴有德把人抱到后殿小屋里,手脚都拿绳索捆了,想到太子说的那句“别给弄死了”,又让张舜替她稍微整理了下头脸,让厨下备了些吃食。
邵萱萱几乎是闻着粥香醒来的,睁眼看到吃的,恍惚回到上班前的早晨,清粥小菜,再加一根炸的酥酥的油条……
她看到了那个小太监张舜的脸——之前其实也听到过声音,残暴太子死而复生时,哭嚎着“奴婢把殿下从鬼门关叫回来了”的就是这位——他看起来比那个太子还要年轻一些,嘴唇红润,眼眸乌黑,帽子下漏着几丝鬓角。
大约是生理残缺的缘故,下巴上没有一丝胡渣,清秀里透着阴柔,颇有几分影视剧里秀美娈童的风致。
邵萱萱看得晃神,这要是以前,大约只能在转发图片里看到,跟着大家一起评价:真是漂亮的男孩子哇!
张舜见她醒来,就端起粥碗,朝着她送了过一勺过来。
邵萱萱犹豫了片刻,经不住美食加美色的诱惑,张嘴吃了下去。
人养眼,粥也美味。
不过,当太监的话,也就不能算男人了,得跟泰国人妖归一挂……有了第一口,下面的就顺理成章起来,小半锅米粥都被她吃下,连配菜都一丝不剩。
吴有德做事是很有分寸的,太子说“别把人弄死”,那自然跟“好好伺候”着还是有所不同的,是以准备了白粥,却没备点心。
小太监见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也只拿手帕给抹了下嘴巴,便收拾食盒出去了。
邵萱萱靠在椅子上消食。
衣服换过了,那紧迫的尿意也已经消失了,想来已经在没有知觉的时候排泄过了。
一想到尿湿的裤子可能是张舜换的,她又有些脸红。但他只能算半了男人,看了就看了,总比穿着湿裤子好,邵萱萱这样安慰自己。
她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唯一的那扇窗户上。
老式的木质雕花窗,窗格上糊着纸,并没有现代仿古建筑里常见的玻璃。
如果可能逃出去的话……邵萱萱吸了吸鼻子,挣动了一下绑在腰上的绳子,腿上的伤又剧烈地疼了起来。
她现在,连走路都困难,要怎么跑呢?
。
从早到晚,那个太子都不曾出现,只有小太监和吴有德进来过几次,有时是检查她脖子上、大腿上、后颈等处的伤口,有时单纯就是看一眼她是不是还在这里。
他们不开口,邵萱萱当然不敢说什么。
腿上的伤,不就是说话说出来的?
《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不肯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果然不是太紧张,吃人的旧社会,确确实实就是这样的残暴!
近傍晚,吴有德和张舜又来了,这一次的饭菜明显比中午好上不少,撤走饭菜的时候,连鱼刺都仔仔细细收拾干净。
邵萱萱被他们搬到椅子上,肚子吃饱了,身上的伤口也算包裹着,虽然手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好歹没有人拿刀架着脖子。
张舜拎着装了脏水的木桶出去了,吴有德弯着腰在那收拾食盒。
他年纪其实不算太大,但常年总是佝偻着腰,看着便比平常人老那么一些。
美少年不在了,变态也不在,邵萱萱就有点昏昏欲睡。
她正梦到自己进便利店买了抹茶蛋糕付款,眼前的视线突然暗了下来。
“聂姑娘——”
她倏然睁开眼睛,就见吴有德正把离她不远的的烛台点上,嘴唇对着烛火微微开翕:“您受委屈了,莫要担心,莫想不开,他总是有法子的。”
那声音轻得像根丝线,又像烛台火焰顶端掐尖逸出的一缕青烟,晃晃悠悠地飘进她耳朵里,很快就消散了。
她愣愣地看着吴有德,他点完了灯,拎着食盒又出去了。
“他”有办法?
“他”是谁?
“聂姑娘”,这个身体的本主姓聂?
第三回内奸()
吴有德离开后,张舜又进来把她搬到了床上,也退了出去。
邵萱萱白天睡得多了,这时面对着木质雕花的老式床榻,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这种类型的床她在博物馆见过,在古镇民居也见过,一张床就像一间小房子,躺进去后才发现,连顶上都是各种描金、镂空的花纹。
甚至还画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奇诡故事,一副一副,从床头画到床尾。
邵萱萱觉得画上的每个人都长着一张可怖的脸,笑起来就像那少年皇子一样阴冷。
仅管他并不曾对她笑过。
她侧过脸,看着床外的房间发呆——帐幕没有放下来,烛台上的火苗一抖一抖地燃烧着,不时有烛泪顺着烛身滑落下来。
橘红色的火苗只尖梢的一点儿是青色的,无力地舔舐着空气。
她看着看着,只觉得喉咙发痒,心口发闷,到底还是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被摇醒,睁眼就看到太子那张冷漠艳丽的脸。
邵萱萱浑身一哆嗦,迅速就要往后挣扎,这么一动,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还被绑着,动弹不得。
床边不远的烛台已经熄灭了,太子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松开她肩膀,转而捏在了她脸颊上。从眼睛到嘴边,他一点一点仔细地检查过去。
邵萱萱连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太子这一次却没有怎么为难她,居然还难得地开了个笑笑的玩笑:“现在才知屏息,不觉得太迟了?”
邵萱萱听不懂,只好瞪大眼睛。
太子把油灯下,长长的黑发散落在白色深衣上,侧面看着真是美好如画。
可惜有一副蛇蝎心肠,而且还是封建余孽。
他指了指烛台:“你以为吴有德能带你出去?他不过是要杀人灭口而已,我若是不来,等到明日一早,你恐怕连尸体都凉了。”
邵萱萱眼睛睁得更大,心里如有千百头野兽嘶吼,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宫闱斗争了!
果然穿越了之后就是要开始宫斗!
不过,起码得让她知道竞争对象是谁吧?
总不可能是吴有德这么个老太监要跟自己“争宠”,这么脸都不露一下直接就来下毒,敌人实在太阴险了啊!
邵萱萱更想回家了。
太子见她仍然不说话,语气又讥诮起来:“怎么,还不相信?你不相信的话,那我便好人做到底,把烛台重新点燃,看你明天是死死活。”
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邵萱萱赶紧伸手拉他,手一动才发现还没绑着,整个人倒是随着动作滚了半圈。就跟块不规则土豆似的,骨碌碌从床中央滚到了床沿,挨到了他的衣摆。
总算是把“别走”的意愿表达了出来。
太子瞅着她冷笑,邵萱萱咽了下口水,强忍着恐惧说:“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倒是把眼泪逼了出来,流了一脸。
太子皱起了眉头,手抓着她领口将人往上提了提,总算没让眼泪沾到自己衣服上。
“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听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不然……”威胁的话他就不往下说了,但光那个冷飕飕的眼神,也够邵萱萱受了的。
她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太子于是又坐了下来:“你叫什么?”
“邵……”
第一个问题她就答不下去了,“萱”字是忌讳,差点废了她一条腿呢。
太子的表情果然又不好看起来,随时都要动手抽她一样。
邵萱萱苦逼地看着他:“我真的就叫这个。”
太子盯着她不说话,半晌,突然就把她身上已经滑落到腰际的被子给掀开扔到了一边——那条被刺伤的左腿被白布包裹着,可怜兮兮地暴露在空气中。
邵萱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又来了!
这个暴虐狂!
搁现代社会这就是个少年犯,还是那种能引起全国人民愤怒讨伐的反社会人格!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太子漠然地看了一眼她的腿,最后给一次机会一样问,“你说你姓邵,那吴有德口中的那位聂姑娘,又是谁?”
邵萱萱脑子里嗡的一声,蓦然明白了他愤怒的来源:
太子居然在监视着这个屋子的一举一动!
吴有德认识这个身体的原来主人,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要刺杀太子,太子没死成,刺客被她邵萱萱穿越了,吴有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