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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主母所赠？”
“是，圣女。”碧凝在一旁答道。
发簪尖利的尾端闪烁着流利冰凉的光芒，苏长雪想起近些时日的风平浪静，再瞧着碧凝躲闪的神色，恍然察觉到什么，然而她却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腕，将发簪尾部送到灯上的火焰上，片刻后她取出发簪，发觉这簪子竟滋滋地冒着浓黑的血水，令人有些作呕。
一时间气氛凝固，随后连带着碧凝在内的一众婢女皆下跪伏地，大气不敢多喘一口。
“铛”
苏长雪将这发簪掷在了地上，神色却依旧清冷，用帕子擦净自己的手，语气微微有些不善，看向碧凝，“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这簪子究竟是何人给你的。”
“是确实是主母交给碧凝的，她说因幻灵镜一事她太过鲁莽，特让我取来送予圣女，我”
“为何躲躲闪闪。”苏长雪问。
“碧凝只是，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苏长雪眼神里竟带了几分笑意，弯腰捡起地上的发簪，拿在手上打量了一番，随后对着自己的右手，飞快地划破，殷红的鲜血从一寸多长的口子中涌了出来，她从碧凝神色中读出了惊恐，随后道：“传令下去，就说碧凝有谋反之心，借故主母进献发簪一事，暗害圣女，特将其收押，待查明所有真相，再做定夺。”
“圣女，圣女碧凝对圣女忠心耿耿，圣女不要将碧凝带至水牢。”
“拖出去。”
苏长雪面色苍白，由着面前几人上前替她包扎伤口，而她自始自终却未有一丝一毫地触动，对面伏地的几人道：“传主母前来。”
“是。”
苏长雪勾了勾唇角，这南疆的风雨，终归是要来了。
第302章 背后阴谋（上）（）
再狡猾的狐狸终究也会露出狐狸尾巴。
——背后阴谋
“主母碧凝她，碧凝”
“慌什么？”
朝凤殿内，主母倚在躺椅上，手里抱着香笼，见前来的婢女慌手慌脚，不免心生不悦，“出了何事？”
“碧凝她被圣女关进水牢了。”
主母神色晦暗不明，将香笼放置在桌上，起身道：“圣女受伤了？”
“是。”婢女恭敬回话。
“这倒是奇怪了，我让碧凝去送碧玉簪，她又何故惹怒了圣女。”
“婢子听长乐殿的人说，那簪子有毒还听说，圣女伤的不轻。”
“毒？”主母似乎明晓了些什么，起身将花木拐杖取来，道：“随我去长乐殿。”
“主母那碧凝。”
“毕竟是我送去的人，我需要和圣女解释清楚。”
跟在主母身后的婢女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搀扶着她朝长乐殿而去。
“是何人所为？”林俊听到此事后勃然大怒。
“王息怒只不过南疆皆传此事乃是主母所为，毕竟主母一直不喜圣女的做派，怕是此次献簪”
林俊回身，一记阴冷的神情立马让他身后的仆从闭嘴，随后他脚步迅疾，直奔长乐殿，还不忘问，“请御医了吗？”
“请了请了，方先生自南疆荒境一听闻圣女中毒一事，便赶了回来。”
“方兰生肯回来了？”
林俊颇为诧异，这方兰生虽说是南疆有名的神医，但性子出奇地古怪，他继位之时，都未曾见他露面，为人生来清高，出尘绝代，为何此番却愿意露面替苏长雪医治。
“这小的也不知。”
而长乐殿的寝宫中，方兰生替苏长雪将手臂上的毒引出，将伤口包裹好，望着手臂上厚厚的白色丝绢，苏长雪遣退了一众仆从婢子，唯留下方兰生一人。
隔着珠帘，苏长雪却分明瞧见方兰生出尘的面容，剑眉微扬，薄唇微动，眸子里满是疑惑。
“方先生但说无妨。”
“这簪子怕是圣女自己一人划伤的吧。”
“先生果然聪明。”
苏长雪并未掩饰，反而大大方方说了出来，倒更令方兰生有些诧异，他向来不屑这等卑劣的行为，可如今这般询问，苏长雪竟毫不遮掩回了出来，不免让他对面前的她有些改观。
“先生是不是诧异为何我要告知于你。”
苏长雪微微抬了抬手，开门见山道：“碧凝这个丫头曾是主母身边的人，近来异动，我设计将她关入水牢，她背后的人自然会心急。”
“圣女为何不事先怀疑主母，毕竟这簪子是由她拖由碧凝姑娘送予圣女的。”
“即便主母要害我，也不至于用如此冒险的方法，她的幻灵术远比我的要高明，若是要害我，大可用其中任何一种办法，何故偏偏要选择这一种最不入流的。”
简单扼要直击要害，方兰生隔着珠帘不由地多看了几眼苏长雪，心里想着：这个圣女竟和传言所说不太相同。
“圣女，王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前来传话的是菲儿，她与碧凝关系最为密切，出了此事，她虽有疑虑，但终究还是未开口去保碧凝，待林俊匆匆而来后，她小心翼翼将寝宫的门合上。
“参见王。”
虽说方兰生性子清高，但该有的礼数他却绝不省减，这般举动，倒是让林俊对他高看了几分，忙扶起方兰生，“方先生不必客气，早闻先生医术高超，不知阿姐的毒”
“王请放心，这簪子上的毒性不烈，刺入的伤口不深，我已将圣女体内的毒逼出，休养些时日便好了。”
“那便好。”林俊舒了口气。
“王，恕我无法起身行礼，今日气急，将碧凝收押，未曾请示王，还望王饶恕于我。”
“何故这般多礼了，刺伤你一事，不论如何，我都会查明原因，还你个公道。”
“那便多谢王了。”
苏长雪浅笑，随后听闻主母而来，便让菲儿前去将她请了进来，刚迈进寝宫，主母便硬生生跪倒在地，伏地不起，“老奴前来认罪。”
“主母何罪之有。”
“听闻圣女受伤，老奴自知是因为那碧玉簪子惹得祸，还牵扯到老奴最信任的婢女，特来请罪。”
“主母起吧，孤和圣女都信您。”
主母抬起浑浊地眸，不可置信地看向林俊，随后目光落于方兰生身上，“兰生？”
“主母，一别十年，您老还是这般健康。”
“真的是你，我以为你自荒境便再不回这主殿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不过如今，兰生想问主母几个问题。”
“请讲。”主母被林俊搀扶起来，道。
“这碧玉簪乃是您的陪嫁之物，何故要送予圣女。”
“因幻灵镜一事，老奴自知自己太过冒进，将南疆的族规抛之脑后，惊扰了王和圣女，特将这簪子赠予圣女，也算是老奴的一番心意。”
“好，既然如此，那你凤朝殿可曾种过涣神花。”
“不曾种过，若是不信，大可去我殿院搜寻。”
方兰生却是摇了摇头，道：“并非我所怀疑主母，只不过这簪子上的毒便是此花所有，好在不能要人性命，若是再毒烈些，便可化了一个人的修为。”
“这么说碧凝她。”
主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随后懊恼道：“是我将她安排于长乐殿伺候圣女，不曾想她竟这般”
“孰是孰非如今还未曾下定论，只是碧凝在南疆无依无靠，怕是不敢轻易露出马脚，想必她背后定是有人想要毁了圣女的修为，方才出此下策，也好一箭三雕。”
“一箭三雕？”林俊面露惑色，随后恍然大悟，“既可离间主母与阿姐的关系，又可将碧凝置于死地，再者，她与主母之间很可能会反目成仇。”
“这般狠毒的心思。”方兰生笑了笑。
“这背后的阴谋怕并非针对我，而是想化了我的修为，坐上圣女的位置吧。”
苏长雪看了看手臂，随后漫漫道：“我要去水牢。”
“圣女如今身子虚弱，这些日子还是勿要操劳了，至于水牢一事，便交由我与主母来调查吧。”
苏长雪看了一眼林俊，见他并未反驳，便道：“那就有劳方先生了。”
方兰生立于悠悠之处，狭长的眸子里却愈发抑郁，令人有些生疑。
第303章 背后阴谋（下）（）
水牢之内，幽暗逼仄的空间里没有一丝生的气息，碧凝被铁链锁住，在这狭小的囚牢中，眸子里却波澜不惊。
忽而她听闻有人开门，一道极为耀眼的光照了进来，她下意识闪躲，却在来者走近时蓦地瞳孔皱缩。
“是你，方兰生。”
“碧凝，未曾想你仍放不下你心中执念，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方兰生隔着水牢的栅栏，看不清碧凝的表情，但却明显能感受到她的不甘。
“是她自己划伤自己的。”
“那又如何？她乃是南疆的圣女，而你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无论她陷害你与否，你都要送命。”
“她没有冤枉我，那毒，确实是我所下。”
“碧凝，你”方兰生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随后压低声音道：“你疯了。”
“我没疯，这圣女之位本可以是我的，何故要让她苏长雪坐上，我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而她一个仅仅是有南疆血脉的外族人，仅仅是王氏血统，便可以轻而易举坐上圣女一位，我不甘心？”
碧凝一连串的说辞宛若一片惊雷重重地击打在方兰生的心里，他开口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枉我当初念在你年幼，好心收留你。”
“方兰生，你何苦要自欺欺人，这王室一脉本来就是你我的仇敌。”
“你阿娘的死，我很遗憾，但她所得治病确实无药可医，并非南疆王狠心。”
“可无论如何，我阿娘都是死在钟凌雪之手，让我被驱逐出境，受尽坎坷流离，这份痛我要让苏长雪千倍万倍奉还！”
“所以，你便每日在她的香炉里添上了绝命子这一味花香料？”
“方先生果然是神医，这等细枝末节也能轻易察觉。”碧凝勾了勾唇角。
方兰生叹气，随后道：“如果我说，她从一开始便察觉到你，你会如何作想。”
“不可能。”
碧凝近乎声嘶力竭地吼道，因情绪有些失控铁链被铮得“铛铛”而响，“这绝对不可能。”
“你以为能坐上圣女之位是等闲之辈？碧凝，你未免太小看这个新任圣女了。”
碧凝咬着唇角，显然是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苏长雪的对手，她这般隐藏本以为天衣无缝，可当苏长雪执过发簪自己动手那时，她才发觉，自己彻彻底底地输了。
“我无话可说。”
“碧凝，我不知你背后有何人指使你这般作为，但是主母于你有恩，何故要将她送入险境？”
“呵，有恩。”碧凝冷笑了一声，“左右不过一个仆从，自认为自己寿命可期，便有恃无恐，这些年她如何待我的，要我一一列举？”
方兰生背着手，认真思索片刻，道：“我可以救你，但是你需认真回答我三个问题。”
“救我？这水牢锁链乃是坚冰炼化而成，坚固无比，你如何救我？”
“我既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来，自然有救你的办法。”方兰生冷静回应。
碧凝抬头，渐渐适应了这道强烈的光，看向方兰生，道：“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