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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蓁站在门口,她个子高挑,被喜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从前见过她的人不多,而近来她露脸多了,江湖中人算是知道了这久北阁最年轻长老的美貌,对卿知的羡慕中又夹着些妒意。
不过好歹是新婚,大家都不愿去理这些细碎心思。程慕北弯腰背起了沐蓁,起身时还笑了句,“找姐夫去喽!”
背上的沐蓁轻轻笑了一声,伏在程慕北身上。
卿知已经下马了,够着身子张望程慕北究竟还有多远。也就一条长廊的距离,却总觉得太遥远了。
程慕北看到北渊站在人群之外,神情柔和,只是眼神有些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姗姗来迟的鬼毒仙拉着花枝,也在人群中凑热闹,不过桑梓却是没来。左护法和宋一那对不知道跑哪儿去逍遥自在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见程慕北走到了面前,卿知立马整了整衣袍,目不转睛地盯着沐蓁,沐蓁跨过了火盆,走到了他面前。
卿知牵起沐蓁的手,在唱和声中带她走出久北阁,登上准备好的花轿。
北渊已经安排好了护送的人,阁中老人招呼着凑热闹的宾客一路送行,南褚准备着宴席。看着简单的事,做起来也实在繁杂。
程慕北没见着沈简生,交代了下人一句便一路护送沐蓁去了。
而沈简生在看到卿知接过沐蓁时,就被一个人叫住了。来人坐在轮椅上,穿着月白衣裳,长发没有束起来,简单地披散在身后,将他白得快透明的脸衬得更素白。气候分明很暖和,但他膝盖上却盖着块儿毛毯,看上去非常柔弱。
“沈公子。”子桑微微笑着。
沈简生蹙着眉看了会儿子桑,正欲发问,子桑便苦笑了一声,“想来沈公子已经把我忘了,五年前沈公子曾在歹徒手中救过我一命。”
沈简生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他虽然杀的人不少,但顺手救的人其实也不少。不过眼前的子桑还是比较独特,他思索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你是子桑竹?”
子桑见沈简生想起他来也是一喜,病怏怏的脸上露出抹血色,“正是我,当日一别,还未给沈公子道谢。”
沈简生摇摇头,“举手之劳。”他转头看向门口,谈话间程慕北已经随着沐蓁走了。
子桑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明白他在想什么,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耽误沈公子正事了?”
“无事,我先告辞了。”
见沈简生要走,子桑竹忙叫了一声,“沈公子,那日我让程公子转交给你的锦囊,能不能还我?”
“锦囊?”沈简生转过头看子桑竹,他可没收过什么锦囊。他忽然想起这几次提起子桑家族时,程慕北躲躲闪闪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等子桑竹说话,沈简生打断了他,“好的,只是我没放在身上,我晚些时候再送来。”
子桑竹原本的话被堵回去了,只好浅浅地笑了下,“不急,沈公子再会。”
沈简生还是没能去追成程慕北,因为他走到门口恰好碰见了北渊。北渊负手而立,似乎就是在等他。
“北阁主?”沈简生礼貌地问了句。
北渊点点头,“随我来一下。”
北渊带沈简生去了一个旧书房,书房在地下,很大,三个大书架横在了三面墙前,地上有几个坐团,光线昏暗,空气中浮动着木头的香气。
“慕北就是在这里自己找到‘屠诀’的,他母亲去世早,我不常管教他,小时候的他仗着自己聪慧就特别淘气。小孩子不懂事很正常,但那是我第一次教训他。”
“你也知道‘屠诀’是什么东西,我差点儿因为它丧命,特地撕毁了它。只是没想到残缺的屠诀被人偷走了,还誊抄了一份。我拿回‘屠诀’后将它随意丢在了这里,没想到被慕北找到了。”
“也许是和‘屠诀’的孽缘吧,我有了今天这些虚名,慕北,也算是有身能看得过眼的武功。只是,其中真正牺牲的人,只有念钥。”
当初北渊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有一身强劲的武功,自学成才。他的武学天分比程慕北还好,征服了江湖中人敬之远之的“屠诀”。只是到底是肉体凡身,后来还是忍不住屠诀的侵蚀。
而那时他正好遇见江湖中仰慕者众多的神医程念钥,发现了程念钥的身体和常人不同,堪称“屠诀”绝好的载体。英雄配美人,北渊带着三分心动七分算计,还是抱得美人归。
只不过后来却慢慢动了真情,宁可自己熬着痛楚,也不愿伤害程念钥。
但在北渊快不受控制时,程念钥给北渊下了药,阴阳交合,解决了“屠诀”的弊端。只是后来程念钥身子就慢慢变得不好,还怀上了程慕北。
女人怀胎十月,都不是件容易事,但有着北渊照顾,程念钥的身子还算不错。到程慕北出生,程念钥才发现程慕北体内有着“屠诀”残余的戾气。小孩身子弱,一出生就不停哭闹,恰巧那时北渊有事需要外出,看到母子平安才交代下人照顾好母子二人,自己出去了。
而程念钥便趁北渊外出之时,用最后的力气将自己至阴的血逼出来,喂给还在哭闹的程慕北喝。
身子本就受了极大损伤的她更是虚弱不堪,哪怕北渊再给她补身体,也无济于事。产后不过十日,程念钥便香消玉殒了。
沈简生听完这个有些悲戚的故事,垂着头没说话。
半晌,北渊才说,“我和慕北,都不是一个人活着。慕北喜欢你,我明白这种情感。但每当我想同意的时候,我就想,万一念钥在,她会怎么办呢?她死前,是不是还想看慕北传宗接代呢?”
三十四。大婚(下)()
沈简生依旧没说话,而北渊也没有再逼迫,“人老了总爱多想,你别介意,先去好好吃顿饭吧。”
“嗯,”沈简生应了声,朝门口走了两步忽然转身,“人生碌碌,生死尚不由己何苦操心俗事。晚辈拙见,阁主莫怪。”
沈简生说完便走了,倒是北渊轻笑了一声。
由南褚操持的宴席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久北阁宽敞,除了私密的小院,基本都被当作摆宴席的地了。来的人实在太多,南褚还调动了一些扶南庄的厨师过来帮忙。
程慕北已经回来了,找了沈简生一大圈,才终于看到沈简生从北渊的院子里出来。
“简生?”程慕北皱了皱眉,叫住沈简生。
沈简生抬头冲程慕北笑了下,“那么快就回来了?”
他仔细看了看沈简生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拉过沈简生在他耳边悄声说,“这不是怕你被人拐走了嘛。”
程慕北这样一说,沈简生蓦然想起子桑竹说的锦囊,“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给我。”
沈简生并没有用陈述语气,程慕北一下子没想起来,后知后觉出可能是那子桑趁自己不在告诉了沈简生。
但他还没有解释,便听沈简生说,“我也不想看,只是子桑竹要,就原封不动还给人家吧。”
程慕北莫名动容了一下,凑过去在沈简生耳畔亲了一下,还没说句肉麻话,就看到北渊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背后,大概是刚从院里出来。
“爹。”饶是程慕北脸皮厚,此刻还是没忍住老脸一红。
北渊倒是极为淡定,“嗯”了一声,点点头便错身走了。
“我们也吃饭去。”程慕北见北渊没有表态,牵起沈简生的手就要往外边走。
江湖中早就有他们俩的传言,只是久北阁的威名摆在那里,也没多少人敢明面上说闲话。而现在江湖各大门派都聚集在这里,要是程慕北牵着沈简生出去,指不定能掀起多大风波。
于是沈简生挣了挣,“人多着呢。”
程慕北也不想在沐蓁的婚宴上成为主角,只是笑了笑跟沈简生咬耳朵,“等我们大婚,人更多呢。”
沈简生抬眼看着程慕北,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却没反驳。
吃过了饭,又去卿知处所闹了会儿婚房,两人才得以歇息。忙得昏天黑地的南褚好不容易到程慕北这边落个脚,“累死我了。”
程慕北给南褚倒了杯水,拍拍他的肩,“幸苦幸苦。”
南褚给了他一个白眼——谁甩的烂摊子?
程慕北干笑了两声,南褚看了眼沈简生说,“以后你们这档子事,就自己操劳吧!”
南褚也就是过个嘴炮,又得回去监督着大小事项去了。程慕北有些好笑地冲沈简生说,“如果阿褚是个女孩儿,我爹肯定早就给我定下娃娃亲了。”
沈简生点头称是,程大少爷和南少庄主一比,简直就是个大写的不学无术好吗!
“不过我爹没想到,我给他找了个比姑娘好多了的媳妇。”程慕北嬉皮笑脸,偷偷藏锦囊这事他还心虚呢。
沈简生挑了挑眉,看着程慕北没说话。
程慕北讪笑一声岔开了话题,“你真不看看着锦囊?”他说着从储物器中摸出锦囊,小小的锦囊看上去很华贵,轻飘飘的,里面像是只装了一张纸。
沈简生摇摇头,“你想看就看吧。”
程慕北本来是有点儿想的,但看着沈简生这一点儿不在意的派头,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反正惦记着我家简生的人多了,不差这一个。
两人在晚饭前去送还给了子桑竹,见两人一起,子桑竹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如果沈大侠有什么事,大可以来找我子桑竹,虽不敢保证都能办到,但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换作别人得到子桑家族这样的承诺,大约是会欣喜若狂的。但沈简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求人之处,淡淡点了点头,“客气。”
子桑竹笑了笑,似乎有些委屈,“沈大侠还真是一点儿不念旧情。”
程慕北睨了他一眼,顾忌着南褚提到的子桑家族和扶南庄的合作,没有开口,只是冷笑了一声。
倒是沈简生难得多说了几个字,“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旧情实在是言重了。”
子桑竹倒也不恼,让下人恭送了两人。
程慕北料到子桑竹不会善罢甘休,果然,天色刚晚,北渊就将他叫去了。
大厅中不仅有北渊和子桑竹,南褚也在这里。
操劳了好久的南褚面上有些倦容,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和北渊说着什么。程慕北看着也有些心疼南褚,兄弟之前深厚的感情不用多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先给北渊行了个礼,再坐到南褚旁边,递给他一颗碧绿的药丸。南褚笑了笑,一口吞下了。
“南少庄主青年才俊,没有找个心仪的姑娘吗?”一旁的子桑竹微微一笑。
南褚吃了药精神多了,回笑道,“姻缘天定,没遇到何必强求。”
“看来程少阁主是会比南少庄主先一步找到归属了。”子桑竹冲程慕北笑。
程慕北想着子桑竹惦记沈简生就来气,不太客气地回答,“传说世上子桑家族能纵横于朝廷,行走于江湖,族下囊括各大生意,看来子桑兄弟还打算扩宽姻缘业?”
子桑竹笑容僵了一下,语气还是很客气,“少阁主说笑。”
“行了,”北渊喝住程慕北,“叫你来是说正事的。”
程慕北转眼也二十了,北渊不得不让他接手一些久北阁的事了,省得什么事情都还要南褚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