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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追着她来到郊外一处废弃的道观前,她才停下,撑着伞站在了高高的石阶上,睥睨着他。
石阶两旁树木森然,郁郁葱葱,垂下的阴影遮蔽住阳光,形成一片不让鬼魂魂飞魄散的区域。
她扔掉了红伞,坦然露出自己的容貌,朝他盈盈发笑。
霄阳子目光追随着她,恍然记得最初遇到她的情景,也是这样的艳阳天,沐浴在阳光下的一切都仿佛闪着光辉,树叶泉水,还有美人。
突然,她的身影嗖的一下被抽走,飞进了一个摆在地上的小瓶中,而瓶旁的塞子则自动落进了瓶口。
他忙跑上前去,拿起那个小瓷瓶要拔掉塞子,但那塞子纹丝不动。
他举起瓶子想磕碎它,但在最后一刻犹豫了起来,就在此时,手里一滑,那瓶子脱手飞了出去。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何云一领着一只羊,手里拿着那小瓶朝他晃了晃:“一个人下的法术,一千个人也别想解开,你应该比我清楚。”
霄阳子嗤笑道:“想威胁我?你和你的羊玩。”说着,就要下石阶去。
“对,我就是威胁你,你不想管她的死活便直接走掉好了。”何云一道:“鬼魂在阳光下晒一晒,应该会魂飞魄散。”
霄阳子不屑的道:“我敢杀人,你却不敢,难道何大仙人你已经放弃成仙了吗?”
“你敢杀人,那为什么不直接杀死她的魂魄?为何一次次送她去投胎?为何一次次杀死她的肉身?对你来说,直接杀死她的魂魄,叫她彻底消失不是难事。”
“”霄阳子嬉皮笑脸的道:“随你怎么说,反正别想叫我解开咒术。”
何云一将瓶子放回袖中:“好啊,那我就将它埋在深海海底,倾你一生也别想再找到她。这不是杀人,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害。”
霄阳子吐出舌头:“威胁我吗?你真是打错算盘了有功夫做这无聊的算计,还不如找点好草料喂你的小白脸。”
何云一挑挑眉:“好,你别后悔。王瑞大不了受剥皮之苦,但你的心上人却永世别想再见了。”说罢,抱起地上的白羊,纵身分离了。
霄阳子站在台阶上愣住了,说不后悔是假的,他怎么忘记何云一是个急脾气了呢。
若是别人,捏住彼此的软肋一定会讨价还价,而不是一言不合就走人。
他咬齿,但何云一走都走了,总不能现在去找他。
再说,那个女人又不是死了,只是被沉在海里永远封印而已。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再见不到她,与死了没有分别。
霄阳子浑浑噩噩下了山,他本就疯疯癫癫的,此时更是放浪形骸,一路又笑又跳,见到个放牧的儿童,用泥巴打人家,结果被人家的牛撵了几里路。
傍晚的时候,他随便找个了破败的土墙根靠着躺下,双手往脑袋下一垫,闭上了眼睛。
眼前出现了许多斑斓的色彩,有湛蓝的天空,金色的秋叶,翠绿的罗衫,还有美人嫣红浅笑的嘴唇。
那时候的记忆夹在这些斑斓的色彩中汹涌而来,他记得他登门到她家,是受她父亲所托除妖,说女儿被狐狸迷住了,最近越来越出格了。
可他看到她的时候,她站在后花园假山上的凉亭中,依柱笑道:“没有什么能迷住我,我去迷别人还差不多。”
是啊,她很迷人,是人间尤物,活泼跳脱,仿佛生来就是砸碎那些沉闷老朽的规矩的。
在一起,是那么顺理成章,彼此接近,无限的靠近对方。
后来呢后来他为她破了戒,既然发誓生生世世在一起,那么一刻都不能分离,因为他为了她付出了太高的代价。只要她一刻不在身边,他就会湮没在被抛弃的恐惧中,最后他将她从家里绑走,一起居住一座孤岛上。
她疯了似的哭,他心软了将她放回了家,这时候他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走到尽头,只是时间问题了。
霄阳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当时被砸的真疼啊,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她杀他,是为了摆脱他。
那么,他呢?杀死她两次,是为了什么?泄愤吗?想天庭表决心吗?
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消灭她的魂魄,叫她彻底消失呢?
现在她被何云一带走了,应该再也不会相见了,那抹秋日的碧绿纤影,永远消失了,如同死亡。
霄阳子一阵心悸,猛地睁开了眼睛,月光如水,洒在地上,将周围的景物照的清清楚楚。
他竟然看到墙根处长出了一个美人头,这颗头长着她的脸,在朝他眨眼睛。
纵然霄阳子见多识广,还是被这诡异的事情吓的一怔:“你是什么东西?”
美人头不说话。霄阳子冷笑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倒是可以肯定一点,你是冲着我的弱处来的。”说罢,拔下墙根的一根草梗,吹了下,登时这草梗变得锋利如刀,他毫不犹豫的去割这美人首。
美人首因为疼痛,眼睛扑梭梭的掉下晶莹的泪珠。
霄阳子这时只觉得头脑昏涨,痛苦的记忆潮水般的袭来,他拗断过她脖子两次,却没一次见过她的血。
现在自己的手沾了她的血,黏腻温热,带着甜腥味,他一阵阵恶心,吐出一口清水。
这时美人首朝他微笑,接着缩回了墙根里。
他莫名,赶紧爬过去扒拉墙根的泥土,突然这时就听咯咯一笑,他察觉到笑声是从他掌心来的,摊手一看,美人脸出现在了他右手手掌中。
他恼怒的拿起草梗要去割她的脸,却在这时,她竟然慢慢顺着胳膊向上移,转眼就要到了心脏的位置。
他想都没想,用那草梗刺进肉中要将她剜出来。
“你将我剜出来,怕是今生今世都见不到我的容貌了。”美人首双眉微颦的道:“叫我长在你心上不好吗?”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是佛祖脚下沾的如意泥,你躺在我上面休息,你想见谁,我就会长成谁的样子。”美人首道:“我长在你心上,你用血气精华滋养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长出完整的身体。我由你供养长大,将完全属于你。”
霄阳子凝视着她的眼睛,与她一样充满桀骜的媚态。
但他随即冷笑一声道:“嘿嘿,别想骗我,什么如意泥,我可没听过。”他犹豫了一下,剜掉了她。
美人首像一个瘤子掉在了地上,双眼微微睁着,眼底却是灰的,没了光芒。
他瞥了眼,转身离去,走了很远,仍不时回头,真正的她被何云一带走封印了,再也见不到了,养育一个假的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可剜都剜掉了,没必要再想了。但这个念头不知为何在他脑海里扎了根,每每闭眼,他都要想起何云一带着她魂魄离开的画面。
鬼使神差的他又回到了那个土墙下,如拳头大的美人首还在那里,最近刮风下雨,有落叶盖在了她脸上。
霄阳子轻轻拂去落叶,心想,他现在这个样子,要血气精华又有什么意义,不如舍身滋养她。
将美人首捧起,放在自己心口,那美人首就这么长在了他身上,虽然一直如同睡眠一样的没有睁眼,但摸着脸蛋的皮肤却是温热的,可见是活的。
他找了个山洞住下,不吃不喝的只养育她。
初时只有拳头大,没过几日就有正常人头一般大小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连上半身都长了出来。
霄阳子拿了块布盖在他们的身体,时常躲在下面说悄悄话,虽然她听不到。
大概一年之后,她长出了手脚躯干,最后一根脚趾生长完全之后,脱离他成为一个独立的躯体。
这美人生长的过程中,他每日都见她,同时对她的思念被全部勾了起来,是啊,他曾经那么爱她,现在依然爱。
霄阳子抚摸着她的脸,没错这就是她,只要有她的魂魄,放进这副躯壳,他们就能回到过去。
对了,去找何云一,打死他也要问出她魂魄的下落。
忽然这时就见一阵风卷来,待看清的时候,就见何云一已经将一张白色的羊皮盖到了美人身上,那羊皮瞬间包裹住她,将她变成了一只白羊。
“一报还一报!”何云一说罢,飞身而去。
他想去追,但看到地上的白羊,立刻停住了步子,为她念起了破解的咒语。
待咒语念完,他猛地清醒了,何云一下的咒术也能用自己门派的咒语来解吗?
再看地上的美人躯壳,则变成了一个皮肤白皙的书生。
他恍然间找回了神智,一切都是幻想。
果然,此念一出,发现周围树木葱翠如碧玉,清风徐徐,此处正是一开始追寻她的魂魄,进而见到何云一的破道观门前。
这时,面前的书生已经回到了何云一跟前,两人正朝他得意的笑。
“什么时候开始的?”霄阳子愤懑的质问,他知道中了何云一的幻术,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
“从你追到这里,碰到这个瓷瓶开始。”何云一道:“没有她乱你的心智,你也不可能这么容易中招。”
心是不会说谎的,只看她一眼,他就已经心神不稳了。
霄阳子捂着脸咯咯的低声笑着,忽地嗓音高亢转为大笑:“何云一你厉害,为了救你的心上人如此戏耍我!好啊,我承认我对她余情未了,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成不了仙了,我跟她可以随时开始,不像你和这个书生,你想成仙就别想和他在一起!”
王瑞见他们嘴巴不停的动弹,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因为来这里之前,何云一封住了他的耳朵,使得他暂时丧失听力。
对此何云一的理由是他们的谈话会泄露天机,他听了对他不好。
何云一对霄阳子嗤之以鼻:“随时开始?你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不愿意又如何?”霄阳子自信的道。
“她答应帮助我引你出来,我则答应她,给她找个好去处,孟婆麾下需要熬汤的侍女,我向秦广王推荐了她,而秦广王也觉得她被你这个家伙一次次杀死实在太可怜了,同意她去熬汤。去了孟婆那里就是地府的人了,永不入轮回,你们不会再碰面了。”
霄阳子深知其中的不同,转世的话,不过一介凡人,但在孟婆那里熬汤则是地府的人,强行带离的话会引发大麻烦。
此时,霄阳子瞅准时机,指尖迅速一勾,将那个装着魂魄的瓶子给偷了出来。
他拿着瓶子冷笑,他试着拔了下塞子,还是打不开。
“都跟你说了,我封印的你打不开的。强行摔烂瓶子,她也会魂飞魄散。”
霄阳子握着瓶子:“打不开的话,我就捏碎它,叫她死在这里,反正我再见不到她了她去孟婆那里,也说明她不想再见我了”
不知为何,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无比的心酸。
一直以来,他都掌握着主动,他想见她就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彻底分离。
其实,在他心里他们一直在一起,只是在闹别扭而已,从没真正的分离过。
霄阳子掌间用力,却于此时,眼前出现了幻象中的种种,他每日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仿佛在一点点找回被他杀死的她,他呵护她,希望她能睁开眼睛,再重新开始。
可她呢,还是想逃开。
或许这才是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