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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辉宫里的人都傻了,万贵妃都死了,李明琨如今落在了皇帝手中,那么他们这些人,还能怎么办?也像万贵妃一样,自我了结?可是,刀锋砍向别人容易,对着自己的颈项,确实万般难以下手,仿佛有千斤之重。
咣当一声,有人的腰刀就脱手滑落在了地上,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承辉宫的宫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欧阳昱示意手下进去抓人,然后他向陆琅琅招手,“走吧,别看这些了,怪无趣的。李明琨在你手里?”
陆琅琅点点头。
欧阳昱失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她时,梁王世子也是因为她而栽在了自己的手里,貌似李家的不肖子孙只要犯上她的,都没什么好下场。“走吧,把李明琨给陛下送过去,如今我们都无家可归,衣食都没着落,才不给不相关的人管饭。”
陆琅琅笑眯眯地,“作为一位贤妻,我给将军再提个醒啊!”
欧阳昱与她并肩,顺着宫道慢慢地走着,“嗯,还请夫人指教,我有什么遗漏了?”
“方才万贵妃说到景泰公主曾栽赃陷害皇后,陛下恐怕一时还顾不上她,但是,怎么也得把人看管起来吧,万一陛下想起来提人呢?”陆琅琅一本正经地说。
欧阳昱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小脸,要不是她双眼里淘气的眼神太明显,他还真要以为她是在说正事呢。欧阳昱心中好笑,然后回头朝那些跟着他的亲兵们看了一眼。
那些亲兵摸了摸鼻子,很自觉地停下脚步,转身朝后,背向着这夫妻二人。
到底是在宫里,欧阳昱只是笑看着她,连手指都没碰陆琅琅一下,可是他眉间戏谑的神情太明显,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意态,他低笑着说道,“小滑头,想去看好戏就直说。”
陆琅琅被他一语道破心思,也憋着笑,手指绕着自己宫裙上的飘带,“你就说去不去吧!”
欧阳昱心里痒痒的,可是只能叹气,他也想去看看秦处安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可是这宫里一大堆的事情,又哪里走得开,“先让人把他家府邸给围起来,等回头我们一起去。你不准一个人去,听到了没。这京城还未打扫干净呢,小心些总没有错的。而且,小心景泰发疯。”
陆琅琅哪里怕景泰公主,她就想看看秦处安如今到底是什么个惨样,简直迫不及待,听见欧阳昱不让她去,嘟着嘴,仍然想努力一把。
“将军,欧阳将军”王瑾之亲自过来传话,“陛下让把李明琨押回宫中,尽快把事情了结,明日大朝会,需派人通知百官上朝。只是宫中人手只怕都用不得了,还需借将军的人马一用,另外”
这场大乱,宫中仍然人心惶惶,要收尾的烂摊子不胜枚举,王瑾之也是头大。
欧阳昱连连点头,对陆琅琅道,“那就麻烦夫人辛苦一趟,领上一队人马,将李明琨送到陛下那里去吧。”
陆琅琅哼了一声,嘟着嘴走了。
欧阳昱不放心地在后面喊了一句,“千万别乱跑啊,有事等我一起去啊!”
陆琅琅觉得他像个生怕玩伴丢下他的落单的孩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不满地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陆琅琅领着人走了,可后面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是太孙在疯狂地喊叫,“孤要见皇爷,你们敢拦着孤,孤砍了你们的脑袋让孤去见皇爷!”
王瑾之摇头叹气,颇觉无话可说,无可奈何。
处置()
陆琅琅从南曙宫的堂口将李明琨拎了出来。
李明琨这几日过得简直生不如死;虽然陆琅琅没有打他;甚至还吃喝不缺地供着他;可是他被关在了南曙宫的密室里;穴道被制;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耳听着外面杀伐喊叫、到处找人的声音;明明近在耳边,可是就这么错过了。就像他的宏图大业,他的远大前程;随着那一次又一次远去的脚步化为了乌有李明琨一会儿想着万贵妃必然是已经动手杀了其他的兄弟子侄,如今皇室就他一人,或许还可一搏;一会儿又觉得生死未卜;希望渺茫;于是急火攻心,急晕了好几回。
只可惜;陆琅琅心大的根本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还以为李明琨在睡觉而已;反正只要把人活着交给皇帝就好;谁还要确保他长命百岁不成。
如今已是最后关头;陆琅琅也不敢大意;亲自押送着李明琨又回到了宫中。
这次王谨之让小徒弟在宫门处等着,让她直接将李明琨带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里,李霮正在服侍皇帝喝药。
皇帝的精神倒是比前几日好了很多;他看见兵士们押着李明琨进来;便摆摆手,示意李霮将药碗拿开。
李霮却坚持着,“陛下,什么事还能比您的身体更重要,先把药喝完,再处理也不迟。”
皇帝这么多年都被人顺着,可是李霮这样的小小的坚持,却让他心里舒服极了,他笑了笑,又将碗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李明琨看着李霮的侧脸,心中大吃一惊。
皇帝一抬头就看见李明琨惊愕僵硬的脸,他不由得呵呵一笑,“认识吗?他是你皇兄的长子,李霮,你如果没有被废为庶人,他还得叫你一声皇叔。”
李明琨脑子一空,瞬间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皇帝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又想起了死在这个儿子手中的其他的儿子,他心中的滋味没人能够体会,“都说天家无父子,可惜朕做皇帝太久了,竟然忘记了这句话。还以为你们是围在朕身边的小儿,无论你们犯了什么错,朕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是到底不忍心伤了你们的性命。可是”
皇帝自嘲一笑,“你和你母亲倒是能狠下心,一下子把你的兄弟子侄全杀了,让朕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朕是不是还得感激你们母子?”
李明琨冷汗涔涔。
皇帝看着李明琨,脸上在笑,心里难过极了,“这几日,朕在这紫宸殿里想来想去,朕这一辈子,做错了很多的事情,如今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就是叫做报应?”
李明琨额角的冷汗流进了眼睛里,所有的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如今变成了作茧自缚、为他人作嫁。他的唇角哆嗦着,他很想问一句,我母亲如今怎么样了,可是嘴巴似乎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儿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儿臣什么都没做”
皇帝强行压制下去的怒火被这一句话一下子激发了出来,他一把抓过药碗,狠狠地砸在了李明琨的头上,“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这心肠歹毒、诡谲无行、无君无父的竖子,你眼中除了这个皇位,可还放进过其他的东西?对于父亲,你没有敬畏;对于兄长,你绞尽脑汁、阴谋陷害;为了脱困,你可以对自己的妻儿下毒手;如今事败,你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对你母亲问都不问一声你还算是个人吗?”
药碗砸在了李明琨的眼角,一阵剧痛酸楚,刺激得李明琨豁出去了,猛地从地面上跳了起来,“对,我不是人!这难道都是我的错?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做的?”
“身在皇家,在百姓,在群臣的眼中,我们要什么有什么,可我们这些皇子唯一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位子吗?父皇,你和你的兄弟没争过吗?我们不过是走你当年走过的路,有什么错?皇兄的死,难道是我一个人做的吗?我的那些兄弟,哪个没有动过手?你要问罪,他们哪个不是死有余辜?他们每个都该死,每个都死有余辜。你下不了手,儿子替你做了,要不是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今日这皇位,你想传也得传给我,不想传也得传给我。”
李明琨僵直着脖子,面红耳赤,“我知道父皇你嫌弃我,不就是嫌弃我不是苏氏的血脉吗,不就是嫌弃我没有太子出色吗?可是太子已经死了,不管他多出色,不管他是怎么死的,他已经死了。”李明琨的咆哮声几乎震动了屋顶,他一手指着东宫的方向。
“你选了太孙,那个色令智昏的糊涂蛋,能管得了这天下?能做得稳这大宝的位子吗?我哪里不必他强?我的母亲有智有谋,我的妻子贤惠能干,我的儿子聪明伶俐,你要是早把位置给我,不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吗?要论罪,要问责,父皇,所有的错都在你这里呀!都是你的错。你早早选了我,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皇帝从暴怒到震惊,失望到酸楚,最后竟然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他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都是我的错。既然我已经犯了错,那就不能一错再错。来人,将庶人李明琨带回去,从哪里出来,还回哪里去。你的妻儿已经都死了,你的母亲也畏罪自杀,想必,不久之后,朕也要走了,不劳烦你送了。朕给你的荣华和尊贵,你不稀罕、不知足,那么朕就都收回来,你就待在那里,忏悔也好,熬日子也罢,将这世间的苦都受一遍吧。霮儿,这个人,永不加赦,死后不入李家山陵,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们母子。”
李霮愣了愣,只好说是。
李明琨哈哈大笑,“多谢陛下饶我一命,不过,我很想知道太孙又会是个什么下场呢?这京中作恶的人可不止我一人,我的兄弟我都替你动了手,可我那好姐姐呢,她做的恶事,只多不少,你又要如何处置呢?”
反正他就这下场了,可是景泰那贱人一直跟他不对付,他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她继续风光下去。
皇帝淡淡地道,“不用你操心了,带下去吧。”
李明琨冷笑了两声,“陛下,就此别过。”
皇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苦笑了两声,“去把太孙带过来吧。”
李霮劝他,“陛下,您还是先缓缓吧。”
皇帝摇摇手,“不用,李明琨那样都没能把朕气死,太孙也不能。很多事,朕就是一时心软,才拖成了后患,如今,朕的时日不多了,能做的事情,就快点做。”
李霮其实今日才跟他是第二次见面,或许是血缘天性,或许是这皇室相残的惨剧,他心中,觉得皇帝还是可怜,他看着皇帝那枯瘦的侧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太孙很快被带了过来,他看见了皇帝,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毯上,膝行往前,想要抱住皇帝的腿。
可是王谨之往前一挡,阻止了他的去路,“殿下,奴扶您起来。”
太孙手一挥,就要将王谨之推到一侧,咆哮着,“连你这个阉奴都瞧不起孤了,是吗?只要一日没有下旨,孤还是太孙,这天下还是孤的。”
皇帝冷笑,“朕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太孙怎么都推不开王谨之,寸步不能进,只得跪在原地磕头,“皇爷,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皇帝叹了一声,“自从朕把你放在了太孙的位置上,请的是饱学之士教你读书,朝廷重臣给你授课,许你听政,为了你替你扫清障碍,将诸位皇子全都关在府中,不许他们插手政事。朕对你的期许可高,为你做的事情,可有一丝掺假?”
太孙跪在那里不敢抬头。
皇帝失望地继续道,“可是你都做了什么?身为太孙,去跟一个小娘子置气,弄得人家颜面无存;与你表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朕让你在东宫反省,你居然还跟內侍荒…淫取乐;被万氏挟持的时候,你的所作所为,可还有一丁点东宫储君的风范,万氏临死了都笑话你是块烂泥扶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