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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坐起来,伤口却拉的生疼,只能继续躺着。
那是一个年轻帅气的脸,看上去二十四五岁,他的目光很威严,表情也很威严,从上而下看着我,就像打量一口生猪肉。
“雷奏系久发?(你就是周发)”他的普通话很差,我勉强能猜懂,木偶般点头。
我心想,既然警察都来了,那事情也成定局,再挣扎也无意义,干脆好好配合。
结果警察问完话就走了,后面出现水哥的脸,他看起来很疲惫,就像一夜未睡似得。他低下头来,在我耳边轻声说:“阿发,我连夜给你找了个鬼,这个警察是自己人,等下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他会帮你。”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光明,感觉到水哥脑袋后面都发出圣光,觉得他好伟大好耀眼,我激动的想坐起来,却被水哥挡住,他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鼓励我,然后离去。
先前的警察又再次出现,这次他带了个记录本,先对我点点头,就像是地下工作者见到同志后对暗号,我也顺从地点点头。
他坐下来,打开记录本,道,“我无论问你什么,你都要老老实实告诉我,千万不要对我撒谎,否则我也帮不到你,明白吗?”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开始问,“第一个问题,你打了阿猛几下?”
我打了几下?我仔细在脑海里回忆,尽管战斗是发生在昨晚,但此刻的我也有点乱,我不能对自己人说谎,我得想清楚。
“三下。”我肯定地道,然后又改口,“不,四下,我打了四下。”
“到底是三还是四?你的口供必须要和法医的检查结果一致,不然就死定了。”警察盯着我的眼说,语气很严肃,给我的压力很大。
我又仔细想了想,绝对肯定地说,“四次,我不会记错。”
警察拿笔在本子上记,后面忽然有人喊,“阿勇?”
警察回头,“阿姐。”声音很欣喜。
有人走过来,是先前那个我调戏过的女医生,她也居高临下的看我,然后问那警察,“佢犯咗咩事?(他犯了什么事)”
“冇啊,打糕来嘎。(没什么,打架而已)”警察笑着回答。
看到这情景,我心里惶惶的,看上去警察和女医生的关系似乎很亲近。此时的我还听不懂白话,只能凭猜测,心里一万个担心,他们之间千万别是男女关系,否则,就凭我昨天晚上的举动,重见天日的计划就会泡汤。
然而,接下来女医生的举动更是让我吸了一大口气,她再次拎着我的被角提起来,弯着头看我,似乎很好奇我下面长了什么样。末了放下被子,对警察道:“佢唔系杀咗人咩?(他不是杀了人吗?)”
警察就笑,“系呀!(是啊)”
女医生就说了句:“甘塞……”(可惜呀)说完还看了看我,眼睛笑了一笑。
这次我看清了女医生的名字,梁思燕,主治医师。
看着她转身悠悠离去,我的心才彻底平静下来,毕竟她没有干扰警察对我的问话,所以我猜测,她和警察不是男女关系。
第22章 夜半惊魂()
医生走后,警察继续对我询问,这次我平静了许多,尽管在沟通方面存在问题,他的普通话不行,我的普通话也不行,我们都是依靠猜测,最终还是将记录完成。
等写完笔录,他还把记录拿给我看,让我看看有没有遗漏。
我看到上面有他的名字……梁骁勇。
我猜,他和那医生之间不是姐弟就是兄妹,从刚才他们二人的谈话表情来看,姐弟的可能性更大。
警察做完笔录出去,水哥则带着四个人从外面进来,他们将我转移到手推车上,将我往外推。在门口时我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那是一副标准的广东人面孔,脸型和我相似,神韵却差了许多。
用梁骁勇后来的话讲,他猛地一看挺聪明,仔细一看是傻子。而我不同,我是猛地一看像傻子,接触一段时间才知我很精明。
我被推出病房门的时候,看到他被人按着躺到了我的床上。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放松,连带着肌肉也跟着放松,那被刀劈针缝的痛感又再次袭来。
我被推到另一间病房,登记卡上的名字是张灵仙。
水哥对我道:“除了我和梁警官,任何人来跟你说话都不许理,千万记住。”
我用力点头,满怀感激。
水哥又拍拍我额头,“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这话就像一股甘泉,直渗我心底,让我感动的想哭。想我一个外地仔,跟水哥无牵无挂,他竟如此帮我,此时此刻我就是五体投地都无法表达我的感动,可以说是他给了我一次新生,是我的再生父母。
此刻的我感情真挚,有感而发,“水哥,我阿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水哥闻言就笑,我看到他的眼睛眯起来时候,眼袋很大,睁开后又有许多血丝,应该是一夜劳累所致,而这劳累,都是为了我。
水哥再次拍拍我的额头,“不要讲傻话,你是阿德的人,阿德又和我是一家,我们是亲弟兄。”
水哥走了,他让阿妹陪着我,说我想吃饭,想喝水,想上厕所,就喊阿妹。
我看着阿妹,她比昨晚更憔悴,但眼神还是冷的像冰,嘴唇永远是紧闭着,一副置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冬气质,从昨晚到现在,她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
我舔了舔嘴唇,说我想喝水。她便起身,拿出一个纸杯,在饮水机跟前,先打凉水,再打热水,然后用嘴唇试试温度,给我端过来。
我见她表情依然冰冷,偏偏生的那么英武漂亮,就忍不住嘴贱了。
我说:“你用嘴巴碰过了,我再喝,不就是和你间接接吻了吗?”
阿妹愣了,跟着脸红,她急忙转过身去,要把水倒掉。
我赶紧喊:“阿妹别倒!”
阿妹回头,眼神不再冰冷,变得纯净,还带着一丝茫然。
我说:“别倒,我喜欢喝你尝过的水。”
阿妹身子抖了一下,眼睫毛抖动,眼皮低垂,还是把水倒了。
所以我说我就是嘴贱。
接下来的时间,我致力于修复我和阿妹间的关系,我不厌其烦地对她说,我只是开了个玩笑,并不是嫌弃你的意思,相反,我很喜欢你。
阿妹不理我,端着凳子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又说,阿妹你很漂亮,你知道吗,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漂亮,我想追求你,不过你不要担心,你要是愿意我就不追求了,总之我想你开心。
阿妹还是不理我,坐在凳子上看她的指甲,真不明白指甲有什么好看。
我开始放大招,带着哭腔说:“阿妹,你知道吗,我老家很穷,一眼看去都是山,山上还没有树,都是土,我们老家的女孩都不愿意留在哪里,都想着嫁到外地,不过她们都很丑,连你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我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阿妹根本没反应,她不但没反应她还在扣鼻孔。
是的,没错,她用她那纤细的小拇指,严肃而认真地扣……鼻……孔!
仿佛察觉到我的沉默,阿妹忽然转过头,继续用她那寒冷的目光看我,而且,手指依然插在鼻孔里。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她的全身剪影镀上了一层金边,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抠鼻孔肖像。
我说我想尿尿了。
晚上十点半,是我第四次让阿妹接尿,此时的阿妹完全没有了昨天晚上的那份羞涩生疏,她动作麻利地将尿壶套上,又快又准,并且套上后也不替我盖被子,就那样亮在外面。
因为有早上的教训,我不敢再嘴贱,生怕惹毛了她,我连尿都尿不成。要知道,我现在喝水得看运气。阿妹打一半冷水一半凉水,不用嘴巴试,运气好了我能喝到温水,运气不好的时候就惨了。
下午阿妹看《还珠格格》看的入迷,直接给我打了杯开水,差点没把我嘴唇烫熟。
我哎哟一声,阿妹吓了一跳,跟着吐舌头,跑回去换水。我甚至都怀疑,她是故意的。
所以她现在把我的被子掀开,让我赤果果地亮在空气中,我不敢抱怨,我怕我被尿憋死。
病房里也不只是我一个,隔壁还有一个骨折的,听说是骑摩托车摔的。那人的妻子在伺候他,晚上打来一盆温水,替他擦洗身子。
我觉得矫情,病房里有空调,擦什么身子?
我刚在内心吐槽完,阿妹就端着一盆温水过来。
我用胳膊强撑着坐起,后背上出了好多汗,黏糊糊的很不好受,阿妹擦了几下,拧毛巾,水就变红了,我才知道,后背黏糊糊的不是汗。
阿妹总共换了三盆水,我的身体才感觉到舒坦了些,当然,我的身体也被阿妹看了个遍。在擦第三遍时,我一把拉住阿妹胳膊,轻声对她道:“阿妹,我想娶你。”
阿妹胳膊一甩,胳膊肘就顶到胸口,疼的我呲牙咧嘴。
她也不管,用冰冷的眼神剜了我两眼。
这时,我才发现问题,阿妹不会说话,也不会笑。
晚上11点,水哥带了一个马仔过来换阿妹,让阿妹回去睡觉,晚上让马仔陪我。
我趁机问水哥:“水哥,阿妹是不是不会讲话?”
水哥很惊讶,“你现在才知道吗?”
这一刻,我才知道我多么的混蛋,居然调戏一个残疾人。
水哥的马仔叫何标,我喊他阿标。
阿标是广西人,今年十九岁,长得高高瘦瘦,皮肤健康黑,留着陈浩南式样的长发,是水哥刚收的马仔,平时帮水哥看场子。
阿标对我很恭敬,端水都是两只手,我不喊他他就站在病房门口,像一尊门神。
我说:“阿标,坐在凳子上。”
阿标:“哦。”然后搬着凳子坐在门口。
隔壁床骨折的家属进出很不方便,人家抱怨两句他还用眼瞪人家,好像要砍死对方一样。
我说:“阿标,不要坐门口。”
阿标就小跑着过来对我道:“水哥讲让我在门口,他怕阿荣那班人来报仇。”
阿荣?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我眨着眼,思索着,问,“阿荣还有人吗?”
阿标沉重地点头,道:“听说他还有三个马仔不见了,我怀疑那三个马仔肯定躲起来,在暗处秘密谋划。”
我就笑,“没事,才三个,让他们来,我不怕。”
阿标又哦了一声,搬着凳子到我跟前,两眼炯炯地对我道:“你放心吧发哥,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我点点头,“辛苦你了。”
阿标又道:“发哥,你是在哪里学的功夫?”
我就奇怪:“功夫?”
阿标立即起身,呼呼哈嘿做了几个李小龙的动作,然后坐下,“我都听说了,你那天晚上用的是北派长拳,阿荣那班人用的是佛山蔡李佛,北派长拳刚好克制蔡李佛,所以他们打不过你。”
我闻言瞪大了眼睛,“他们连这个都知道?”
阿标神秘地点头,“据我猜测,阿荣藏起来的那几个马仔,肯定去找克制北派长拳的高手了,否则单凭他们三个,一辈子也别想报仇。”
我又笑,问道,“你还听说什么?关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