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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奇怪了,既然这享受是我该得的,你又跟我掰扯花费巨多是什么用意?
德叔重新点了烟,继续说道:“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呢,是让你明白,无论多好的生意,都要想办法去维护,因为一旦出了岔子,就需要你付出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努力。而维护一条财路,除了做好自己的本分,更重要的,是防备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
说到后面,德叔脸色变的严肃,目光也更专注,紧紧地盯着我。
我的心开始发慌,在猜测德叔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见我还是不语,德叔身子向后仰,舒服地躺在靠背上,吐了一口烟道,“年轻人,争强好胜是正常的,但不要选错路,更重要的,是不要跟错人。”
最后一句话他的拉音很长,说话的同时用眼睛瞟我,言下之意非常明了。
我不能再继续沉默,身子前倾,轻声疑问,“德叔的意思是……”
德叔道:“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我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就问你一句,愿不愿意跟着我?”
果然,图穷匕首见,德叔所做的所说的,就是后面这一句。
我没有办法立即答应他,因为我不知道跟着他走的什么路。
见我在犹豫,德叔又道:“跟大佬这种事呢,不能强求的,你要愿意,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大佬,你要不愿意,走出这个房间你还是我后厨的一个员工,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不会怪你。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我跟你!”几乎是在他说话的同时,我就下了决定,目光炽热地看着他,向他表明我的心意,因为我已经想好,不管他做什么,我都先看着,假如跟着他不爽,我就不跟了,我就不信,他一个糟老头子能把我怎么样。
换句话说,我此刻是在忽悠他,并不是真心要跟他。
即便如此,我也把戏做足,让德叔相信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他。
德叔很高兴我的回答,他激动地站起来,站北朝南,忽然解开钮扣,脱掉上衣给我看。
瞬间,我被他身上的各种刀疤震惊,横七竖八琳琅满目,不由得心惊。
德叔指着自己身上的刀疤对我道:“这些,是我当年在铜锣湾留下的。”
“铜锣湾,那不是香港吗?”我感觉眼前有点不真实,德叔这一手来的太玄幻。
德叔笑,“香港很远吗?你知道在香港闯的潮汕人有多少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但我知道潮汕几个名人,李嘉诚的祖籍就是潮汕,英皇老总杨受成也是潮汕,周星驰周润发都是潮汕人,所以德叔的话略微思考一下,倒也不玄幻了。
看着德叔满身伤疤,我知道德叔这是在向我展示他曾经的光辉历史,以证明他德叔曾经也是好汉一枚,从而在心理上让我不敢轻视他。
但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我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只能继续保持嘴巴大张双眼圆睁的震惊状态。
德叔合上衣服,缓缓坐下,而后道:“当初一起混的弟兄,死的死残的残,仲有几个还在赤柱等死,原本我想守着一份产业安安稳稳度过下半生,但现在看来,不奋斗是不行啊,你不振作,别人就以为你是羊,时时刻刻都想着怎样吃掉你,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我立即点头,“明白,德叔。”
德叔笑,“好,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现在的年轻人也不比以前,斩鸡头烧黄纸那些已经不流行,如果你决议跟我,就以茶代酒,叫我一声大佬,如何?”
我再次被德叔的话震惊,怎么还扯上斩鸡头烧黄纸了?难道不是大家两句话一说就算确定关系?还以茶代酒?
但此刻不是我吐槽牢骚的时候,看着德叔希翼的眼神,我觉得应该按他的意思办,不就是敬茶嘛,没什么大不了。
我端起茶,德叔伸手虚挡,“虽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但天地间有鬼神,物质上可以从简,礼仪上还是正规一些。”
说话间他自上而下地看着我,让我好生尴尬,仔细一琢磨,他是要我跪着敬茶。
这我就犹豫了,长这么大,我只跪过爷爷,那还是他死的时候,他德叔何德何能可以让我跪他?不过反过来想,这次若不是他,我还在看守所里出不来呢。
再看看他的年龄,好歹也是五十多的人,跟我父亲一般大小,跪他倒也不丢人。
如此这般想了想,我把心一横,双腿跪下,双手举茶,恭恭敬敬地说了声:“大佬,喝茶!”
德叔见我叫他大佬,立时接过敬茶,表情欣喜,对我道:“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弟兄,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喝汤,起来吧。”言毕用手扶我起身,又拍着我肩膀上下看,末了赞道:“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这身衣服你看起来精神多了。”
他说话同时我也自己打量了一番,上身是蓝印花的棉短袖衬衫,下身白色牛仔裤,脚下一双白色休闲鞋,的确是精神不少。
德叔又道:“你刚起床,想必饿了,咱们现在去吃饭。”
我跟随德叔出门,入电梯,心理总觉得有些怪异,仔细想想最近发生的事,马飞喊我来,先花高价给我安排了丽丽,接着就是替马飞办事,结果进了看守所,本以为了无生路,结果绝处逢生。
今天又是如此,莫名其妙地有人给我安排了一个妹仔,只是幕后老板从马飞换成了德叔。
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没有免费吃的午餐,德叔这么对我,肯定是有事要让我办。只是此时还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且行且看。
说是吃饭,倒也没去别处,就在酒店大堂点了菜,先前开车的伟哥也在,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菜都凉了。
白天跟那A牌做了三次,早上又没吃饭,我早就饥肠辘辘,因此也没作假,上去就敞开了吃,将军不下马。
一只烧鹅被我干掉一半,又吃了许多牛肉,莲蓉包,喝了四五碗排骨汤,直吃到喉咙眼里塞不下,这才罢休。
其实倒也不怪我贪吃,主要是席上一样菜还剩三分之一德叔就加菜,我又是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放开了吃,他以为我不够,我以为就剩最后一点吃完算了,结果闹出这场误会。最后才知,这是他们的待客规矩,必须要让客人吃饱。
我打着饱嗝对德叔道:“已经是自家人,就不要讲那些规矩。”
德叔就笑,完了服务员开始收拾桌子,上茶。
伟哥手机响,拿起来去一边接电话,德叔点根烟,坐在原位思考。
不一会,伟哥过来,对德叔附耳说了什么,德叔连连点头,表情严肃。
末了,德叔掐灭了烟对我道:“阿发,吃饱了我们走,有人请我们喝茶。”
广东人喜欢喝茶,喝茶谈生意,这是普通人的说法。但在道上,喝茶的意思则代表讲数,也就是内地人说的谈事情,谈判。
德叔知道我现在听不懂一些黑话,但他没打算跟我解释,我猜他可能是怕我不敢去,半路里跑掉。
要知道,此时此刻,德叔身边根本没有人可用,他厨房里哪几个只能切菜,根本没胆切人。至于伟哥,开车可以,打架差得远。
德叔自己是江湖中过来的,看人很准,他知道伟哥是什么成色,也知道我是什么成色。
事后我才知道,德叔之所以火线收我做小弟,是因为他被对手逼到没有退路,必须这么做。
德叔说喝茶,我以为是去喝凉茶,还想着能再吃一碗花生糯米粥,也不多想,起身就随他走。
车子驶出镇区,往刁龙村方向,越走道路越不对,直至进村,车子在一处拐弯处停下,德叔对伟哥道:“你在这里等,见机行事。”
言毕下车,我不知道德叔要干嘛,还傻坐在车里。
德叔走到后备箱,伟哥才对我说,“你也下去,跟你大佬一起。”
伟哥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动,他说跟你大佬,重点在这个你,也就是说,德叔不是他大佬。
德叔在后面已经打开后备箱,有铁器碰撞的声音,我没时间去计较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不太情愿地下车。
德叔见我来,很自然地递给我一根铝合金管,“藏在衣服下面,用来防身。”
我看到后备箱里还有几把片刀,心里不由得发紧,这是要跟人火拼?打群架我有经验,但火拼砍人就是另一种境界了,打群架死人的几率毕竟低,砍人那就不同了。
我问,“大佬,要砍人么?”
德叔看着我想了想,摇头,“应该不需要,只是让你带着防身。”说着,他自己也拿了根钢管插在后腰。
我想,火拼的可能性很大,不过看德叔选择了钢管而非片刀,我估计仇恨不会太深。
事已至此,我没有退路,毕竟今天才享受过德叔给我准备的酒店A牌,又拜了大佬,若这时候说有事不能去,怕是被人看扁。
第18章 讲数()
我没多说,把钢管插在后腰,跟着德叔走。前面拐过弯,又走了三分钟左右,又拐一次弯,才到一处小洋楼跟前,门前停了四五辆车,其中四辆轿车,还有一辆金杯。
德叔走到门口,在金杯前面站了一会,忽然回头对我道:“今天晚上讲数,你看我眼色行事,对方可能人多,但你不要怕,我一个人能打五个,剩下的你看情况,能帮忙就帮,帮不了你就跑,记住我们来时的路,阿伟在车里接应你。”
我听德叔讲话的意思不太对,就道:“德叔,你跟我讲实话,究竟什么情况?”
德叔道:“有人想借这次机会把我的承包权夺走,这是我唯一的事业,我已经五十四岁,不可能再去做别的行业,没了食堂,我只能去要饭。”
这一刻,德叔的表情很无奈,又很可怜,一种英雄迟幕的没落感从他眼神里洋溢出来。
我问:“是谁想夺你的产业?”
德叔道:“是我以前的弟兄……”德叔还想继续说,就听里面忽然一声狗叫,一个老妈子级别的人借着灯光朝这边看,“阿德?阿德?是你吗?”
跟着院子里灯光亮,屋里又出来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见到德叔很热情,伸手过来要抱。
德叔替我引荐,“这是水哥,你这次能出来,都是他的功劳。”
我闻言立即对水哥点头,“谢谢水哥。”
就见水哥脸色一怔,似乎奇怪什么,用白话问德叔,“阿发是个捞仔?”
当然他们讲白话我听不懂,都是后来问德叔才知道。
德叔回答道:“是啊,没有办法,本地的弟兄都被阿荣拉完了,我只能找捞仔。”
(捞仔,是广东本地人对外来打工者的一种蔑称,男的是捞仔,女的就是捞妹,但并不是所有的广东人如此。)。
看的出来水哥对我很不满,他用白话对德叔说:“丢,早知道你让我救得是个捞仔,我说什么都不会管的。”
德叔就道:“这就没意思了,都是我的马仔,是不是捞仔有什么关系?”
水哥道:“当然有关系,捞仔不可靠,都是一些见利忘义的货色。”
德叔就反驳:“阿荣可靠吧?阿荣现在逼着我死?”
水哥就一脸无奈了,拍了拍德叔肩膀,“阿德,不管怎样,咱们都是好兄弟,没必要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德叔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