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过……”
圣人坐在太液亭里的摇椅上,吱嘎吱嘎的摇得起劲,像个刚刚得到时新玩应的老顽童,嘴里说的话却挺正经,“公利嘛,是国家从赋税中掏出钱来实施的普惠政策,平民得利多,世家得利少,穷人得利多,富人得利少……魏景深要想通过这个议案,呵呵,可不容易。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利是不会出手的。”
太子的目光平静,似乎这种结果不是出人意料的事。
他看着阳光下太液池的碧波荡漾,觉得白光晃晃的有些刺眼,回转了头,见父亲对十一妹新鼓捣出的摇摇椅玩得不亦乐乎,目光有些无奈,却又有着温暖,想着父亲的时日已经不多,心里又有些伤感,胸口便悸了一下。他微微吸气,平息心湖的波动。
……不能大喜,也不能大悲。
太子心中轻叹。
比起裴悰,他已经好多了。至少,能看着孩子长大,看着她,一步步的登高,走远。
太子心里的伤感,又被欣慰压下去。
圣人摇着摇椅,“这事不值得你忧心,让魏景深操心去。朝堂的事嘛,一日不决,又一日……慢慢来。”
太子笑了笑,没解释自己刚刚是因为父亲伤感,说道:“我听说,裴中书对……似乎有点意思——这见了兔子还不撒鹰?”
太子的情报很犀利,这事还只是崔希真与裴昶的私下默契,裴昶在家中也没大张旗鼓,只是最近比较关心裴世子的嫡次子裴立之……二十四岁了还在蹉跎,世子夫人很忧心儿子的婚事,一直在寻觅合意的媳妇人选,不过最近,似乎消停了。
圣人哈哈笑了笑,“裴文通行事谨慎,那边还没和离呢,他这边表现得太积极,日后真成了,可就落人话柄了,平白与萧靖西结下仇怨。”
世家之间的利益争斗虽然多,但这种公然撬人媳妇的事,还是少见的,也遭人鄙薄不屑。
裴昶即使有心让嫡支的孙子与沈清猗结亲,当然是立平婚契——圣人不会容许沈清猗嫁给某个世家——以此联结裴氏、沈氏、道门三家的利益,但终究要等沈清猗和离后才会动作。
太子想想中书令的为人,微微点头,“阿父说的是。”
……
第一九九章 两个大人物的会晤()
申时,皇城和宫城大明宫的鼓楼同时敲响钟声,下衙的时刻到了。各级官员和属吏们三三两两出了官署,或骑马或坐公共马车各回各家,也有三五同僚约了去酒楼茶肆伎曲吃酒喝茶做诗赋,也有去戏楼子里听说书、看木傀儡戏或新出的话本戏,或去百戏场看杂耍百戏,也有去跑马场或马球场、蹴鞠场看赛事的,或去东南西三市转一转,也有去斗场的,观看各种禽斗兽斗还有人斗……总之,天气虽然热,官员们闲娱的乐子还是一样不落。
魏重润的尚书省官衙是在皇城内,与北面的旧宫太极宫仅隔了一条横街,但与新宫大明宫就有比较远的距离了,魏重润一般上午在大明宫中朝的政事堂内,下午则回尚书省处政。这日的堂议是在午膳前结束,魏重润用完宰相堂食后,便出宫回了尚书省——下午宰相各自处政,不会再有堂议,除非特别重要紧急的事务,今日议案虽然悬而未决,但显然还不具备打破这个规例的资格。申时钟响后,魏重润也下衙出了省,出皇城后回了本务坊的宰相官邸。
但他回府后换了身便服,带上两名登极境护卫,又策马出了府。
魏重润当然不是去游玩娱乐,他平时除了和同僚必要的应酬外,一般多是微服逛市集了解民情,或者去计然学会处理学务,或者去公利图书楼阅读书籍,有时也去里面的书画厅观赏不允许外借的书画,那里有皇室贡献出的名家真迹,也有大唐历代书画家临摹的名画佳作,当然最多的,是大唐书画大家们本人的作品,免费赠给公利图书楼收藏,供公众观阅。有时魏重润也去公利图书楼的辩书楼,那是另外一座楼,建为一间间的独立小厅,用于阅书者交流学问,士农工商各民皆有出入,还有僧侣道士,和持有居留凭历的外国人,形成了各种交流圈子——魏重润常去这里,因为可以听到不同阶层的声音。
他这会出府的目的地就是图书楼的辩书楼。
他要去的是帝国最大的公利图书楼,即世宗皇帝下诏敕建的第一座公利图书楼,坐落在西城光德坊,西边隔着一条大街就是有名的长安西市,每日有几十万人流来去,和物贵价高的东市相比,西市更加平民化。而且京兆府就在光德坊内,出入办事的官吏和百姓很多,也就方便了顺道去图书楼看书或查阅资料。——世宗将图书楼建在这里是极费苦心的。
魏重润带着护卫在图书楼外下了马,便有杂役上来将马牵去马厩。这是规矩,进图书楼求取知识要用自己的脚走进去,不能以车马代步。
魏重润习惯性的仰望,高高的门楼上悬挂着世宗皇帝的御笔横匾:天一公利图书楼。
“天一”取天一生水之意,避火,同时也包含着天下第一座公利图书楼的意思。而到后来地方上各道陆续建起公利图书楼后,这座天一图书楼楼又有了“天下第一大、藏书第一多”的意思,还有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知世界,这也是天下第一。因为这座图书楼里还有很多用唐语翻译的外国书籍,其内容包罗万象,而且收藏了许多名家游记,不仅有大唐天南海北的各地胜景,还有探险家们游历海外诸国的游记,有地理、风景、人物、风俗等等,真可谓地理厅中待一月,不知天下那也难。
魏重润年轻时也喜欢去地理厅,除了那些书籍外,最吸引他目光的就是从空中悬下来的地球仪,机关的操控,缓慢而不停止的由西向东自转着,站在一个地方不动,就能看清整个世界,让人震撼又澎湃。站在那颗巨大的星球下面仰望整个世界,顿生一种渺小感。但对他们这些年轻人又激出热血的奋发感——天地如此之广,世界如此之大,岂可居于井底而观天?岂可拘于斗室而不高飞?但当魏重润做了宰相后,立到下面时,就生出另一种感慨:大唐帝国如此强盛,在整个世界中却也只是小小一片。这时他禁不住想:年轻学子提起高宗就称“圣高武”,热血景仰,应该与这位陛下将大唐的疆土从一匹骏马扩大到一头巨象很有关系吧!……这真是,直观的冲击,哪个男儿没有建立功业、驰骋天地的野心?这个东西也很能激起君王的开疆拓土欲/望。从此之后,魏重润便很少去地理厅,相比那位开拓疆土的铁血陛下,他更敬仰开启民智的世宗、改善民生的昭宗。
是以,当这位宰相接到李毓祯提交的两份议案时,他心中极为高兴,这都是有利于改善民生的啊,尽管知道这位殿下不可能出于“爱民如子”的情怀,但她能有帝王的责任心,关注民生并付诸行动,魏重润就很满意了。
他下马后没有直接入大门,而是在门楼外的照壁前先长揖一礼。
照壁是用光亮鉴人的黑色云滇石镶成,上面是世宗亲笔的敕文,一年前新髹了金,光采耀目,正楷笔体苍劲又朴实,写的是普通百姓都能懂的大白话:
“朕希望:我的每一个子民,都能自由的读书,识字,拥有得到知识的权利。因为知识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它能让我们聪明、智慧,脱离无知、愚昧;它能让我们不再贫穷,变得富有;它能让我们脱离疾病,拥有健康;它能让我们脱离弱小,变得强大;它能让我们脱离低劣,成为受人尊敬的高尚人。知识就是阳光,不论贵贱、男女、肤色、族别,它都平等的洒在我们身上。在知识面前,我们是平等的。但只有怀着一颗诚敬的心,不怕辛苦,不怕他人的嘲笑,努力向学,谦虚求教的人,才能得到知识的回报。”
这段敕文镌刻在每一座公利图书楼的照壁上,每一个进入图书楼阅书的人,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段“任何人都有权利读书”的圣言,它像火炬一样,照亮了很多人的心。这些人,不仅仅是大唐的人。
魏重润即使已经读过许多遍,每次站到它下面时,他还是会一字一句的读出来。他永远记得,当年那个衣着寒酸薄底鞋子磨破的少年,靠着双脚走了一百里路,站到州里那座图书楼的照壁下时,是怎样的热泪盈眶!他没有钱,但只要踏进前方那道门,就有无数册书籍供他阅读汲取,那些宝贵的知识,不需要他掏钱,只需要一颗诚敬、不畏艰苦的心,而这些,恰恰是他不缺乏的。
世宗给他们敞开的,何止是一扇大门,而是一个缀满明珠宝玉的殿堂。
魏重润每次诵读时都在心里告诫:不要忘了以前,那个贫穷的,只能喝粥勒紧裤带苦读的少年。
魏重润进了大门后就去了辩书楼,上到二楼一间门楣题着“洞香春”的小厅,门边有镀铜方牌铭字注明:计然学辩室。
这是专供计然学讨论交流的地方。
计然学不是大唐新兴学派,而是先秦诸子百家之一,专攻货殖之务,上升到国家经济,春秋时的陶朱公范蠡、齐相管仲,战国时的魏相白圭、秦相蔡泽,都是有名的计然家。但至西汉时,因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被斥为“谈利不义”的计然学便陷入了低谷,乱世期间因恢复经济曾有冒头,但始终为士族轻鄙,到了大唐有所改善,但也是托于“范、管、白”的先贤之策下,没有谁敢说自己是计然学派。直到大唐高宗时代,因为这位陛下频繁的战争需要强大的财政支持,那些有计然之才的官员们被纷纷发掘重用,计然学才开始重新显于世前。而至昭宗时,这位皇帝陛下就是有名的计然大家,被载入史册的“昭宣变法”就是许多计然家的心血,在这位陛下的大力扶持下,计然学派迎来了春天萌生之后的火热夏天,俨然与儒、道、墨、兵、法、易这几家显学一样,成为年轻人青睐的第七显学了。因为科举增设了计然科,而户部、太府寺,和地方的转运司、户曹等官员,都必须通晓计然学才能入职,而户部太府寺的长贰官和诸道转运使,十之七八都是计然科进士出身。
魏重润就是长治朝有名的计然大家,并且身兼帝国计然学会的社长,也是昭宗创办的《计然学刊》的第七任总编,还身兼国子学太学的《计然学》经学博士之职,他主讲的计然大课,每次都是水泄不通,窗牖下屋廊上都站满了人。但许多遗憾魏相授课太少的学子们不知道,这位政务繁忙的宰相每月都会抽一个时辰到“洞香春”坐一坐。
洞香春这个名取自计然学鼻祖之一、魏相白圭建立的安邑洞香春之名,那里曾经一度是战国士人荟萃辩学论政的中心。而辩书楼的这间洞香春只是计然学新进者交流的地方,“门内人”不来这里,嫌这里交流的问题太肤浅,多是聚在计然学会。但魏重润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没有门槛,谁都可以进,这里的年轻人好为人师,即使商人、作坊主拿着借阅的书籍请教,也有年轻士子耐心讲解……是的,这里有遥朗孔樱灿写┳潘砍癯づ鄣纳倘撕妥鞣恢鳎褂写┳哦躺赖慕郴Ш团┗В褐厝缶驮晃挥涤腥短锏氐呐┗Ы饩龉绾畏种肿魑锊拍芑竦米畲笫找娴奈侍狻褐厝笙不兜模褪窃谥睹媲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