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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晕厥,面白如纸:“那人……不是你吗?”双膝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保持沉默。那晚,他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击退她。可能是酒精点燃了她的勇气,她像个战士般,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只有离开,让她一个人好好地冷静。他替她带上了门。
他只裹了『毛』巾出来,里面什么都没穿。幸好酒店内的商店还在营业,他请服务生帮他另买了衣服,换上直接就回家了。他喜欢内衣买回来用温水清洗过被阳光照『射』过才上身,这刚拆封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心理作用吧,浑身痒,他冲了很久的澡感觉才好点。
童悦睡得很香,有几缕碎发覆在额头,他温柔地拨开,不知怎么想起了和童悦的第一次,在荷塘月『色』,有月光,有风,海浪阵阵,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抱得很用力,紧了又紧。
他一低头吻在了她的脖颈间。
“上帝,不会的,不会的!”车欢欢满脑袋疾风骤雨,九级狂澜,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那是男更衣室,你不该进去。”俏丽的女子任『性』是可爱,但要看事,如果在原则上的事任『性』,那就是太过自私。除非是她父母,或深爱她的男子,才会无条件地包容。他做不到那样。她『逼』到他的底线,她把他推向边缘,他再也不能顾及她。
慌『乱』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车欢欢惊恐道:“那、那会是谁?”
“如果他没有强迫你,如果你不想嫁给他,是谁重要吗?”他冷然地戳醒她。
她呆若木鸡。当生理期推迟,她去医院检查,拿到化验单的时候,她像看到了满天绽放的烟花。她想象过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叶少宁时,他们会拥抱,会亲吻,会狂欢。也许叶少宁会慌『乱』,会焦虑,会无措,那她就要紧紧地抓住他,要他冷静、坚决。现实开了这么大个玩笑,就像她主演了一出闹剧,演技不过硬,只能靠走光来博人眼球。
“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对外人提起,你担心在青台遇到熟人,到别的城市度个短假吧!”他只能帮她这么多。
“叶哥,你陪我去,我怕。”
他微笑,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我不能帮这个忙。我给乐董打电话,让她过来陪你。”他站起身。
第20章 绝对零度(2)()
她抓住他的手,指尖冰凉:“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我会疯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然我不会进男更衣室。”
叶少宁心里对她最后的一点怜悯、内疚,在她说完这话之后,消失得干干净净。“欢欢,你成年了,你所有的行为,无论对与错,都需要自己埋单。”他一点一点地抽回手。
他叮嘱服务生关注她,给她送杯温开水。他给乐静芬打了通电话,说她身体不好,都没寒暄就挂了电话。他没有急于离开,坐在车中看到乐静芬的车到了,他才驶出会所。办公室有一堆公务等着他,车不知怎么开进了书香花园。和童悦吵架之后,他只回来拿过几件换洗衣服,晚上都睡在公司的休息间里。屋子没通风,冷冰冰的。开了窗,风吹进来,才觉好受些。
他倚在厨房的门边,看着灶台。童悦早晨五点就在这儿忙碌着,花围裙扎在腰间。她有一双神奇的手,能把不起眼的食物做得非常美味,轻易地就诱『惑』了他的胃。
车欢欢问他,如果童悦怀孕了,他会怎么样?他想他可能要抱着她在屋子里跑个三圈,说不定还会傻傻地订一堆的计划,准备着宝宝的到来;他会强『逼』童悦减少工作,他要她好好地休息,他要回到家就能看到她。
门铃响了。他一喜,童悦回家了?这时的他真是傻了,童悦回家,自然是用钥匙开门,怎会按门铃?他欢喜地拉开门,童大兵与钱燕两手提着鸡和鱼、各式补品站在门外。他掩饰住失望,把两人让进屋内。
“小悦睡了?”童大兵朝卧室看了看,压低音量。他还没答话,钱燕愤愤不平地发表起感慨来:“少宁,我是不是得罪你们了,去我们医院做『药』流手术都不知会我一声。别人还以为我这后妈冷漠无情,其实我是真不知情。”
钱燕与童悦之间的关系有多微妙,他很清楚。耳听为虚,他去了医院。
“好多同事都知我有个继女叫童悦,吃饭的时候随口提起,我才知她那几天带学生在做高考体检,隔天自己来做了手术。岁数不小了,为什么不要孩子?”
钱燕问他,他问谁?寒冷的气息透体而出,童大兵扯扯钱燕,让她安静。那天做手术的医生休年假了,钱燕托人拿到那天下午的诊疗记录。
“奇怪,有两个童yue,不过一个是愉悦的悦,一个是阅读的阅,你们要找的是哪个?”护士问道。
“愉悦的悦。”他的话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心底有一丝细微的凉意,慢慢地渗透,好似一点点细小的疼痛,却折磨着人心最脆弱的地方,疼得不能自已。
“哦,二十八岁,『药』流,胚胎堕下很完整,病人没有其他异常症状。”
这不是凌空的一道霹雳,却叫他一次『性』体会了春夏秋冬的所有滋味。
“小悦这么做,不是有什么隐情吧?”钱燕不敢看叶少宁的脸。
童大兵脑中也似一团糨糊:“你少说几句好不好!”
叶少宁浑身绷得死紧,蓄势待发的怒气磅礴地在身体里滋生,无可奈何又无处发泄。“爸、阿姨,我回公司了。”好一会儿,他说道。语气平静、温和,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其实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疼痛,让他处在一种失重的状态里。
“小心开车,好好问小悦。”童大兵哀求地看着他。
他想笑,却没成功。手术时间已是十多天前,她沉默到现在。他问,她就会说吗?能有什么隐情,她不抽烟,又不沾酒,生活有规律,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她说过“即使有了,我也不会要”,言必行,行必果,童悦的作风。
黑『色』的奔驰在黑暗里奔驰,夜风呼呼地从敞开的车窗里吹进来,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流干,肌肉缓缓腐败,一分一秒流过的时光就仿佛在剔骨削肉。车停在实中的围墙外,一幢幢教学楼灯火通明,晚自习已开始。
傅特助天天来看她,只说她清瘦无比,他变着法子换馆子换口味地给她送菜,也没效果。原来是这么一番缘由。怎么能这样决绝,仿佛这已是人生的尽头,她走累了,一切都不留恋。
那一年,他坐火车去上海,然后要从浦东机场坐飞机到迪拜,心情非常灰暗。已经恢复自由身的陶涛明确拒绝了他,她只做他的朋友、同学。同行的同事非常兴奋,买了熟食和啤酒,一路吃个不停喝个不停。
他默默地坐着,那次出国是乐静芬对他的重用,工作压力大,那边的气候又不太好,这些可以克服,可怕的是漫无边际的孤单。与他隔了一条走道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生。学生气很浓,短发翘在头上,双肩包上还挂着一个胖乎乎的猫咪布偶。一抬头,撞上他的视线,她挪开,低头在手机上玩游戏。
她长得有点像高圆圆,秀眸如秋水般动人,身材修长,骨架纤细,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女生穿了一双人字拖,车内空调开得太低,她冷得脚趾都缩起来了,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给!”罗佳英在他行李中塞了几双未拆封的袜子,他递给她一双。
“不要。”她脸一红,摇手。
“寒从脚下起,会冻着的。”他温和地说,没有收回手。
大概是冻得受不了,她没再拒绝,接过袜子,从包包里掏出钱夹:“我买下吧!”
他失笑:“没这么夸张,一双袜子而已。”
她迟疑了下,起身走开,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饮料、一袋牛肉干,她将东西放在他面前的小餐桌上,“谢谢!”她羞得耳朵都红了。
他耸耸肩,莞尔,公平交易吗?不过,心中多了些柔软,这女生非常自重。
这下,她才坦然地把袜子拆封,脸苦成一团。袜子是蒙着整个脚掌的,鞋是人字拖,穿了袜子就没办法穿鞋。他找了把小剪刀,把袜子前面剪了个口子。她对他一扬眉,面容俏丽。之后,她继续玩游戏。
出站台时,她没什么行李,走得非常快。他们落在后面,很快就错过了。他没有想过会再见到她,茫茫人海,这样的概率太低了,除非有缘。
五年之后,他在咖啡馆相亲,她在邻桌对恋慕她的学生说:“老师今年二十七岁了,对于恋爱没什么想法,我想要的是婚姻,然后马上生一个孩子,你做好准备了吗?”她问那个恋慕她的学生。
字字句句,他都听在耳里。
他们有孩子了,她怎么舍得离弃?
它坐西朝东,平面呈十字形,是一座仿法国中世纪哥特式建筑,红『色』的砖墙,白『色』的石柱,青灰『色』的石板瓦顶。两座钟楼,南北对峙,高耸入云。周日早晨七点,这里有天主教弥撒。教堂内,信徒已济济一堂。外面,身穿礼服的新人一对一对的,影楼的摄影师对着他们,相机闪烁个不停。
这里是徐家汇天主教堂,上海著名的景点之一,是新人们拍婚纱照必去的地方,也是孤单的灵魂渴望得到救赎的地方。
天刚放亮,苏陌就把童悦送到了这边。昨晚,童悦在公寓里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连同钱燕的几张照片,请华烨托冷寒送进了看守所。为恐犯人情绪变化太大,刑前不允许见家人。如果她想见,可能也有办法。她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她又去了趟商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买了个全,簇新的,都是名牌。彦杰的尺寸,彦杰喜欢的颜『色』。
苏陌看她趴在柜台前,为个领带挑来挑去,直叹气。
“好多年没见到他爸爸,哥不能太寒酸,不然,他爸会伤心的。”她说时,神情平和,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这一次处决的犯人是同一个缉毒团伙的,周陈也在其中,所以法院格外慎重,审判大会没有对媒体开放。只在进法庭时,让记者们拍了个侧影。一个个光着头,也看不出谁是谁。童悦没去看彦杰最后一眼。
教堂的门开了,童悦随众人走进教堂。淡黄『色』的灯光,很温暖,气氛非常肃穆。童悦停了停,缓缓上前,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学那些信徒的样子,十指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睛。
“上帝您好,”她在心里默念,“我不是信徒,也从来没进过教堂。现在来打扰您很不好意思。我不晓得说什么好,可是如果不说,心里又闷得很。上帝,您应该是万能的,人世间的一切都能看见,对吧?您待的那个地方叫天堂,《人鬼情未了》里说好人死后会上天堂,天堂的阶梯一级级,闪着金光。坏人死了进地狱,被两个魔鬼拖着就走,一点还价的余地也没有。彦杰属于坏人吗?在法官嘴里,在别人眼中,好像是。
“我也有点恨他,他总是伤我的心。我想留上海,他不肯。我喜欢他,他不回应。他总让我哭。到最后,他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我,还是让我哭。可是,在我心里,还是愿意他好。天堂一定很人『性』化,您也非常仁慈。他的父亲救死扶伤,早在天堂安家,您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