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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道:“你不给我唱,你给你的情哥哥唱去,巴不得他也日日夜夜楼你在怀里面。”
方云依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好生无耻!”
琉璃笑道:“唱都唱出来了,我说说怎么就无耻了?”
两个人吵吵嚷嚷,却没留心旁边无艳脸颊微红,回头看着黄河,那方才渡河的老头已经上了筏子,乘风破浪又到对岸去了,身影渐渐地消失不见,无艳长叹了声,压下满心涌动的思绪。
方云依不说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也要跟着无艳,一路上跟琉璃不时地吵闹,倒也不觉寂寞,又走一天,将近傍晚时候,便进了古城益阳。
琉璃的手脚经过无艳调治,已经大有起色,虽然走起路来仍有些不便利,但却已不似之前般苦痛难当了,三人一向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像样的地方,方云依便找了个不错的酒店,准备进去好好地吃上一顿。
琉璃见两人坐了,他自己却出店来,不知去向哪里。
无艳坐定,无艳便把斗笠放下,店内跑堂的来,正笑嘻嘻地要询问,忽地看到无艳,顿时便直了眼。
方云依在对面看着,心里颇为不是滋味,这一路走来,无艳都戴着斗笠,素来倒是平安无事,但倘若是她除去斗笠,容颜被人所见,那人便往往一副魂飞天外之态。按理说方云依容貌也是上上,之前在晋中跟太原之时,出外也多被人瞩目,然而自从跟无艳一道儿而行,几乎没有人看她的,尽数都看无艳去了。
此刻方云依见状,便冷冷喝道:“看什么看!”
小二才反应过来,忙问吃喝点什么,方云依将好的点了些,小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会儿酒店内的食客们也瞧见了,一瞬间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看向此处,方云依心中十分烦躁,皱眉问无艳:“那个小贼去哪里了?”
无艳道:“琉璃或许有事,不用管他,他自己会回来。”
方云依看她淡然之色,忽地问道:“之前,镇哥哥知道你的脸是这样的么?”
无艳一怔:“不知怎么了?”
方云依心头震惊,竟脱口而出:“镇哥哥不知道还对你那么好?”
无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方云依话中之意,便淡笑摇头,本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索然无味地咽下。
方云依自知失言,然而事实却的确如此,她想了想,道:“镇哥哥为人宽和,我哥哥常说他是真的大将之风,心怀磊落,故而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好,也是有的。”
无艳不置可否,只“嗯”了声,便垂眸。
方云依道:“但是你放心,我的意思不是我要跟你抢镇哥哥,你别听那小贼的话。”
无艳愕然,笑笑道:“什么跟我抢大人,大人又不是我的。”
方云依见她神色坦然,她自个儿倒是有些赧颜:“罢了,我不说了。”
无艳道:“方姑娘,你究竟为什么流落在外?起先我以为你走一会儿便自回去了,可现在咱们离开山西了,你还要继续走下去么?方大人大概也会着急的吧?”
方云依低头,苦恼道:“我不想回去。”
无艳问道:“那你想去哪里?总不能就一直漫无目的。”
方云依愣了愣神儿,才道:“我听说,你之前曾在镇哥哥青州的家里住过?”
无艳见她提起此事,便道:“不错。”
方云依幽幽说道:“他们家可好么?”
无艳不知该如何回答,然而眼前却浮现出云门山上雨雾交织之状,无艳道:“都还好,夫人挺厉害的,四爷也是个好人。”
方云依听到“四爷”两字,唇角一挑。
无艳心头一动,正欲问话,却见小二上了两道菜来,方云依忙道:“饿坏了,我们不等那小贼了,先吃吧。”
无艳一点头,正欲动筷,旁边有人笑道:“两个小丫头,可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没有人陪如何使得?让哥哥陪你们喝两杯如何?”
无艳跟方云依方才说话,已经是压低了声儿的,没想到旁边有人仍是听了正着,又见无艳容貌极为出色,早就神魂颠倒,当下便过来调戏。
无艳倒还罢了,并不理会。方云依向来养尊处优,自听不惯这些轻薄的话,当下柳眉一扬,便看过去:“混账东西,闭上你的嘴,滚!”
那人听骂,便恼笑道:“不识抬举的小蹄子”
一句话没说完,方云依已经按捺不得,起身抬脚狠狠踢了过去,那人全无防备,哎吆一声,便跌飞出去。
方云依把袍子一撩,冷笑道:“脓包货色,瞎了你的狗眼,本姑娘也是你能调笑的?还不滚就打断你的狗腿!”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吃了这大亏,哪里肯罢休,顿时便又扑上来,方云依把佩剑摘了,也不拔剑出鞘,手腕一抖,那剑啪啪地在此人脸上打了数下,一时只听哀嚎声起。
那无赖吃了亏,才知道方云依着实不好惹,当下捂着脸,连滚带爬冲了出去,正好琉璃回来,跟那无赖擦肩而过。
琉璃又见酒店内众目睽睽都看着方云依,而后者面上略带几分傲然之色,把宝剑拍在桌上,缓缓落座。
琉璃一看便知道发生何事,过来坐了,便笑问道:“怎么啦?”
无艳问道:“你去哪了?”
琉璃道:“我去有点事儿。”
这会儿小二送了饭菜过来,一脸欲言又止,琉璃笑道:“小二哥,你怎么了?”
小二小声说道:“三位是外地人么?”
方云依方才露了一手,兴致高涨,便不耐烦道:“外地人怎么了?”
小二忙道:“小的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提醒三位要留神些,在这城里是没什么事儿的,只万万别往城北去。”
方云依即刻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们不能往那去?”
小二见她虽生得美,却颇凶,便不愿多嘴,讪讪道:“小的也不过是好心”
无艳听得蹊跷,便问道:“小二哥,多谢你,这城东是不是有什么恶人?”
小二听了这声,如清甜的蜜从通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里灌进去,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呆呆地望着无艳,心道:“这小妹妹不止是生得好看,声音也这般好听,莫非是仙女不成?”
方云依等的不耐烦,又见小二望着无艳看,当即一拍桌子:“你哑巴了么?”
小二吓了一跳,扫了方云依一眼,却对无艳道:“姑娘说的很是,城外的确是有些恶人的这两天还新出了事儿呢,姑娘天仙般的人物,万别往那边去,以免遭殃。”
小二说罢,便忙退了,顷刻饭菜上来,方云依很不服气:“多嘴的家伙,竟敢危言耸听,我在山西,却没听过什么猖狂的拦路恶人。”
琉璃笑道:“你也知道你在山西?这儿却是陕西,不是你家,也不是尉迟镇管辖的境地了。”
方云依道:“不管如何,我是不怕的。”她神色倨傲地摸摸宝剑,横了琉璃一眼。
琉璃笑笑,却不再跟她对嘴。
当下吃罢了饭菜,便出门赶路,无艳记得那小二的话,幸好他们只往城西去的,倒是不要紧,谁知经过县衙之时,却见有个妇人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周围许多百姓围看,有人远远地指指点点。
方云依拧眉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旁边两个路人看她一眼,见是个打扮体面的美貌少女,便道:“姑娘是外地人,故而不知,我们这儿的城北屏山上,有一堆山贼,惯常抢劫来往客商,欺男霸女,没人能管,前头许大娘的闺女嫁到邻村,不料在回娘家的路上,就给山贼抢走了,许大娘天天来县衙哭,可又有什么法子?”
方云依听了,又惊又怒:“这是没王法了么?山贼居然敢这样猖狂,你们县衙的差人呢?再不济,可以去请府兵剿灭,怎么竟不管?”
路人见她义愤填膺,说的头头是道,便叹息:“衙差们哪里敢跟山贼抗衡,那可是百余号人,惹急了他们,冲杀下来,咱们这小县城也是抵不住的。至于府兵,人家哪里愿意来这儿呢”
方云依气得咬牙切齿:“若是镇哥哥在,一根手指头也捻死他们。”
方云依询问之时,无艳跟琉璃便在旁边听着,前头那许大娘哭了会儿,便又跪地磕头,叫县老爷做主,砰砰地在那青石板路上磕了四五个头。
无艳看不过去,便忙走过去:“大娘,你这样留神伤了自己!”
方云依也走过来,见无艳扶着那妇人,而妇人额头上已经见了血,方云依不由大声骂道:“当官的不管事,还算什么当官儿的?缩在衙门里难道就天下太平了么?这种没用的昏官,迟早晚要给贬斥!”
几个衙差在门口一听,有的心惊,有的发怒,有的却也服这极有勇气的话。
琉璃在旁道:“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这儿没人,怎么跟山贼打?你没听方才有说,惹急了山贼,整个县城都要倒霉?”
方云依道:“我就听不得这样脓包缩头的话,再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当着本朝的官儿,却任由贼人欺凌,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若是无法护得住百姓安宁,这官儿索性也别当了!”
那许大娘听着,哭得止不住,泪跟血混在一起,越发凄惨。旁边的百姓也都个个点头,有人便大声附和。
方云依见百姓们赞同自己,越有几分得意。琉璃挑挑眉,不再出声。
那边无艳给许大娘把额头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瞧了伤,只不过伤是小事,这妇人大概是太过悲痛,又哭得过多,双眼红肿,神思恍惚,若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天,便会撑不住病倒。
许大娘呆呆看了无艳片刻,又转头看向方云依,正好有人便问道:“这位姑娘,你看来不是本地人,敢问你是?”
方云依很是瞧不上此处官吏的无用,便昂首道:“晋中守将方浩便是家兄,太原统兵尉迟镇是我干哥哥。”
有几个衙差本正欲来驱逐呵斥,闻言都吓得悄悄后退出去,周围百姓轰然发声,虽然多数人不知道方浩是谁,但是对于“尉迟镇”三字,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苦主许大娘本是走投无路了,此刻便扑倒在方云依身前,哭着求道:“姑娘这样大的来历,求姑娘你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家英儿。”
方云依吃了一惊,她虽然“路见不平”,但多数是对于官府的不满,何况,如果面对的是一两个贼人,她倒是绝对不会犹豫,可是对方是成白的山贼
琉璃正看好戏,见状便冷笑:“方姑娘,你可别只说不练呢。”
方云依脸上涨红,骑虎难下,周遭百姓更有人说道:“姑娘既然是两位将军的亲戚,应该不至于没有法子的。”
琉璃见方云依面露尴尬之色,便低低对无艳笑说:“叫她爱出风头,现在看她怎么办。”
方云依被百姓围着,正无法可想,一眼看到琉璃幸灾乐祸之态,忽地心头一动,便叫道:“都别急,如果我哥哥跟尉迟将军在此,当然不在话下,可如今他们都不在,我不免双拳难敌四手,但是大家不要担心,跟我一块儿的,还有一位少年英雄”
琉璃一听,眉头一皱,猜到方云依要说什么,果真,就见方云依一指琉璃,道:“这位少年英雄是修罗堂出身,那可是江湖中人望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