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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伺候她的丫鬟们见状,各觉讶异,不知她是在做什么,却也不敢打扰,离开之后,便私底下唧唧喳喳说起无艳的种种古怪,只当做是笑谈。
尉迟镇来看无艳的时候,正看她双眸微闭,手指间捏着一枚针,极其缓慢地刺破虚空。
尉迟镇早听说她要为薛逢针灸,见状便站在门口,等无艳睁开眼睛,徐徐出一口气,他才轻声唤道:“丫头。”
无艳回头,见是尉迟镇,便道:“大人,你何时来的,可有事?”
尉迟镇道:“下午无事,听闻你要给薛公子治腿了?可需要我帮手么?”
无艳道:“不用,只不过,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只能一步一步地试试。”
尉迟镇微微一笑,抬手在无艳肩头轻轻抚落:“你定然可以的。”
无艳望着他的笑容,又觉脸上发痒,刚要抬手去挠,忽地想起紫璃的吩咐跟薛逢的阻止,不由哑然失笑,便道:“我、我会尽力的。”
尉迟镇道:“不如我陪你去吧,索性我也无事,我也想看看你要如何做”
无艳望着他恳切目光,略微愣神儿,才道:“大人要去也行,只不过你不能对着我笑,也不能这样看着我,除非我叫你,不然你不能跟我说话。”
尉迟镇忍着笑,道:“是,我都听无艳大夫的。”
无艳看他双眸如星,便急忙溜开目光不去看:“那、那就去吧。”
尉迟镇果真无声无息跟在无艳身后,一块儿到了薛逢住处,薛逢见尉迟镇跟着,倒不觉讶异,只道:“没想到贱躯能惊动尉迟大人前来,真是何以克当。”
尉迟镇向着他一点头,很是恳切地说道:“希望此番能够奏效,薛公子身体能早日康复。”
薛逢没想到他竟如此正经回答,当下一笑,便看无艳。
无艳把要用诸物放下,道:“遇之,我要再看一看你的身体。”
尉迟镇听到她的称呼,微微动容,却并不言语,只是后退一步。
薛逢扫了尉迟镇一眼,道:“怎么看?”
无艳见那剑仆在旁边,便道:“有劳,把他放到床上。”
剑仆点头,将薛逢抱起来,果真放在床上,无艳又道:“衣衫尽数除去。”
剑仆略微犹豫,便看薛逢,薛逢道:“丫头,我不要他,你是大夫,你来吧。”
无艳闻言,便道:“好。”果真走上前去,动手将尉迟镇的衣裳一件一件解开。
尉迟镇远远看着,有心上前,想起答应过无艳的那些,却又只好忍耐。
很快地,薛逢浑身上下便只剩下亵裤未脱,无艳看了一眼,稍微有些犹豫,薛逢深吸一口气,也略闭了双眸。
无艳看着薛逢的脸,刹那间,仿佛听到他的心音,双手一握拳,便取了银剪刀,将他的亵裤剪开。
目光在薛逢的腿上一寸一寸掠过,手也随着重又摸了一遍,渐渐地停在他的双腿之间,无艳望着男性的阳。物,略微诧异之下,便复又顺着胯骨往上摸去。
将薛逢浑身的骨骼又重摸了一遍,无艳才又出了口气,取了干净的帕子沾了药水,把他的全身擦了一遍,最后又洗了手,取出银针。
下针之前,无艳认真说道:“遇之,本来我想给你吃颗能消痛的药丸,不过,如果是这样我就不能看到你的反应了,我得知道你痛不痛,又多痛,才能判断如何下针,是否对路。如果你受不了,就开口说声,知道么?”
薛逢这才睁开眼睛,双眸之中朦朦胧胧,道:“我说过了,你就当我是个死人般的,不用顾忌。”
无艳一手持针,一手探出,在薛逢脸上摸了摸,俯身在他耳畔道:“你不是死人,你会好好的。”
薛逢闻言,展颜一笑,望着无艳的眼睛,以耳语的声音,低低回道:“好的,星华。”
一弦一柱思华年()
无艳自小跟在镜玄身边,惯常在药草堆里打滚,医书之中玩耍,生长所在便是个至尊的医学巅峰之地。
且镜玄疼她,自小不离身,有时因些疑难杂症跟太上长老或隐世耆老们探讨,也不避着无艳,那时候无艳尚小,却能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听众人说些极为高深难懂的话,自始至终都不哭不闹,反而听得入迷一般。
等无艳慢慢长大些,便又时常在殿内走动,跟慈航殿的高阶弟子厮混熟悉,这些弟子们起初当她是个孩童,不以为意,仍自顾自探讨医理,研习医术,练习针法之类,却不料无艳每每便在旁边,或听或看,大有裨益。
每日听弟子们说医论道,详解杂难,无艳耳闻目睹,海纳百川,兼收并蓄,再加上她本就聪明绝顶,很会融会贯通,自己又无别的爱好,每日除了看书便是采药,因此年纪虽小,却极为博学有见识,偶尔跟叶蹈海等几人辩论起来,也毫不逊色,镜玄曾私下对自己的大弟子叶蹈海说:除了行医的经验少些,无艳已经算是顶尖医者
彼时叶蹈海正也因一事困扰,便问镜玄:“师父,小师妹跟着典默他们练习针法”
典默那一辈的弟子,正是跟何靖是同辈的,所谓的“练习针法”,却不是对着虚空看着经脉图练习而已,而是在货真价实的人体上。
慈航殿虽是医学圣地,镜玄自己也是个不拘一格之人,并不在乎寻常世俗眼光,可是弟子要成手,只是纸上谈兵是不成的。
当时慈航殿有个规矩,若是山下有人来求医,条件是不收诊金,但这人若是被医好的话,必须得有他的亲属或者他本人留在山上半月,供弟子们“施针”。
因为参与施针的弟子们多半都已事先练得极为熟练,因此这留下之人绝不会有性命之虞,只会有些许皮肉之苦,倘若有个万一,也有山上的高等弟子在,及时施救,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但是镜玄默许无艳练习医术研究医书,却特别叮嘱过不许她去在真人身上施针,最多只是让她在旁边看而已。
无艳求镜玄不成,私底下便跟叶蹈海说起,想让大师兄为自己说几句话,因此叶蹈海便趁机提及。
当时镜玄沉默片刻,才道:“无艳现在的造诣已经非同等闲,若是再进一步且她心地仁慈,若是别人有求她必会答应,将来对她而言,反而不妙。且我私心想来,也不愿她太过沉醉医道”
叶蹈海似懂非懂,只看到镜玄眉宇间有一抹淡淡忧虑之色,因此也并未再问此事。
一直到无艳下山,她自觉并未亲自给人看过病,因此处处小心,除非是非出手不可的病症,不然的话绝不敢动手,生怕一失手,便成终身遗憾。
可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给她解开了许多连叶蹈海等人都会觉得棘手的病症。
自遇上薛逢,无艳便想该如何为他医治,早推敲设想过几种法子。
看着一动不动的薛逢,无艳深吸一口气,此刻在她眼中,薛逢已不再是一个认得的朋友,不是那个曾别有用心骗她入宫的“坏人”,也不是那个曾肯为了她冒险赌命的“好人”,只是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而她要让他“起死回生”。
虽然要薛逢保持清醒,但无艳却怕他因为太疼而自行挣扎起来,于是便先施针,让他上身不能动。
旋即用银针,以极快的速度遍刺他周身奇经八脉,经络受刺,自然敏感而活跃,让薛逢感觉越发敏锐,无艳又拔银针,自腰开始,动作放慢,动作间,不时查看薛逢反应。
薛逢一直无感,一动不动,就仿佛长针所刺的另有其人,渐渐地薛逢腰侧跟大腿两侧都落了针,他却仍无反应。
尉迟镇在墙角,忍不住无声无息上前一步,却见无艳的手落在薛逢膝头,尉迟镇瞧出她所刺的正是膝盖上的“环跳”穴,若是正常人被刺此处,必然会跳起来不可,然而薛逢却仍是不动。
尉迟镇虽是外行,却也瞧出不对。无艳停了手,看了会儿薛逢的腿跟腰上行针,手指轻舒,往下在他的足三里跟三阴交上一抚,又拈了银针。
尉迟镇不知不觉又前行一步,全神贯注看着,瞧那银针缓缓没入足三里,忽然之间,薛逢的肌肉仿佛一抖,只只是极细微的一动,稍不留神便会忽略。
但这一动,却是无艳等待已久的。
无艳脸色一变,看向薛逢,却见他茫然地睁开眼睛,仿佛见了什么稀奇古怪之事。
无艳略一踌躇,并不把足三里处的银针拔下,继续往下,另取银针,便刺他三阴交上。
刹那间,薛逢的脚微微地抖了起来,而薛逢仿佛察觉什么,试图抬头来看,无艳道:“遇之,别动。”
尉迟镇见此情形,心中微微喜悦,薛逢双腿不能动,也全无知觉,自不知疼痛,如今被无艳行针刺激,竟然抖动起来,可见医治有效。
尉迟镇不由为无艳高兴,然而看无艳面上却并没多少欢喜之色,她皱着眉看着薛逢的腿,将银针缓缓推入,薛逢的脚抖了会儿,终于也归于安静。
无艳咬了咬唇,双手握拳,忽然道:“大人,你帮我把遇之扶起来,让他坐着。”
尉迟镇听她有吩咐,精神一振,便道:“好!”一步上前来,此刻无艳将薛逢大腿跟腰间的银针取出,大腿以下的银针却仍刺着穴道。
尉迟镇靠前,探臂将薛逢双肩一握,轻轻地便将他扶起,无艳道:“衣裳除去。”尉迟镇顺势把薛逢敞开的上衣除掉,无艳道:“大人,你扶着遇之,千万不要动。”
尉迟镇答应,薛逢抬眸,正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地复又闭眼。
无艳绕到薛逢身后,却不动。尉迟镇看向她,忽地吃了一惊,却见无艳左右手各捏了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目光在薛逢腰间徘徊。
尉迟镇之前只看过无艳右手持针,此刻见状有异,有心询问,却也知自己不宜出声,于是只看。
无艳端量了会儿,果真探手出去,左右手的银针几乎是同时,落在薛逢腰背的两处穴道上。
尉迟镇认得那是“肾俞”跟“命门”两穴,正是脊背上的两处要穴,若是此两处任何一处受伤,此人都会半身瘫软,单针刺入就已经很凶险了,何况双针。
尉迟镇屏住呼吸,这刹那间,那两枚银针已经同时刺入穴道!
就在银针没入之时,薛逢忽地闷哼了声,同时身子一颤!尉迟镇心中一凛,忙紧紧握住他的双肩。
无艳双手齐动,银针越来越深,薛逢的牙咯咯作响起来。
尉迟镇不知他是因为疼亦或是其他,只是提着心,目光转动,从薛逢背上扫过,忽然又是一惊,却见薛逢腿上,那本来在膝盖环跳穴上刺着的一枚银针,仿佛被人用手指弹动一般,不住簌簌发抖!
尉迟镇忍不住,终于低低唤道:“丫头环跳上”
无艳早就看见,道:“大人,你帮我个忙。”
尉迟镇道:“什么?”
无艳道:“待会儿我说动手的时候,你帮我,把遇之左右腿环跳上那两枚银针同时往内按下半寸。”
尉迟镇拿刀拿剑乃是好手,拿这样头发般细的银针却还是头一遭,何况还得同时按落,还得是半寸可此刻没有他犹豫退缩的时间,尉迟镇心中掂量,硬着头皮道:“好。”
无艳点点头,手上捻动银针,再度往内,却听薛逢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叫,汗自脖子上渗出来,浑身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