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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李萧猛地顿住了身形,勃然大怒,那股怒气汹涌得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你怎可伤她?你怎可伤到如此柔弱的她!”
这如虎啸一般的暴喝让山木浑身一凛,手中的弯刀一下子掉落在地。
然而即便是山木想要躲也来不及了,李萧话音刚落整个人便从马上纵身而起,宝剑便已然出鞘,就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冲着山木便刺了过去。
“不要杀他!”朱砂突然大声地喊着,上前一步拦在了山木的面前。
那宝剑,就在距朱砂还有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锋利的剑气让朱砂额前的一缕碎发轻轻飘落在地。
那山木以为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已然被吓得快要晕过去了,却没有想到朱砂会挡在自己的身前。他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砂,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这个愚蠢的女人,难道你不要命了吗?”
“苏丹国人死得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你这一个了。”朱砂沉声说道。
李萧的眼睛微眯,他脸上的杀意还没有完全地褪去,就这样望着朱砂。他与她的距离,不过是一把宝剑的距离而已。她已然不再是那个只是怯怯地跟在自己身后,如果自己不牵她的手,她就不敢多迈出一步的小姑娘了。可是她的容颜,却还是儿时的模样,只是更加妩媚、更加美丽了。那双要么笑意盈盈,要么噙满泪水的眼睛,而今竟然也能散发出如此坚毅的光芒吗?是了她其实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啊!当初自己背叛她的时候,她不是也坚强地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吗
看到李萧眼里的杀意一点点地散去,只剩下一片痴迷与恍然,朱砂的心竟再次悸动起来。她急忙转过脸去,沉下声音冷冷地说道:“李将军,这些苏丹国人并非坏人,乃是与朝廷存在着一些误会而已。还请李将军不要伤他们的性命,容本宫回宫将此事查明缘由。”
“本宫?”
李萧的心中大震,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小桃就一直自称本宫,还说她是皇贵妃么
“你果真入宫了吗?”李萧难以置信地看着朱砂,他细细地将她上下打量着。李萧出生于武将之家,父亲乃是三品大元帅,自幼便与达官显贵交往甚深。眼前的朱砂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流云髻,发冠处束着丹凤朝阳的黄金头冠,娥眉细细描画,额前一朵梅花盛开得妖娆,一看便知是宫中嫔妃的装扮。而那白狐大氅银白耀目,那五色云霞长裙纵然已然脏了裙摆,却到底难掩那名贵的质地
“小桃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萧上前一步,伸出那没有拿着宝剑的手紧紧捉住朱砂的胳膊,“这几年到底发生了怎么?你为什么会入了宫?”
原来所有的,他都不知道吗
朱砂望着那双带着痛苦与焦急的黑眸,心中不住地翻涌着百般滋味。她多么想伸出手来抚摸一下这张熟悉的脸庞,拉着他的手臂撒娇地喊他李萧哥哥。这是她生命里唯一一个可以撒娇的男人如果,如果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不用伪装她的坚强和残忍?是不是呢?
“告诉我,小桃!”李萧情急之下不由得喊了起来,他的手紧紧地捉着朱砂的胳膊,俊逸的脸庞尽是焦急神色。那些个李萧手下的士兵一个个地都傻了眼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是奉了老将军之命在关边驻守,曾发过誓永远不要回到京城来的。要不是而今老将军身体欠安,召李将军回京相见,恐怕这个只知道埋头苦苦练兵的李将军是不会踏上京城这片土地的。怎么会还不曾见到老将军的面儿,一回来就先跟个女人纠缠不清了?难道,将军不是为了看自己的父亲才回来的?
“放开我!”朱砂用力地挣开李萧的钳制,迅速地转过身去。
正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的山木却看到眼前的这个皇贵妃娘娘转身面向自己的那一刹那,眼中流出了晶莹的泪。
“李将军,不要放肆!本宫乃当朝的皇贵妃,还请你不要在众将士面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朱砂紧紧地闭着眼睛,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然而她却佯装镇定,尽管双手在袖间紧紧地攥着,手心似乎已然被指甲弄得生疼,疼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可是,或许只有这样的痛苦,才能让她至少有一丝理智不要在那汹涌而来的情感里沦落
“小桃你”李萧刚刚欲走上前去拉朱砂,却不防那山木一把扯过朱砂,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而他对着李萧怒目而视。
“呸!你到底是不是武昭国的将军?我们苏丹国人有话要和你们谈!”
李萧的眉倏地皱了起来,缓缓抬起黑眸,看向山木。
而今的李萧,已然再不是从前那个在诗书礼乐的温室里长大的公子了,常年在边关驻守,见惯了风沙与荒凉,见惯了沙场上堆积的尸骨与断臂残肢,见惯了鲜血喷溅四处的将军。在他年轻的身体上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有着即便是不言不语也会让周围充满了压迫之感的震慑之力。
那山木竟被李萧的目光逼向后退了一步,撞上了朱砂。
“这位将军,你们的皇贵妃与我苏丹国有着以鲜血这盟的誓约,恐怕这个誓约实现不好,我们是不会罢休的。”那于卫长早已然看到了朱砂脸上滑落的泪水,便信步走了过来,站在山木的身边,那先前充满了敌意的眼,而今竟已然出现了几许温和。
第169章 痴心不改()
“我们苏丹国最注重的便是承诺和誓约,像这种以鲜血为誓的承诺,便更加要遵守。如若不然,就要以血来偿。小将军,这位皇贵妃娘娘可是个看重誓约的人,而今我们国人要她协助实现我国与你们武昭王朝的约定,却不知道这位将军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协助你们的皇贵妃娘娘。”于卫长笑呵呵地看着李萧说道。
“以鲜血起誓?”李萧万分奇怪地看着这个于卫长,又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朱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是什么足以让朱砂与那些苏丹国人签订契约。
“不错。”卫长点了点头,便将那自“庆收”之事前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与了李萧听。想不到李萧越听越惊,对朱砂的感觉已然不能用震惊所来形容。
“怎么样,这位将军,你如今是要将我们这些苏丹国斩尽杀绝,还是放我们走?”于卫长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萧,“还是,你和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
这三个字让朱砂和李萧的心头都微微一震,如果倘若如果真的能够一起走,离开这片充满了仇恨与丑恶的土地,一切都会回到从前吗?
一阵冷风吹来,让朱砂打了一个寒战,情不自禁地裹紧了身上的白狐大氅。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那泪已然干了,便转过头来,面对着李萧道:“李将军,你若还不相信本宫的话,可看此物。”说着,便低下头自腰间系下了一物,递与了李萧。
那是由紫色的绶带系着的金印,上面分明写着“皇贵妃印”四个大字,还带着鲜红的朱砂痕迹。
李萧顿时感觉到如雷轰顶,他摇摇欲坠地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攥着那枚金印,眼睛慢慢地泛上几点晶莹。“你真的入了宫吗?”那带着痛苦与隐隐责备神色的目光让朱砂突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心里那种疼痛竟然也是让她不敢面对吗?
你可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无论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当你遇见那个人,那尘封已久的心还为他保留着最初见到他时的心动。哪怕是你和他都老了容颜,变得沧桑,心中的那份柔情,却是永远永远都无法改变的。哪怕是惊鸿一瞥,也会让你心中的那股洪流决堤。
“李将军,你还是放我们走吧,难道你连皇贵妃娘娘的命令都不听吗?”那山木瞟了一眼朱砂,又看了看李萧,心里早就明白了这对男女却原来是一对久别的小情人儿。可叹世间之事竟如此阴错阳差,一对离别的恋人竟在这样的时候重逢。那么说看起来大家伙儿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不成?
“要不,你就脱了你的铠甲,与我们一起逃往苏丹国得了。”说罢,刚才还紧张惊恐的苏丹国人竟然一哄而笑起来。
“放肆!”倒是那李萧的副官,刘副将愤怒地喝住了这些人,他上前一步,低声对李萧道,“李将军,属下确实听过这皇贵妃与苏丹国人有约这件事情。可是如今朝廷也是纷乱极多,将军最好不要蹚这浑水,您也知道而今四大家族与皇权正在分庭抗争,得罪了他们,对您,对老将军都没有好处”
“不行!”李萧一声断喝,打断了刘副将的话,他抬起头来,眼角眉梢一片煞气腾腾,“本将军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她!”
说罢人影一闪,竟一把捉过了于卫长,手中的宝剑抵住了于卫长的喉咙。
所有的苏丹国人齐齐惊呼起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情况会发生这样的突变,情急之下便均用武器对准了朱砂。场面一下子变得僵持起来,空气更显凛冽。
“李将军”朱砂发现自己竟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忍得住不要去呼唤他的名字,可是她刚刚张了口,便听得那李萧道:“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你们说得什么誓约,什么约定,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够给你们?你们莫不是天真的以为这个江山就是她说了算吗?你们只考虑到自己的性命,可曾考虑过她的性命?如此天寒地冻,她若与你们走了,病了痛了,你们可曾能照顾得了她?”望着已然愣在了那里的朱砂,李萧继续说道,“更何况她是最怕冷的”
这句话带着温柔的关切,带着心疼的颤抖,竟让朱砂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咳,得勒!”那阿铁大着嗓门,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道,“我就说一个女人根本顶不上什么用,你们不听,非要绑了她来。这下好了,人家和老情人会合甜甜蜜蜜,我们拎着脑袋把这个女人绑出来,结果是给人家做了嫁衣裳。咱们自己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哼!”
阿铁的话未免让大家有些泄气,因而更加气愤地瞪向了朱砂。
朱砂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在这个场合该说些什么,她所要思考的一切都像是被冻住了似的根本想不起来,便懊恼地皱着眉站在了那里。
倒是那刘副将看看朱砂,再看看李萧,上前了一步。身为李萧的副将,在那苍凉的边关要塞上始终一个人无言地望着远方的李将军,总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人。就在许多将士都开玩笑他应该娶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李萧也总是淡淡地笑一笑,脸上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尽管大家都是粗线条的汉子,但是也难免猜得到,在他们的主将心里一定藏着一个人,一个足以让他们的将军宁愿守候难熬的寂寞,也不愿遗忘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眼前的这一位吗?
那些常常跑到不远处的小村庄里找女人泄火,和那些出去买酒回来的士兵,总能带着点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事情,其中就有不少是关于那个皇贵妃朱砂的。在民间,所有人都已经把朱砂看成了世间的奇女子,就连刘副将也惊诧于这个皇贵妃朱砂的魄力和勇气。似乎从庄太后之后,武昭国还没有出过哪一个女流是有这样的胆色的,只是他不知道那些传闻里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经过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