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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淮凝视着她,深暗的眸子流转着一抹含义不明的情绪:“如果散文故事是真实的,这里便是女作家和德**官的分别之地。”
林霂领悟过来:“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重温他们的别离?”
“不。该别离的人就别离了,该相遇的人会再相遇。”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压低下去,沉沉的,缓缓的,像在叹息,林霂怔忡了好几秒。
忽然间,她很想告诉他一件事—— 两年前,车祸尚未发生,她在前男友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本德文版金融杂志《银行家》,在封面上看见了他。
她好奇地问:“这个人是谁?”
前男友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笑着回答:“他叫萧淮,是德国华裔,投资银行家,也是我的校友。”
该告诉他吗?她曾经听说过他。
该告诉他吗?她一直回避他,只因一看见他的脸,就会想到前男友。
正迷惘,地面突然在震颤,呼啸的风声、车轮与铁轨快速碰撞时发出的轰隆声从远方迫近。
林霂循声望去——
两列诞生于冷战时期的老式火车出现在视野中,仿佛跨越了时代的鸿沟,跨越了意识形态的差异,相向疾驰。
一辆又一辆空车厢从站台掠过,带着催人振奋的气势,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奔向远方,一去不复返。
在长达几分钟的时间里,林霂耳朵里全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难以言喻的感动在瞬间攫住了胸口。她蓦然闭上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了,却又好像看见了什么。
和这座城市的遭遇很相似,她的心被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墙分裂成了过去和现在。
血淋淋的往事在“心墙”内部铸成一道道阴森压抑的铁丝网,锁住了理智,也分裂了意志。灵魂和身体皆被深沉的罪恶感束缚着,她沉湎于过去,又想摆脱过去。
如今这堵“心墙”被某种奋进昂扬的力量扯开道裂缝,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在电光石火之间打了个照面,所有被压抑的情感得到释放,心底那密不透风的铁丝网、黯淡无光的围墙、沉甸甸的罪恶感在轰然间崩塌,只剩下一个声音不断地对她说——
林霂,朝前走吧。
浓密的眼睫颤抖几下,林霂睁开眼,眸子有一种噙着泪光的晶莹透澈。
萧淮轻声问:“你哭了?”
她用手揉揉眼睛,没有回答。
“想哭就尽情哭。”他拍抚她的肩膀,“烦恼如果不显露在脸上,就会盘踞在心里。你把所有的不开心宣泄出来,内心便不再烦恼。”
又被他看穿了。林霂吸吸鼻子,反问:“你是不是因为我发生过不幸的事情而对我十分同情?”
萧淮有些意外,片刻后回答:“你如此坚强,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她听了,眸子里闪动着泪光,却灿烂一笑。
他握住她受过伤的左腕,往下移动稍许,再自然不过地牵起冰凉的手:“这里风大,我带你回去。”
天寒地冻,路面又有残雪,他怕她滑倒,每一步都迈得极小心。
林霂被拉着前行几步,迎着晨曦看了看萧淮。
他和她不是头一次有肢体接触,可这回好像完全不同了。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牢牢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肌肤紧挨着肌肤,暖暖的温度由他传递给她,从指尖一直到心尖尖上的触感都变得异常清晰、敏锐。
她偷偷咬了下嘴唇,尽量维持表面平静,那颗深埋在胸腔里的心脏却无法自抑地怦怦直跳。
萧淮仿佛感觉到她长时间的注视,侧过脸庞看她一眼。
林霂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勉强别开视线,嘴里小声嘟囔:“我发现你这个人深藏不露。”
他吐出个单音字:“嗯?”
“一方面说我真好骗,一方面又把我骗过来吹冷风。为什么旅游计划书里没有写明刚刚的环节?你是不是听了散文故事,所以临时起意折腾了个小惊喜?我们分别才短短一个多小时,你是如何办到这些事情?”
萧淮把每个疑问都听进去了,但没有做出回答。
即将走出老火车站,林霂回头瞄一眼景色,收住脚步:“稍等,我去拍张照。”
三步并做两步跑回站台通道,她从随身小包包里掏出手机找角度,找了半天,不是风太大,就是逆着光线。
他静静地看了会儿,说:“把手机给我。”
她纠结地问:“我不上相,你能帮忙多拍几张吗?”
“只要人长得好看,一张就足够。”
……好吧,这句话她挺受用。
拍完回到银色奔驰,林霂低头拨弄手机,扑闪扑闪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感慨。
萧淮发动车子:“拍得不好?”
她摇摇头,点开微信动态,贴出照片。
金黄色的阳光倾泻在红砖墙,她亭亭伫立在颇有历史年代感的老火车站月台,唇角弯弯,明眸善睐。因为拍摄的角度选得很好,光影错落交汇,画面呈现出时光荏苒、安然若素的意境。
照片附注一句话:再见了,旧时光。
许多朋友在这条动态底下嚷嚷起哄:“赌五毛这一定不是自拍。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拍照片的人是谁?是谁?是谁?”
林霂不回复,往下拖动屏幕,没有留意身旁的男人投来随意的一瞥。
她继续刷朋友圈,见到关怡的评论:“天呐,给你拍照的人是萧淮?光天化日之下勾勾搭搭,证据确凿,你还敢说对他没有感觉?三木,做人要讲良心。”
林霂白皙的脸颊泛起薄薄的粉色,决定删掉图片。
手指点击“删除”选项,她的目光落到了一条最新评论。
hsiao回复关怡1988:“我和林霂……”
后半句没有看清楚,因为所有的文字随着图片一同被删得干干净净。
林霂有点懵,悄悄用余光瞄萧淮。
他双目平视前方,当十字路口的红灯切换为绿灯,从容地踩了下油门。
她担心关怡那几句吐槽可能会影响他对她的看法,可又不好意思作解释。更让人好奇的是,他究竟对关怡说了什么?
她没有询问他,思来想去,脑补了个回复“我和林霂只是普通朋友”。
然而这个猜测被关怡发过来的一张微信截图推翻。
她瞧见了真正的答案——
hsiao回复关怡1988:“我和林霂正在柏林旅行,我们相处得很愉快,请勿挂念。”
林霂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行字,良久,她将手机屏幕关掉,抬起头小声说了一句话,声音透出几分不舍。
“萧淮,我今天晚上就要坐飞机回国了。”
24。小雨伞()
萧淮转头看向林霂,眉头微微地拢起:“回国?”
林霂细声细气地说:“医院催得紧,我必须回去上班了。明天是平安夜,我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也祝你新年快乐。”
突然得知要分离,又听到一通客气的告别话,萧淮陷入了沉默。
车子驶出去很远的距离,他才开口,声线略带沉郁:“为什么你没有提前向我透露今晚要返程?”
“旅行结束时间是21点,飞机起飞时间是23点30分,两者不冲突,所以我就没说;你曾经提到过会在平安夜陪同父母前往奥地利,我以为我们今晚就会分开,便没有特意强调归期。” 林霂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她迟疑稍许,伸手碰了碰他搭在手刹拉杆上的手,掌心与他的手背相贴:“请代我向你的家人问好。”
后排座椅发出翻起来的声音,西蒙醒了。
林霂立刻收回手。
萧淮面无波澜,驱车前行。
西蒙直起身,低哑的声音透着慵懒:“亲爱的,我梦见你不穿衣服的样子了。”
奔驰车陡然急刹车,林霂往前一倾,被安全带紧紧地勒了下。
她讶异地看了眼车窗外,原来是两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流浪狗,一前一后从车前横穿马路奔向街心公园。
西蒙的状态还停留在梦境里,十分惋惜地叹口气:“我已经提起画笔准备构图,结果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醒了。”
萧淮沉默地发动车子。
林霂也不搭腔。
西蒙清醒一会儿,信手翻开旅行计划书,浏览今日的行程:表哥将在下午16点到晚间21点出席投行宴会;他和林霂留在别墅休息。
他抬头道:“亲爱的表哥,你能不能推掉工作和我们一起愉快地玩耍?圣诞节将近,你应该让自己轻松点。”
萧淮侧目看一眼林霂,嗓音是惯常的平静淡定:“我昨晚临时接到了峰会邀请,无法推脱,待会儿便要前往会议地点。”
林霂问:“什么会议如此紧急?”
“是每年年末例行召开的投资峰会。参会的上市公司都是各行业各领域里的绩优公司,股价平均增长率十分可观。机构投资者、私募股权投资者、以及投资银行家们通常在会议期间敲定合作对象,启动下年度的投资项目。”
她听不懂机构投资、私募,但瞬间理解关怡为何在私底下询问他操作什么股票。
车子加速开出去一段路之后,萧淮轻描淡写地问:“林霂,你对投资感兴趣吗?”
“嗯……比较好奇。”
“主办方对与会者的背景有要求,我无法携你同行。”
这岂不意味着她即将看不见他了?
萧淮不紧不慢道:“但是今晚八点的宴会是投行总部的尾牙,邀请了各分行重要人士,允许捎带家庭成员。你有兴趣吗?”
林霂没来得及说话,西蒙笑眯眯地打岔:“表哥,我有兴趣。”
“家庭成员仅限一位。”
“所以你打算无情地甩掉我这个电灯泡,和林霂单独玩耍?”
萧淮顿了顿:“我记得你在柏林有许多私交不错的艺术界同行,你不是计划约他们出来聚聚么?我可以把别墅借给你举办平安夜派对。”
西蒙精神大振,点头说好。
想起什么,他又嬉皮笑脸地说:“年会尾牙是非常正式的场合,表哥你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介绍林霂?女性家庭成员除了老婆、老妈,就真没别的选择了。”
萧淮动了动唇,林霂抢先道:“算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逛柏林。”
“不行。我和表哥的绅士风度绝不允许远道而来的贵客独自游荡。表哥的年会,我的派对,你必须二选一。”
林霂没有回答。
西蒙开朗,但明显的花花公子作风。
萧淮稳重,可惜身份特殊,出席的场合更特殊……
西蒙见林霂迟迟没有给个答案,不禁想起第一次和她见面时给她留下了糟糕的印象,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小霂霂,你是不是担心我乱来?放心吧,自从被你撞见之后,我完全提不起性趣,全心全意进行艺术创作。再这样下去,我即将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女性同胞的人。”
林霂被最后的言论逗笑了。
萧淮看一眼后视镜里的西蒙,沉声道:“林霂,你可以作为我的私人医生出席晚宴。我有酒精过敏症。”
名正言顺的理由促使她不再犹豫:“好,我陪你。”
西蒙摸了摸下巴,冷不防道:“亲爱的表哥,你对酒精过敏?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