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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
“快回家去,别哭了。”
孩子千恩万谢,眼角还挂着眼泪,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可他才转身跑了两步,不知是谁的脚伸了过来,正绊住他的腿。青鸢眼疾手快,人往前两步,稳稳地劈叉下去,腰往后拱成虹桥,一手接住了碗,一手推住了那差点栽到地上的碗,乌青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高高甩起,如光柔的黑色缎子一般飘落
“接稳了。”她扬唇一笑,把碗还给那孩子。
“哇”那孩子回过神来,尖呼道:“王妃武功好厉害呀。”
她哪有武功?这不是轻功,而是练舞时挨打的次数多了,基本功和钻桌子功都练到了到柔若无骨,莫说下个一字,她坐在地上,上半|身往腿上一压,能严丝合缝。曾经吃过的苦,如今都变成了她的财富,所以岁月不会亏待珍惜自己的人。
“端好,别再弄洒了,慢慢地走,再踢到什么狗腿、羊腿、牛头马面的腿,那就是你自己倒霉了。”青鸢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笑嘻嘻看哲哲一眼。
“顾尚宫这是说谁?这孩子先别走。”哲哲脸一黑,粗着嗓门质问。她个子高,起码有一米七,又壮如水缸,把迎面来的阳光都给挡结实了。
“哲哲管事逾矩了吧?我好歹是王的妻子,哲哲管事如此咄咄逼人,不知是何故啊?”青鸢仰着头看她,薄唇染着几分淡定的笑意。
哲哲管事看了一眼焱乐绾,见她不出声,便觉有人撑腰,嗓门又大了,“不敢愈矩,我们大元是讲道理的地方,我们大元人也最讲道理,我们的王最体恤百姓,王公贵族也与百姓同甘共苦,是顾尚宫不应当在此插|手我们的事。”
青鸢总算明白了,这些人就是要给她下马威,若她今天不立威,今后就算有君漠宸护着,也寸步难行。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君漠宸总不能为了她失去民心。
她笑笑,轻轻点头,拍着孩子的小脑袋,轻声曼语:“看来,我今天想要这一碗水,还得付出些代价。”
“顾尚宫本来就不应该占了姝娘的配额,此先例一开,你借我,我借你,不是乱套了。”哲哲管事见她语气低了,更加嚣张。
“既然是讲道理的地方,哲哲你以下犯上、对我言出不逊,又当何罪论处?”
“我何时对你言出不逊了?”哲哲管事哈哈一笑,大声问身边的人,“你们听见了吗?”
众人不敢出声,都看着她。
姝娘面不平,刚要出声,被青鸢给拉住,她镇定地一笑,看着哲哲说:“不过家奴而已,为人太嚣张,会后悔的。”
“我后什么悔,你不过是地底下爬出来的一个妖女”
哲哲管事见没人帮青鸢,越发得意,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脱口而出,立刻感觉不妙,于是马上掩住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哦我是妖女,王娶了一个妖女回来”青鸢轻轻点头,笑着说:“辱骂王妃,应当掌嘴。”
“我”
哲哲管事这才慌了,结结巴巴地想不出补救的话来,赶紧又向焱乐绾使眼色。
焱乐绾见这么多人都没吓退青鸢,还把哲哲刺激得越说越错,索性拧拧眉,转开了头,不想管这些事。她是焱氏皇族的人,平常一直被许家的人压制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侍卫上前来,驾住哲哲管事的胳膊,姝娘犹豫一下,准备动手。
青鸢赶紧出言制止住了她,微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免得你们得罪贞怡夫人。”
大家开始低声议论,说的话青鸢大半都听不懂。
她慢步走到了哲哲管事面前,高高扬起了右手,大家屏气凝声,正等着那一声脆响时,她的手又轻轻地落在到哲哲的脸上,摸了一把。
“皮肤太粗了,想必打你,你也不会感觉到疼。你就跪着吧,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让人来告诉我。姝娘,留个人看着她,我自会向王和贞怡夫人禀报始末。”
哲哲管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被侍卫一按,重重跪到了地上。
青鸢环顾四周,见大家都防备排斥地看着她,嫣然一笑,脆声道:“我是王在千军万马娶进门的,我想和你们成为一家人,同甘共苦。若大家敬我,我也会尊敬每一个人,所以大家不用把我当敌人。都去做事吧,不要延误了工期,耽搁交货。”
“别看了,都干活去。”焱乐绾皱皱眉,抡起手里的小槌,大喝几声。
众人见没劲看,纷纷散开,埋头做自己的事,剩下哲哲独自跪在井台边。
青鸢从台阶上下来,轻轻推了一下那吓呆的孩子,“快回去吧,小心点。”
孩子连连点头,感激地给她鞠了个躬,双手捧着大碗,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家里走。
“来个人送这孩子回去,”青鸢不放心,又让姝娘安排人送这孩子,看着孩子跑远了,美眸扫过哲哲管事,薄唇轻扬,“何必和孩子过不去,度量大一些,心肠好一些,会有福报的。”
哲哲管事被青鸢讽刺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用她那双怨毒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但再敢不敢出声了。青鸢不打她,比打她还让她没面子。
“走吧。”姝娘拉着青鸢往前走,轻声说:“王很少到这里来,这里基本都是许家的人管事,仗着是功臣,所以她们都很嚣张。”
“欺生嘛,人之常情。”青鸢倒无所谓,这比她想像中要好多了,起码有姝娘。
姝娘安慰她几句,往四下张望,疑惑地说:“惜夫人去哪里了?”
“对啊,惜夫人呢,她身子不好,别出什么事。”青鸢赶紧带着众人往前找。远远的,只见她正孤单地站在一棵开满紫花的树下,手抚着一枝缀满紫花的树枝发呆。
“惜夫人。”她走过去,小声说:“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惜夫人扭头看她一眼,目光有些闪躲,轻声说:“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宫去。”
“那好吧。”青鸢见她一直闷闷不乐,强拖着她也不好意思,便让人陪她回去。
“王妃好脾气。”姝娘大咧咧地给她捋了一把披在背上的头发。
青鸢左右看看,全是牛高马大的妇人,唯她像一棵小豆芽。她想让这些人对她心悦臣服,接受她,喜欢她,那得花些心思才行。
有爱情为护甲,这些全不是问题,她相信只要接触多了,大家会接受美丽大方温柔贤惠,唯一缺点就是人太好的她!
姝娘听她一长溜自夸,呵呵直乐,“王妃真是开朗。”
“姝娘,若我自己都不放快活些,那这日子没办法过了,我总不能哭哭啼啼去找他告状吧?而且,有不平之事,我也做不到不管不问。”
青鸢展颜一笑,目光落在了前方,有侍卫正押送用绳子捆成一长溜的人往城外走。
“他们是去干什么?”她好奇地问。
“去采矿。”姝娘看着前面说。
“都是战俘吗?”青鸢轻轻点头。
“有些是沙漠里捉来的马匪,这些人反正活着也不干人事,干苦力最好。更多的是战俘,我们大元国有好几个宝石矿,全靠王带着我们找到这些宝石矿,才能换回来马匹兵器,重建家园。”姝娘骄傲抬了抬下颌。
“宝石矿?我能去看看吗?”青鸢来了兴致,宝石呢,一定是光华璀璨闪瞎人眼的场景。
“路途太远,得好几天呢。而且除了侍卫,这些人基本上有去无回。听说那里白骨成堆,腐肉和秃鹫四处可见,我们就不要去了,晦气。”姝娘啐了一口唾沫,用力摆了摆手。见青鸢略有些失望,又笑着说:“不如我带王妃去看豹子场吧。”
“那是什么地方?”青鸢乐了。
“训豹子的地方。”姝娘故作神秘,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我们的豹子都是骁勇的战士呢。”
“好啊。”青鸢双眼一亮,脑子里全是豹子威猛地扑起来,撕咬猎物的情形,拽着姝娘的手就往前跑。
二人渐走远了,一身墨色锦衣的许贞怡带着雪樱和几名仆妇慢吞吞地从一侧的巷子里走出来,看着青鸢的背影,憎恶地说:“这丫头嘴倒挺厉害,威风得很。”
“还不是仗着王的宠爱吗?我们雪樱郡主可比她强多了。”仆妇奉承道。
“总之,一定要把这丫头赶走。”许贞怡扭过头,不满地说:“雪樱,你也努力点,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能让你表哥对你高看一眼?看看顾阿九,多厉害,你不要太畏手畏脚,该主动的时候就要主动。以前我不管,如今你表哥回来了,一定要广纳后宫,为焱氏皇族开枝散叶。到时候一定有一场恶战,你已是双十年华,现在还不抓紧,以后就没戏了。”
许雪樱涨红了脸,抿紧唇,快步走开。
“夫人不要气自己,雪樱郡主那是没机会,现在王回来了,雪樱郡主一是自家人,二又长得漂亮大方,一定会力压那顾阿九。”仆妇又劝她。
“但愿吧,雪樱就是太木讷了,我也算是带她走了千山万水,见过世面,怎么还这么不开窍。”许贞怡不满地摇头,冷冷地说:“去把芸桃给叫来,给雪樱开路。我们许家为了焱氏皇族付出了一切,我们雪樱为了他等了这么多年,这王后的位子,绝不能让别人占去了。”
“这主意好,我现在就去,晚上就能回来。”仆妇眼睛一亮,轻声说。
许贞怡笑笑,傲气地抬了抬下巴,往巷子深处走。大漠风沙大,她不信姓顾的女人能呆得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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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跟着姝娘到了豹子场外面,豹子威猛的吼叫声不时传出来。
侍卫们认得姝娘,听说是王妃过来,管事的人便快出来迎接,引着几人进了豹子场。
这里有点儿像古罗马的竞技场,偌大的、圆圆的场馆,正中是圆形的深坑,四周并没有栏杆挡着,底下有数百只豹子正在凶猛地扑咬猎物。空气里全是鲜血的气味,闻着让人胃里极难受。黄土上堆着不少白骨,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或者是人的骨头吧。
青鸢想像中的豹子馆,应当是豹子们排排坐,跟马戏团一样,钻钻火圈、走走独木桥什么的,哪知是这样的
是她太天真了,这些豹子可是冲在沙场最前方的魔王,巨爪撕碎了不知多少人的身体!这里的一切都是现实的,大漠黄沙,冷酷无情,随时能吞噬人的性命,只有她还怀揣一些浪漫的小心思,心脏里储藏着温柔的月光。
小珍珠跟着飞进来,一瞧这场面,吓得尖鸣,飞快地躲进了青鸢的袖子里。
“这小雀儿真有趣。”姝娘好笑地说。
“还是走吧。”青鸢后退几步,呲牙作惊恐状,小声说:“这里怪可怕的。”
话音才落,她一眼看见下面的深坑土壁上还装着铁门,上面有小窗,里面关着人。他们莫不是以人来驯豹子?活生生地撕掉胳膊大腿?她打了个冷战,拔腿就走。
“顾阿九。”突然,铁栏杆里传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
她愕然回头,只见那人已经趴到了门的小窗上,正瞪着她看着,用力拍打着铁门,大声嘶吼道:“你是奸细,顾阿九你是奸细?”
“宏王?”
青鸢愣住,难怪君博奕和卫长风翻遍了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