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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到大头一次这么扯着嗓子喊,声音也比左恒小得多,更是不清楚老人能不能听见。但就这样喊出来,他心里的那股不舍离别的郁郁之气也全然散去,化作对将来的无限渴望来。
左恒则是无声笑了。
已经走出很远的老人悄悄抹干眼角,又想喝酒了。
第59章 认路()
过了约莫小半柱香的工夫,让人动弹不得的束缚才解开。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左恒和晏横舟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跟着老人后头走,也不知道老人带他们走的是哪条路,反正没有涂县经过,也没有途经其它两人听闻过的地名。
老人一开始就带着他们扎进林子,远离了宽敞的官道,弯弯绕绕地走着,都一两天了,眼看就要走出林子,老人却因故提前离开了。
老人离开之后,两个没有任何出门经验的人一时有些茫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知道我们在哪吗?”左恒问道,扫视了一下四周。
此刻枝与叶的缝隙中已经有暖黄的晨光轻而斜密地透了进来,地上蒙蒙的雾气也散了大半,怎么看都很适合赶路。
晏横舟老实摇头,道:“不知,但是我觉得继续朝前走就对了。”
经历过几次晏横舟准到几乎诡异可怕的直觉之后,左恒自然对他的判断没有太多怀疑,但她发愁的不是方向,而是其它问题。
她刚刚留意到有不少蚂蚁自己树根处成群结队往树上爬,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的,忽略它们过小的体积的话,足够称作壮观场面。
蚂蚁一般不会轻易挪窝,一挪窝的话,就说明天要有雨了。
或许是下午,或许是晚上,也可能是明后天,一定会下一场雨。
下雨不是打紧的事情。
但要是下雨的时候,他们还在野外,甚至是还在林子里,问题就大了。
左恒自觉体质还好,穷人家孩子粗糙惯了,也不是头一次淋雨,可她怎么瞧晏横舟都和大户人家细皮嫩肉的小姐一样,要是淋雨生了病,荒山野外的,她要上哪儿给他采摘草药去。
“朝前面走会有人住的地方吗?”她又问,“我看天可能会有雨,我们得快点赶路,最好找个能躲雨的地方。”
晏横舟抬头看了看天,虽然层层枝叶隔着看不清具体,但也隐隐看见了朝晖和霞色,怎么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他想了想,摇头道:“说不准……我只知道要朝前走,至于有没有人住的地方,心里没底。”
晏横舟说没底,那就是真的没底了,趋利避害的直觉虽然有用,但也不可能做到事无遗漏,铁口直断——真要是这么逆天,李修宜这样儒家千年来最杰出的一位代表都不够格教他的,非得是圣人出面不可。
左恒叹了口气,“那你晓得怎么认與图不?”
古怪剑灵给的與图被女童连同之前大隋王爷给的药丸和一些衣物一同装进了系在腰间的小小荷包里。
她之所以没有拿出来,一是没有相到会走得这么匆忙,且有老人带路,二是因为剑灵给的所谓與图上除了不少标了不认识字的山头和曲曲折折像是道路的东西之外,什么也没有,甚至这份與图上还有不少地方是突然空白的。
她不知道这份與图是剑灵临时所绘,千年过去,人世间说不上是沧海桑田也少不了一番变化,本来就算不上多准确,更何况剑灵常年离地九万里,看惯流云飞雪和高空的寂寞风光,那管得着看起来特别渺小的人间山河呢?
能把图绘制到这个地步,是早已安然阖目男人的极限了。
晏横舟结果左恒手中的與图,经过老人这段时间的教训,他比先前大方了不少,至少和左恒有肢体接触的时候没有那么忸怩了。
他仔细端详那份與图,越看眉头越是紧促。
“这……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陈旧纸张上的字古怪繁复,闻所未闻,让自诩识尽生僻字的小少年郎有些沮丧,“这些字都未曾在书上见过的,我也看不明白。”
“没事,你再看一看。”左恒想起之前晏横舟在老人凭空变出的水秀山青之中指出歧县位置的事情,虽然不大准确,但实际上差的也不算太多。
“你觉得我们在这张图上的哪儿?”这才是左恒的目的。
晏横舟把手上枯黄的纸卷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最终手指落在了不确定的一点上,“……这?”
左恒瞄了一眼。
晏横舟指着的地方离某个山头不是很远,山头旁边有类似道路的东西,图上重点太行山特地被古怪剑灵以红色圈出,显眼得很。左恒手指在地图上来来回回绕了两圈,觉得这条路可行后又收起了與图——总是拿在手上丢了该怎么办?
反正她已经记下大概怎么走了,只要在不确定的时候拿出来再看看就行。把荷包连同整个腰带缝在了裤子上的女童一点也不担心荷包会丢。
“如果我们要朝那个你之前指的那个点最近的道上绕,该从哪边?”
如果晏横舟不知道,左恒也有办法能找出路来,毕竟靠着山的树林和远离山的树林长势是不一样的,就是花的时间要多一些,也有会走叉的风险。
晏横舟朝左迈了两步,又缩回了脚,朝右迈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下。
“我觉得应该朝右走。”
“那就朝右走,走,动身了。”左恒向前迈开几步,顺手拎起放在一旁的书箱背上,“我们先朝那边走,遇到了那边的人家问一下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朝大唐怎么走。”
要去古泉郡,就得先去大唐国。
至于背箱子,左恒完全是因为怕晏横舟像之前那样,走着走着就走不动路,停停歇歇反而花去更多时间。
晏横舟慌忙拦住她,“不用背着,不用背着的。”
小读书郎解下背后的空白画卷铺在地上,将书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朝里面丢。
先是书本,纸币,再是他特别喜欢的碧绿树叶,五彩小石,龙鳞,拳头大小的珍珠……四处空白唯落款一方朱红小印的画卷像湖面似的,泛着波澜将他丢进去的东西全数吞没。
等到晏横舟最后再将整个空空如也的书箱丢进去之后,空白的画卷上出现了一课小树,朝下一小截是似水的波纹,朝上一部分是嶙峋的山石。
小读书郎想着果然先生诚不欺我,有些欢喜地卷好空白画卷,刚把系带系好,画卷就好似有灵性般自动回到了他的背上。
“我这次不会落下你太远了。”他高兴道,正想和左恒说一说李先生,却发现女童已经走出十几米开外了。
左恒扭头,发现斜背着个和脑袋差不多高画卷的小读书郎还有些愣神,催促了他一句。
“那就快跟上。”
第60章 夜宿鬼村()
少了老人,左恒本就不多的话就更少了。晏横舟虽然有意搭话,想要在路上教她认几个字,最终还是在女童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下把数次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又不是师祖,能把人教训得服服帖帖。
再说了,万一左恒不讲理怎么办。
于是一个只顾着闷头赶路,另一个有心没胆,两人一路除了偶尔的休息啃干粮外,脚程竟然也不比有老人带着慢上多少。
早上还是晨光熹微,到了快日中的时候,林子里的光线肉眼可见地暗了下了,地上也开始泛潮,风刮了起来,有些阴恻恻。
晏横舟身上穿的是单薄的春衫,又不耐冻,跟在左恒后头不时搓搓手,总觉得十分不自在。
他们出了林子才完整瞧见外头的天空,阴沉沉的,云暮低垂,无端让人心生压抑。
林子外头便是大片的田埂,有位穿着短衫的中年汉子挥舞着锄头在土地上劳作,不见其它人。
不仅是左恒和晏横舟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他们。
瞧着十分憨实的汉子远远地朝他们摆摆手,高声喊道:“怎么就你们两个娃子,大人呢?”
左恒抬头看了眼天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雨会降下来,少了林子里头树木的遮蔽,跟在身后晏横舟已经在搓着胳膊,腰板有些畏缩了。
“我们上去问问,说不定能借一下宿。”左恒说,“你别吹风吹冻着,到时候拖累人。”
晏横舟心想自己哪有这么弱,开口就是一个喷嚏。
“走,上去问问。”女童手劲奇大,拉着他便走。
田间劳作的憨实汉子见两个小童走上来,挠了挠头,“荒郊野外的,大人也放心让你们两个娃子乱跑。”
“这天要雨,要不是俺想着土还没松好,你们还见不着人。”
憨实汉子说着伸出自己的手,看动作是想要摸一摸两个人的头,结果伸到一半就别扭缩了回去,转为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有些悻悻,“瞧俺,怎么又念叨起不打紧的事情了,娃儿,你们这荒郊野外的要怎么过夜啊。”
短衫壮汉长相憨厚,一口朴实的乡音更让人好感倍增。
“还没找着地方。”左恒答道,“家里头大人说让我们自个儿走路,磨炼磨炼,在前头镇子上的旅邸里等我们。”
能轻易托底就不是左恒了。
“镇子还远着啊。”壮汉一愣,随即道,“俺就是觉着你们赶一天一夜也赶不着,想哪家的大人这么狠心,这天要雨,也不方便赶路,干脆来俺们家歇一宿再走。”
刚出林子就见着人,要下雨没地方避就有人邀请,怎么都巧合到有点诡异。
左恒瞧瞧瞄了一眼晏横舟,见身边的小读书郎没什么反应,当下沉吟一声,问道:“大叔,你家远吗?”
“不远不远,村子就在前头,难得有外人来,等我翻完这片地就带你们过去。”憨实汉子咧嘴笑道,露出两个泛黄的板牙。
左恒心里有了点数,“那就多谢大叔了。”
如果憨实汉子真的和瞧起来一样是个老实人,女童决定走之前给他留上一粒碎银当做叨扰的补偿。
她原本以为汉子是想要谋财偏偏还把心思藏得很好的那种,但观察过晏横舟的反应后也稍稍放下了心。
晏横舟只是有些冷,其它倒没什么感觉。
“娃啊,你腰间还挂一个这么大的剑,累不?”不多时就耕完田地的汉子把锄头抗在肩上,紧盯着差不多人高的剑反复打量。
“瞧着要比俺这锄头还重,要不俺帮你拿着吧。”憨实汉子如此建议道。
左恒摇头谢过,汉子虽然有心,却也没法子强行从她腰间解下剑。
风中哆嗦了有一会的晏横舟则是问道:“就穿这么些,大叔不冷吗?”
汉子的两条膀子露在外面,上头肌肉紧实,看着便让人觉得他强壮过人。
“庄稼汉苦惯了,有啥冷不冷的。”汉子摆摆手,“走,俺带你们回村子上先歇一宿。”
汉子开路,左恒和晏横舟跟在后头,落后他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是左恒有意留下的。
“你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女童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就是之前在歧县那样的。”
“……我冷。”晏横舟犹豫道,“其它没有了。”
“风吹的?”
小读书郎以喷嚏回答了她。
……
……
憨实庄稼汉所说的村子统共也就十几户人家,哪怕是穷巷住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