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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疏忽,忘了你们并非一人。”李修宜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过这可不是一山高过一山,而是我错算后手罢了。”
他其实并非没有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只是一不想再将更多人牵扯进来;二是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能在这些小手脚之前将事情解决。”
低估所谓上苍的行动力,这才是读书人认为的真正失策。
“仅是如此的话那也还好。”在暗叹失策的同时,李修宜却是彻底放下了心。
天威难测天意难抗,但说到底只是一种意志的体现。
那些大道路上走得远的,又有几个不是人精?如果是他们出手帮忙引来天谴,这才叫难办。
双拳难敌四手呀。
李修宜召出了那方红色小印,直接朝狐魅天灵盖下,狐魅没有料到他会出手如此突然,在大笑声中断了气。
他的面具落了下来,里面没有皮,只有不断跳动的血红筋肉,配着两个无机制的大眼球,实在骇人。
李修宜只做了个翻书的动作,这方密封的世界便从天上裂开一道齐整小口。
他越翻越快,口子也越来越大。到后来,他的手上凭空出现一本册子,人也回到了那面颓圮的城墙。
狐魅与老者的尸体也凭空掉到了地上。他先是走过去蹲身将两人的眼睛合起,这才将书揣在怀中,一步步走向战场所在。
每走出一步,读书人的乌黑浓密的发上便染上几寸白。
与此同时,浩瀚天音再度响起:“错而不改,执意……”
李修宜踏入了战场,仰头看向那几朵乌黑劫云,笑了。
时间刚刚好,没有迟来。
第189章 第一百〇二章 以肩担之()
“第三,是天有不公。”城下传来读书人清朗的声音,“是天有不公才有此局,所以隋错其二,天错三。”
李修宜方才在雷劫中垂落下来的头发一半黑白泾渭分明,那白还在向发根出蔓延。
他每踏出一步,场上隋军的压力便消去三分,也不似之前那般毫无斗意。
人们脸上带着如梦初醒一般的恍然,甚至是环顾四周眼神迷茫,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
这便是直接作用于人意志的天意。
若非如此,又怎么说是天意难违?
而李修宜此刻一个人,扛起了整片足以让大隋亡国的谴罪。
他咳出一口血,只是神情依旧淡然,站在乌黑劫云下方,凝眸看向其中的无形意志。
在他踏出书中天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至于下场如何……只能说,读书人守节义,不做后悔之事。
“是天错其三。”他说,语气和口吻都有些冷肃,“错在过于依赖代行,错在不将炼气士干预算在其中,错在只重结果而不重其过程。”
李修宜每说出一个字,便有一到数道惊雷在他脚下炸开。
读书人不闪不避,有些褴褛的衣衫在风中飒响,更显出他笔直如竹挺拔如松。
他的唇边有黑血溢出,隐身的闷哼被吞下肚后,李修宜依旧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说了下去。
“天行有常。隋因饱受民怨而遭天降罪,可民怨又是否为顺而产之,而非逆行求之?”
“天行之常在结果,但我却无法认同这个过程。”
他手中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折扇,扇面绘有竹石,他摇了两下折扇,扇出了一个翩翩风度,带着说不出的浊世佳公子味。
这是少年时期的李修宜爱做的事情,那时有少年老成偏要做样子的味道,现在却是自然无比。
“天,传中全知全能的天之道,”他喟叹一声,唰地一下合上折扇,轻击了两下手心,“你可以回答我的疑惑吗?”
回他的是比先前更加猛烈暴躁落雷和一声带着叱责的——“大不敬!”
李修宜依旧不卑不亢,“读书人认死理,还请您向我说出有何不敬,否则我便会像某位大前辈一样一直问下去,问到河海倒流天崩地裂,问到天肯低头。”
“我的修为不到家,可是我敢的。”
他轻声说道,硬抗了劈向他脊梁的一击,甚至把原本就挺直的腰背更挺了些。
读书人额上冷汗涔涔,依然不见半点异色,只是头发从发梢到发根完全白了。
天意何等威赫?岂是一个“人”所能轻易抗之?
光是现在这样挺直地站立,便已经耗费去李修宜甚多的真气。
他现在就好比以杯水或者是一粒小石妄图填平干涸无底的大海,明知不可能行之而为之。
“不智!”那个声音再度吐出二字,化作山岳,各压在了李修宜肩头。
读书人嘴边全是血,单从背影看不出来,正面看却能见其惨烈。
他摇了摇头,“不,是仁勇。”
本该是两军交战的主场,现在所进行的却是人与天的对谈。
更确切地说,是人不服天的反抗。
以一人之轻对万钧之重。
李修宜如灌入他修中的长风一样坦荡,甚至回过头开起了玩笑,与天对抗中显得冷肃的神色也柔和一瞬。
“左恒,快醒醒,再不醒就错过知道我多厉害的机会了啦。”
他这样传音,而后在天威下毫无反应的左恒被乍然惊醒。
少女像鲤鱼打挺般翻了个身,还没有明白状况就准备翻墙冲下去,又被读书人温和的嗓音所阻止。
“看着就好。”
在传音的同时,李修宜翻开了书。
书上有字,那些字在他的翻动之下活了过来,像是洋洋洒洒的泼墨一般扭动,环绕在他的身旁。
“一人做事一人担,大隋所以能这么些年征伐而不遇阻碍有我的原因。”
读书人手指轻点,那些字便一个个地化为流光,投入漆黑劫云之中。
字序很乱,他的动作却有条不紊,“本就忝列,更是怕因我一人牵累师承,这些道理不是圣人的,是我的。”
“我想同天讲道理,想要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偏不倚为中之道,也想为大隋讨一个公正。”
“既然现在这个结果是设计得来,那设计者便不应该与此局毫无关联。”
“天要严明,那便一同严明,天要纵容,那也一并纵容。”他掷地有声,“否则谈何天理所在?!”
城墙上左恒瞪大了眼,看着李修宜的白发话卡在了嗓子眼,偏偏又什么也说不出。
李修宜血不要命地咳,左恒只能看见他的遥遥背影和有些微颤的肩。
这个时候四周的厮杀是静止的。
在身旁的所有文字都投入云中之后,李修宜掷出了他的书,甚至唇边带笑。
他向来以沉稳温和示人,便是白发也不减风采,反而显得整个人更加通透。
此刻他身上反倒是出现一种类似初生牛犊的认真与稚气。
好像在千百年前也有人这样问过,问何来光热,何来生民万物,何来天理循环。
那个人最后就死在这样认真与执拗之下,沉入杳杳江水中再无音讯。
只能说天到底是格外偏爱人的。
漆黑劫云上,雷电有一瞬凝滞。
李修宜笑了,身心一轻,如释重负。读书人清亮的眸子里面有星与火,又映照出雷云与闪电。
他深深鞠了一躬,真心实意道:“谢天容情。”
威严声音只是冷哼一声见缝插针,而后缓缓散去了数团黑云。
几乎是在黑云消散的同时,因雪多日阴沉的天空乍然放晴。
左恒刚松下一口气,就看见李修宜直直倒了下去。
她飞速越下城墙,前脚将人扶起连话也来不及说,后脚就有锁链缠向了李修宜。
左恒下意识呵气拔剑,读书人却扯住她的衣袖,摇头道:“这是我应得的,你不需要懂。”
“以后这些事情就不要管了,安安心心练剑就好。”他摸摸左恒的脑袋,像是很久之前那次道别一样,“南域很大,多走走总能学到东西,就当是交朋友也好。”
“人生在世,除了那些敌人啊陌生人啊,总要多几个朋友才有意思。”
“只是以后没法在上面护着你啦。”
左恒哑然无声,心里那些芥蒂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出现似的。
她突然有点难过。
握着锁链另一端的人走过来,模样打扮皆与李修宜类似。
左恒戒备。
但甫一见面,他便笑骂道:“丢不丢人啊,李老九!”
第190章 第一百〇三章 法外容情()
李修宜莞尔,“你过来我就不担心了,既然都已经对我容情,就给我再留些时间告别如何?”
对方臭着一张脸,但还是微不可见点头,催促道:“有什么废话就赶快说。”
李修宜借着左恒的肩膀从地上撑起来,甚至有闲情拍了怕自己衣服上的灰,指着与他模样几分相似的青年道:“这是我家堂兄李宜远,族内排第五,你可以喊一声五叔。”
左恒瞪大眼睛打量他,试探性叫了一声:“。。。。。。五叔?”
对方的脸却更黑了,不是对着左恒,而是对着李修宜。
他质问道:“能耐啊,果然是翅膀骨头硬了,这么大闺女说冒出来就冒出来。”接着又转向左恒,“你家母亲是哪里人?”
李修宜哭笑不得,一边咳一边解释,“这是我师侄,我欠了她不少人情没还呢。”
与他模样几分相似的青年只是将手中的锁链紧了紧,“哦,我本来是想说就算你冒出个闺女也不会徇私的,事情闹这么大发,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小命吧。”
李修宜的模样瞧着本就惨淡,听到他可能性命不保后左恒急了眼,“那你快放开他啊!”
李宜远噗嗤笑出声,语气恶劣,“放什么放,一千多岁的人了,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不会去补,还等着我们给他收拾好?”
“行深,她什么都不知道。”李修宜无奈道,“这件事和之前都把她牵扯进来是我失了分寸,但是这样就已经够了。”
李宜远,字行深。李修宜直呼他的表字,显然是比较亲密的关系。
“你就当今天没见过她吧,稍后我也会传音与随恬斗,让他管好今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左恒一头雾水,只隐隐约约觉得他们在谈论很重要的事情。她抿唇犟道:“我都已经掺和进来了,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
李宜远毫不客气地说:“乳臭未干你还想知道什么?”
乳臭未干,左恒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不大,想不到什么去反驳他。好像她迄今为止认识的人动不动就是一百几百甚至更大的岁数,弄得她对时间的概念也有些混淆。
李修宜适时给她塞了颗红枣,安抚道:“这是大人的事,你现在无论是境界还是见识都太浅了,知道的太多反而会让你身上压着东西。”
“负重前行,怎么比得上别人一身轻松?”
左恒微愣,正要开口,就听李修宜继续道:“我那位师弟也同你说过,原本是他看中你,而我有意才让你踏上现在这条并不算是轻松的求道之路。因为我始终觉得人还是要活得真实一点才好,师弟所追求的混成空无固然是一条坦途,但却是一条几乎没有任何风景可言的路。”
“我一开始只是想要出手干预,让你可以自行选择,没想到却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