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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何体统?居然闹到太后这来了。”霍淞又是难堪,又觉恼怒,忙为霍泽开脱:“不过太后也休要听信她一面之词,说动手打她,那是没有的事,这点微臣可以作证。”
“许是多纳了几房姬妾,那胡氏嫉妒之下,找我哭诉一番罢了。”冰轮语气轻松,停了一下,又正容道:“不过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何况胡氏是先帝赐婚,若霍泽真有休妻之语,那可是大不敬,作为兄长,你要好生训诫一番。”
霍淞连连道:“断断没有此事,那是胡氏捏造的,为的只想太后给她作主罢了。”
“嗯,我想霍泽也不至于如此糊涂。”
话说到这里,已是索然无味,霍淞虽在心里安慰自己,霍冲好歹是霍家人,可算盘落空,仍是难免沮丧,又勉强坐了一会儿,谈了一回家事,便起身告退了。
晚上冰轮没有用晚膳,高贤察言观色,也不敢多劝,便私自作主,吩咐内膳房做了些精美可口的茶食送来,冰轮看了一眼,只端了那盅冰糖燕窝炖牛奶喝了一口,其余的仍是一动没动。
高贤心里略略放心,趁便回道:“前儿那宫女,确实是新进的,因先帝驾崩之后,太后开恩,将一些年长的宫女放出宫,有些宫中人手空缺,尚宫局便又新选了一批进来,人数却是不多。奴才叫人细细打听过了,那宫女的父亲,是临川县的县丞。”
冰轮想了一想:“临川县属京兆府所辖吧?”
“是。”
她仿佛不经意的一问,高贤心里念头却是一个接一个,新任京兆尹是许国公宗康的门生,宗康的女儿宗荟,正是霍淞的妻子,想到此处,他越发心惊,正自胡思乱想,只听冰轮道:“今后没我允许,宫中不许再进任何人,即便我允许了,也只许去南方各州采选良家子充入后宫,你到时候亲自把关。”
高贤忙答道:“是。”
“你为人忠诚,做事谨慎,是我身边最为得力的一人。”冰轮眼睛盯着他:“如今我身为太后,你自然而然成为宫中的红人,我知道,私下里,会有许多人争先恐后巴结你,变尽法子笼络你,我希望你能保持本心,不要被一些眼花缭乱的东西迷了眼。”
这话很明显带了警告的意味,高贤甚是惶恐,连忙跪下道:“奴才对太后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万不敢做出丝毫有负太后的事情。”
“你不用害怕,忠不忠心,我心里有数,不过是提醒你几句罢了。”冰轮又喝了一口牛奶,漫不经心的道:“人到了高处,有时候难免得意忘形,却不知此时,更应该如临深渊,常怀警惕,因为从高的位置摔下去,必定是浑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了。”
高贤伺候她多年,比起别人,深知她的脾性手段,对她一直敬畏有加,奉若神明,忽然听到这些话,只觉背脊生凉,心里直冒冷汗,只道:“是。”
“我现管理着朝政,无暇顾及后宫,宸主子和瑞主子毕竟年轻,很多事也照管不到。我知你素来心细,你和你的人,要做好我的眼睛,我的耳朵,后宫只要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你都要及时向我禀告。”冰轮神色淡然,终于切入正题:“而我和宫中的主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绝对不能有一点泄露到外面去,你可听明白了?”
高贤忙道:“是,奴才都明白了。”
“你若是做好了这几件事,便是恪尽职守了。”冰轮看了他一眼,又问:“最近宫中可有什么谣言吗?关于我,或者关于宸主子的?”
高贤不妨她这样直截了当,微微一怔,旋即道:“没有,最近后宫风平浪静,一派安宁平和。”
“很好,须知我生平最恶谣言。”冰轮微蹙,随手打开案上的一封奏折:“你起来吧。”
直到此刻,高贤心里长长的吁了口气,他站起身来,走到她案侧,替她换上一盏热茶,然后侍立在旁。
冰轮一边批改奏章,一边道:“我今儿懒怠吃东西,叫人来把这些撤了吧。”
“是。”高贤眼珠一转,又道:“这次大将军派人运送过来的宝物,太后还没过目呢,可要看看?”
冰轮道:“不必了,收着吧。”
高贤陪笑道:“那日送进宫时,奴才有福一见,见其中几样首饰,倒是蛮别致的,想着太后和宸主子可能会喜欢。”
冰轮停了笔,想了一想,吩咐道:“既如此,那就看看好了。”
高贤心中暗笑,走到门边,对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几句,那小太监飞快去了。过了片刻,便有十几个太监,手上各捧了一个盖着黄缎子的金盘鱼贯而入,然后在殿中一溜儿跪下,高贤微微使了个眼色,那些黄缎便被一齐揭开。只见一个个椭圆形的盘子里,堆满了珍珠翡翠、宝石美玉之类,在灯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耀眼生花。
冰轮对于其他东西都不理会,略微扫了一眼,便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装了首饰的金盘前,拿起一个金质的海螺镯看了看,放下,又拣了一个镶嵌了珊瑚、琥珀和瑰玉短项圈,正仔细端详,有人进来禀道:“太后,宸主子来了。”
冰轮欢喜道:“来得正好,快请。”
莲真进了大殿,便看见满室的珠光宝色,冰轮向她招了招手,难得一脸的兴致勃勃之色:“你过来看看,可有你喜欢的东西。”
莲真满腹心事,只略略看了一看,摇头道:“太后赏我的珠宝首饰已经很多,我不需要这些。”
冰轮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挥了挥手,那些太监便站起身来,顷刻间退了个干净,连高贤看了她们一眼,也识趣的退下了。
冰轮道:“我正想着你呢,你就过来了。”伸手去拉她手,却觉触手冰凉,忍不住皱了眉:“今儿下了大半天雨,你竟穿这样单薄。”欲要责备几句,却见她定定的望着自己,眼神错综复杂,不禁愕然:“你怎么了?”
“冰轮。”
冰轮费解的望着她,莲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那宫女。。。”只说了这三个字,便顿住了。
无须多说,冰轮瞬间已然明白,她面色微愠,过了许久,才道:“不该你管的,你却总是要去管。”
莲真道:“若是不与你相关,我也就不会管了。”她看着她,脸上悲伤之色渐浓:“冰轮,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冰轮眼神阴晴不定,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莲真,你说你爱我,可是其实,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我,将来有那么一天,你会后悔爱我,你会恐惧我。”她咬了咬银牙,肩膀竟似在轻微颤抖:“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第七十五章()
赤金九龙绕足的十八盏烛台上,红泪凝结,寂静的大殿里,只偶尔传来一声烛花爆出的轻微的“劈啪”声。
冰轮站在那里,背影秀颀而单薄,透着几分女人特有的柔弱,可是她身上的服色,在烛光下却是格外亮眼,彰显着她至尊无上的身份,普天之下,再没有比明黄更尊贵的颜色。。。。。。
莲真心里涌上一丝难以名状的怜意,却又莫名酸楚,眼前这个人,绝不会如她奢望的那样,只是一个温柔的"qingren",她早就知道这点了。。。。。。她缓步上前,走到她身后,微微迟疑了一下,便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纤腰。
“我曾经自以为了解你,可是我错了。”莲真将脸贴在她背上,声音温柔轻细:“后来,我试着去理解你做的每一件事。我不是不明白,在宫中生存有多残酷,而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有多艰难。你保全了自己,保全了我,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与它相比,你做过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还能去怪你什么呢?”
冰轮直直的看着前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真这么想?”
“是的。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定是天真,稚气,可我并不傻。”她轻轻叹了口气,在她背上轻轻蹭了蹭,又道:“自从入宫之后,我的生活完全变了,我害怕很多事物,我恐惧很多人,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是放松的,才是安心的,冰轮,我永远不会恐惧你。”
冰轮缓缓转过身来:“无论我做了什么?”
“无论你做了什么。”莲真抬头看她,肯定的重复了一句,旋即半敛眼眸,低声道:“甚至。。。哪怕有一天,你会伤害我。”
冰轮微微动容,执了她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在这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了。”
两人私下底相处,冰轮偶有狎昵之举,却鲜少甜言蜜语,这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令莲真如饮甘醴,她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忽然掂起脚尖,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冰轮微觉诧异,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眼时,莲真已将脸埋进她颈间,发间幽幽沁香,直往鼻子里钻,冰轮心中柔情暗生,轻轻揽住了她。
“未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会有足够多的时间来了解你。”莲真水眸盈盈,摸索着抓住她的左手,慢慢移到自己胸口:“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不管是已知的你,还是未知的你,都是我所爱的,我的心已经给了你,那是永远没办法收回的了。”
冰轮的手掌微一哆嗦,似乎想抽回,却又在一瞬间将她拥得更紧了。
“冰轮。”莲真依偎着她,手温柔摩挲着她的脖颈:“我只是。。。希望你有时候能稍微仁慈一点,就算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宫中的杀孽已太重了。”
冰轮抱着她,缄默不语,良久,轻声道:“好,我会尽量。”
眼瞅着到了腊月里,宫中的年味一天比一天浓了,莲真掌管后宫,这个时节越发不得闲儿,虽然都是些琐碎之事,但件件关乎皇家体面,半点也马虎不得,幸而那日跟冰轮一番交谈后,两人心中芥蒂已消,恩爱更胜往昔,所以此时虽觉劳神,依然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这日正跟苏蕴商议着宫眷赐宴的事情,有人来禀:“两位主子,大国舅奶奶进宫请安来了。”
小太监打起帘子,一阵暖流拂面,夹杂着阵阵花香,宗荟抬眼一瞧,莲真与苏蕴相对而坐,一头墨玉般的长发挽了个髻,上面斜插着一支水晶蓝宝石簪子,身上一件半新的月白缎百花纹夹袍,打扮得十分素净,相较之下,苏蕴却是珠钗满头,衣饰华贵。
宗荟款款上前,向莲真和苏蕴行礼,莲真笑问:“可是见过太后了?”
宗荟笑道:“太后这会子忙,所以特来给两位太妃请安。”说着,伸手从小宫女手中接过茶盏,欠了欠身,又道:“两位太妃如此年轻,又如此能干,将后宫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太后也省了好些心。”
莲真微笑着道:“太后为国事操劳,日理万机,能为太后分点忧,也是我们姐妹之幸。”
苏蕴知宗荟一来,必有许多话说,自己在此,也未免不便,待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那宗荟满脸是笑,照例奉承了一回莲真,然后又说了一会闲话,左不过是朝中王公贵戚家的那点事,哪家的千金温婉秀美,哪家养的戏班子好,哪家前日又生了个小公子。莲真对这些本无兴趣,但因她是冰轮之嫂,心中不免存了几分亲近之心,也就随口应着,言谈之间倒也欢洽。
宗荟细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