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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林婉溪,霍淞和霍泽两人神色都是一变,宗荟对霍淞连使眼色的举动视若无睹,继续说了下去:“我就不明白,这林表妹为什么成了霍家一大家子的禁忌,在父亲面前不能提,在皇贵妃面前不能提,在所有人面前都不能提,三叔这么多年才回一次京城,才一进家门,你就因为这位表妹跟他打了一架,我实在是对这事纳闷得紧了,今日必须一吐为快。”
霍泽脸色难看异常,拿起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霍淞叹了口气,对宗荟道:“不早了,你先回房睡吧,我陪二弟再喝几杯。”
宗荟道:“可是。。。”
“去吧!”
见霍淞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宗荟虽是不情不愿,也只得起身:“好吧。”看了看他们兄弟,神色间欲言又止:“你早些回房歇息,明日一早还有事呢。”
霍淞道:“知道了。”
房里的奴仆都已经退下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当地几个三足鎏金的火盆里,偶尔传来几声轻微的噼啪声。
良久,霍淞道:“你嫂子不知道那些事,她不是故意提起这个叫你难受。”
霍泽没有作声,数杯酒下肚之后,眼神越发恍惚迷离:“大哥,那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霍淞默然,霍泽眼睛盯着那盆熊熊燃烧的炭火,神情木然:“但我没有告诉过你的是,这些年来,我没睡过一个好觉,他们都说我一夜都离不得女人,其实,有时候我只是怕一个人睡。”
霍淞惊讶的望着他,他笑了一笑,接着道:“我经常梦见她,梦见她望着我,神色就跟那天晚上一样,那样绝望,那样悲伤。”
霍淞伸出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声音温和:“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怕梦见她。”霍泽自顾自的说着,慢慢的回过头来:“大哥,我爱她,你知道的,我那么爱她。”
“我知道。”
霍泽垂下眼皮:“大哥,你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从小我就知道,我想要的东西,你都能先得到,但是我从不嫉恨你,因为你最疼我,而我也最服气你。而且,我最最想要的是婉溪表妹,这个,你永远不会跟我争,因为你是父亲的长子,你不可能娶一个出身不及我家高贵,又无父无母的孤儿。”说到这里,他语气渐渐激动:“可是我还是想错了,无论我对婉溪表妹多好,无论我怎样低声下气向她献殷勤,她对我总是那么疏离,她对那贱种比对我好上十倍,甚至。。。甚至她对将军府那些低贱的下人们都那么友善,却那么吝惜给我一个笑容,可是。。。可是没关系,我有耐心,因为我是那么爱她。”
霍淞递给他一杯酒,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霍泽却推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发红:“但那天,父亲亲口告诉我们,她跟府中的那个小厮私通,要让她搬出去,我简直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难道说我堂堂将军府的二公子,还比不上一个小厮吗?她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羞辱我啊?我气得几天没有吃饭,可是这件事始终占据着我脑海,一刻不停的折磨我,让我日夜不得安生,父亲把那小厮逐出了门,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费了些时日,终究找着了他,然后将他大卸了八块,可笑的是,这小子虽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一个脓包,临死前拼命求饶,大呼冤枉,可是,我怎么可能饶得过他!”
他虽曾向霍淞说过这些事,但只是数语带过,并不如这般详细,霍淞叹气道:“二弟,你做事总是这么冲动。”
霍泽脸上渐渐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我还是不解气,不心甘,所以那天晚上,我去了她住的地方,父亲特地为她买的那座新宅,我见着了她,她瘦了些,憔悴了些,可是看起来依旧那么美,那么清纯,一个小小的不经意的举止,都能让我心动不已,我忘了质问,忘了发怒,我很没出息的再次向她示好,我告诉她我不计较之前的事情,我愿意为她向父亲求情,我愿意娶她,可是她对我的态度依旧跟从前一样,淡淡的,永远保持着几分距离,我就差没跪下来求她,她却说她在那里很好,让我回去,还说要我不要再惦记她,她心里已容纳不下任何人,她的话瞬间激起我压抑许久的嫉妒和愤怒,我怒火中烧,质问她为什么宁愿爱上一个低贱的下人,也不正眼看我一眼?!我告诉她,我已经把她的"qingren"送去阴曹地府了,她惊恐之极的看着我,说我疯了,是的,我确实疯了,妒火让我彻底失去了理智,我扑向她,开始撕她的衣裙,她这才开始害怕,她流了眼泪,不停的求救,也不停的求我,我充耳不闻,上天何其厚待她,她长了那么一张倾倒众生的脸孔,连身体都是那么完美,有那么一刻我简直忘了要呼吸,可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自甘下贱呢?我无法控制拥有她的念头,我疯狂的想要占有她,然后我发现,她竟然并非处子了,她竟然。。。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小厮玷辱了她的纯洁,意识到这点时我怒不可遏,我开始一边用言语羞辱她,她已然无法反抗,躺在那里,就像死了一般,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只是不停的流眼泪,她越这样,我就越想要她臣服,可是她倔强仰着下巴,将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肯发出一丝声音,那模样连我也觉心碎,可是我已无法停止,最后,她终于张开嘴唇,我侧耳倾听,她叫的是‘冰轮,冰轮’,不停的叫着,大概她是想姐姐来救她,她的声音低而绝望,叫人不忍心听下去,我终于心软了,我拣起散落地上的衣服,不敢再看她一眼,仓皇的逃离了那里。。。。。。第二天,便听到有人来禀报父亲,说。。。说她死了。”他将脸埋进手心里,双肩微微抖动。
霍淞神色凝重:“你以前没跟我说这么多。”
“我不敢说,可是我再不找人痛痛快快的说一说,我自己会疯掉。”
“这件事你做错了。”霍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可是你是我弟弟,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只是,你真的该放下了。”
霍泽目光呆滞,喃喃的道:“我放不下,我忘不了。。。”
“总会放下的。”霍淞看着他:“这事你以后不可再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皇贵妃和霍凛知道这事,否则的话家无宁日,尤其是皇贵妃,婉溪是她母家的亲戚,又跟她从小长大,情分不比他人。”
霍泽沉默不语,霍凛道:“你不是说她呼救时,你杀了她一个贴身侍婢吗?那丫头死透了没有?”
“死了,但还有一个当时没有进来,后来不知所终。”
“父亲之后竟没追究这事。”霍淞微觉奇怪,跟着便释然:“算了,以前的事我们不说了。但凉国公这事,你这回不管怎样,都要听大哥的,过些时日,便将门亲事定下来罢。”
第五十五章()
宗人府的大牢幽深而黑暗,每间房里的墙壁上都挂着一盏终年不灭的油灯,关在此地的人,唯有在心中计算着白天和黑夜。宗谋穿着一身粗硬的蓝布衣裳,垂着头,盘腿坐在那层干稻草上,寒冷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而麻木,他眼睛空洞而无神的盯着墙壁,一头蓬乱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孔。
两名狱卒模样的人穿过长长的过道,在尽头的这件牢房停下,一人将手中的食盒和灯笼放下,另一人弯下身子,轻声呼唤:“王爷,吃饭了。”
这声久违的称呼,让宗谋的背影微微一动,然而他却没有转过身来,直到那人重复了一句,他才暗哑着声音道:“你叫错了,这儿已没什么王爷了。”
那人笑道:“王爷虽已被贬为庶人,但身上仍然流着先帝的血,叫王爷并没有什么不对。”
宗谋缓缓的转过身来,便看见一张陌生的精明的中年人的脸,他心中微生警惕:“以前没见过你。”
那人似是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解释:“从今天开始换人了,我叫裴炜,这是我兄弟裴昱,以后便由我们两个给你送饭。”说着取了钥匙打开铁门,将食盒拎进去,单膝跪在地上揭开了盒盖。
宗谋瞟了一眼,见今日送来的并非白菜萝卜之类,却是一碟蒸鱼,一只烧鸡,一碗炖得稀烂的羊肉,一盘豆腐,甚至还有一瓶酒。这种菜肴对以前的他来说,只能算是粗糙的东西,可是如今他在宗人府大牢里关着,甚少见荤腥,那浓烈的酒肉香味扑入鼻中,将他的胃引得隐隐作疼。他极力忍住身体的难受,嘴角绽开一抹冷笑:“宗训终于下决心了么,那么,这便是我最后一顿了吧。”
裴炜一怔,随即笑道:“王爷说哪里话,除了皇上,王爷已是先帝仅存的一位皇子了,谁若想要王爷的性命,不但宗室和内阁不会答应,就连天下的百姓,也都会为王爷鸣冤的啊。”说着似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先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了下去,又另取了一双筷子,每个碗里夹了一口菜吃。
宗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王爷可以信任的人。”
宗谋剑眉微挑:“我没有可信任之人。”
裴炜站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一下:“王爷金枝玉叶之身,住在这里,已是天大的委屈,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冷的天,连盆炭火也不给送进来。”说着回头对裴昱道:“去,你去弄盆火来,再拿床被褥来给王爷铺上。”
“是,我这就去。”
裴炜重新面朝宗谋,在地上坐下,将手一摆:“新春佳节,也没什么好菜给王爷下酒,但这菜却是内子亲自准备的,还请王爷赏脸吃一些才是。”
宗谋道:“你方才一番做作,只是为了让我吃几口菜么?”
裴炜笑了笑:“初次见面,也怨不得王爷有如此深的敌意。”
宗谋冷冷的道:“我如今已是案上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你,或是你背后之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妨明说。”
“以前总听人说,王爷是性子爽直之人,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裴炜一边替他倒酒,一边慢条斯理的道:“只是方才王爷说无可信任之人,倒让我疑惑,难道说,王爷所不信任之人,也包括王妃在内么?”
宗谋陡然色变:“你。。。你。。。”
“王爷不必激动,我知你与王妃久不通消息,但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很安全,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还要向王爷道喜,前不久,王妃顺利诞下了一名男婴。”裴炜拱了拱手:“恭喜王爷有后了。”
“你说什么!”宗谋悲喜交集,猛然站了起来,犹自不敢相信:“你。。。你说的是真的么?”
“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王爷。”裴炜见他激动之下,竟然站立不稳,连忙起身一把扶住:“王爷还请坐下,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定然知无不言。”
宗谋定了定神,缓缓坐下,右手支撑着地面,目光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和迫切:“她们母子现在在哪里?她们一切都好么?”
裴炜双手将酒杯递呈过去:“王爷先平静一下,喝了这杯酒再说。”
宗谋迟疑了一下,接过酒杯饮了一小口,裴炜道:“王妃母子现在并不在京城,有人照料着她们,她们现在很好。”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