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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面庞起了一种痛苦的扭曲,那双如万年寒冰的眸子,竟闪烁着隐隐约约的泪光,可是,她的声音却有种出奇的平静和温柔:“你放心,我一定还会再来看你的。”
第十八章()
皇帝头戴通天冠,身着明黄色缂丝貂皮金龙袍;端坐在垂拱殿的蟠龙宝座上;神色不怿;将一本奏章甩在御案上,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已是韩唐第三次向朕请求增拨军饷了;胃口真是越来越大!”
兵部尚书司马护犹豫了一下,出班站定;小心翼翼的道:“凉州本苦寒之地;去年更不比往年,气候极其恶劣,入冬以来数场暴雪;士兵冻亡人数一直在增加;韩将军也是没有办法。”
皇帝皱眉道:“朕不是已派人送去御寒衣物了么,为何冻亡人数一直增加?”
宇文护道:“皇上虽体恤将士,但这次受灾的不仅仅是士兵,还有西北百姓,韩将军向来爱民,也无法置凉州百姓于不顾,那些衣物食品,也只是杯水车薪。”
皇帝还没作声,首辅文天和躬身道:“皇上,眼下保证凉州戍边将士的衣物食品是最要紧的,冻亡的士兵的抚恤银子,也得尽快拨出去以稳定军心。吐谷浑的伏罗可汗野心勃勃,对凉、灵二州窥伺久矣,如今跟吐蕃联姻,关系愈加密切,怕只怕开春之后,有对我大燕不利之举啊。”
皇帝沉默了一下,对户部尚书耿耿贤道:“既然如此,户部便再拨二十万两银子过去吧。”
耿贤道:“臣遵旨。”
皇帝眉头紧锁:“若伏罗可汗果有不轨之心,倒要小心提防,诸卿有何建议?”
次辅王忠生性耿介,奏道:“当年霍牧大将军一举击退吐蕃,又追击吐谷浑大军几千里,将他们赶回西陲,我大燕铁骑由此声威赫赫,令胡虏胆寒。臣听闻,至今甘、凉几州百姓对霍大将军之神勇仍津津乐道,敌人提之也甚为敬畏,所以臣认为,只要霍大将军仍在,吐谷浑等便不足为患。”
皇帝眸色微微一沉,淡淡的道:“安乐公已经老了,他是大燕的功臣,又是朕的国丈,该让他颐养天年,难道他偌大年纪,朕还忍心让他马背上颠簸不成?”
文天和立即道:“皇上所言极是,安乐公戎马一生,是该好好享享福了。”
礼部侍郎张退之道:“其实只要吐蕃不暗中相助,区区一个吐谷浑又何足为惧。”
皇帝目光一闪:“张爱卿有何高见?”
张退之道:“自上次九公主之事后,我大燕跟吐蕃关系一直僵着,这样下去对我朝十分不利。德利赞普是贪婪好色之人,如果皇上能派上一个能说会道的使臣,再带上大批金银绫罗,挑选一些美女送过去,必然会缓和两国的关系。”
他还未说完,王忠已气得吹胡瞪眼,上前一步道:“岂有此理!我大燕疆域辽阔,国力强盛,安能向一番邦折腰低头!皇上,张退之唯知谄媚外邦,屈膝求和,此乃小人,亦是奸臣,求皇上将他治罪!”
张退之忙道:“王大人冤枉我了,我只是见皇上为此忧心,殚精竭虑,出谋划策而已。为君分忧,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何来谄媚外邦之说?再者,若说屈膝求和,便是强汉盛唐,也曾送过公主和财物向匈奴等番邦和亲啊。”
“王爱卿稍安勿躁。”皇帝止住王忠,沉吟了一会儿,道:“张爱卿之言也不无道理,若战争兴起,苦的只是百姓,朕不忍看见百姓深陷于水火之中,若能换来天下太平安稳,百姓安居乐业,金银财物又算得了什么?”
王忠情急跪下劝阻:“皇上,万万不可啊!”
“朕意已决,卿不必再多言。”皇帝摆了摆手,目注张退之:“张爱卿,朕便命你为使臣,即日起启程去吐蕃,表达朕的和平和怀柔之意,朕将亲手修书一封,你替朕转达给德利赞普。”
张退之跪下道:“遵旨,臣一定不负圣意,圆满回朝。”
赵承恩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将拂尘一甩,拉长嗓子道:“退朝!”
下了朝,回到长乐宫,皇帝歪在炕上,略略歇息了一会儿,便有小太监来报:“启禀皇上,玫贵人在外求见。”
“玫贵人?”皇帝仍是闭着眼睛:“她不在自己宫里养着身子,来这干什么?”
赵承恩在边上微微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道:“皇上政事繁冗,日理万机,玫贵人心系皇上龙体,亲自炖了野参汤,特特儿送过来。”
“哦?”皇帝眼睛睁开一线:“叫她进来。”
慕绯羽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倾髻,轻撩裙摆,跨过门槛缓缓走进来,安澜提着装参汤的盒子,紧紧跟在她身后,一进入暖阁,便屈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抬眼瞧她,见她头上插着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眉间贴着精致的花钿,身上穿着一件玫瑰色灰鼠袍子,虽然容颜仍有些憔悴,却依然艳丽动人,他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起来吧。”
“谢皇上。”慕绯羽抬了抬下巴,安澜连忙揭开盒子,小心翼翼将盛着参汤的碧玉碗放在几上。
赵承恩按例拿过一根银针来,在汤里试了试,见银簪未变色,皇帝便端起碗,轻呷了一口,然后放下,对慕绯羽招了招手:“过来。”
赵承恩见此情景,连忙带着安澜等退下了。慕绯羽款款走到炕边,皇帝拉了她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了,叹道:“你前阵子才失了孩子,身子又不好,如何又来费这心。”
“皇上勤于政事,常常费神劳心,嫔妾日夜担心龙体。”慕绯羽依偎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上回皇上赐嫔妾的那支人形野山参,我一直没舍得用,这回刚好炖了给皇上补身提神。”
“这就孩子气了,也不是什么多稀罕的物品,当宝贝似的留着干什么。”皇帝不禁摇头。
“皇上。”慕绯羽搂住他脖颈,依偎得更紧了。
皇帝闻着她身上散发的一种奇异的芬芳馥郁的香气,感觉她温软的身体在怀中蹭动,不觉有些情动,手便不自禁的伸进她衣内,慕绯羽声气微颤:“皇上,不要在这里。”
皇帝在她耳边吃吃的笑:“那要在哪里?”手却丝毫没有停下来,慕绯羽故意半推半就,曲意逢迎,皇帝再也按捺不住,翻身将她按在炕上,良久,只听暖阁里气喘吁吁,莺声燕啼,浪声达于外间。赵承恩守在外间,面上虽不敢露出丝毫异色,心里一块石头却是落了地。
一时事毕,皇帝仰躺在炕上,额上已见汗,慕绯羽替皇帝整理好衣裳,又拧了个热毛巾把子来,细细的替皇帝擦拭了,这才叫了小太监送了热水进来洗了洗身子。
皇帝有些累了,表情中却带着一丝满足,慕绯羽再度爬到他身边,亲吻着他英俊的面庞,皇帝微笑道:“羽儿,你如此体贴,怪不得朕如此疼你。”
慕绯羽委屈的道:“皇上,你许久都没有来看嫔妾了。”
皇帝手在她脸上拧了一下:“你刚不也说了,朕政务繁忙么?”
慕绯羽娇嗔道:“皇上讨厌死了,就知道欺负嫔妾。”
皇帝哈哈一笑,将她搂在怀中,手轻抚着她的脸,慕绯羽见他心情甚好,窝在他怀里小声道:“听说莲嫔搬去了绿绮宫。”
皇帝的手微微一顿,面上笑容却是不减:“是啊。”
慕绯羽见他就答得一句,并无别话,满心伤痛与气愤由不得浮上心头,那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皇上刚刚还说疼嫔妾,可是这么快就把咱们孩子的事情抛到脑后了,可见在皇上心里,嫔妾和我可怜的孩儿,都还及不上一个莲嫔重要。”
皇帝松开了她,坐起身来,慕绯羽见他神色不似方才欢喜,知道自己刚才心急莽撞了,下了炕,便沿炕边跪下。
皇帝盘膝坐着,盯着她道:“朕再问你一句,那日,你当真看清了是莲嫔撞的你么?”
慕绯羽心中一惊,口里却是强硬:“嫔妾看得真切,确是莲嫔推的我。”说着垂泪道:“皇上如此问,莫非是疑了我?”
“是么?”皇帝冷冷道:“后来太医向朕细禀,说你小产非因跌倒,而是腹部疑似受了重击,莫非莲嫔一个娇弱女子,竟有如此大力气么?”
慕绯羽急道:“除了莲嫔,当日还有帮凶啊!”
“那些人至今没有抓到,你又怎能断定那是莲嫔的人?为何那些帮凶皆能脱身,独有主谋还留原地,你想过么?或者,你只是希望推你的人是莲嫔而已。”
慕绯羽脸色惨白,眼泪长流:“嫔妾为人所害,已经痛失孩儿,若是皇上也不相信嫔妾,嫔妾唯有一死了。”
皇帝缓缓道:“朕当然相信你是为人所害,朕也想揪出那个丧心病狂的幕后凶手,但是,朕也不能冤枉无辜之人。”
慕绯羽见他神色不耐,与片刻前的柔情蜜意判若两人,不由得更是伤心。她小产后本心情郁结,懒进茶饭,模样也不如平时娇艳,今日为了挽回圣宠,经过一番精心打扮而来,这时一番哭泣之下,妆容却也花了。
皇帝本不耐烦女人哭泣,见她如此,没来由生了一丝厌恶,挥了挥手:“不用在朕这里跪着了,回自己宫里歇着去吧。”
慕绯羽心下一片灰冷,红肿着眼睛出了长乐宫,谁想冤家路窄,一出宫门,便见丽妃打扮得千娇百媚,扭着腰,摇摇摆摆的扶着宫女走来,一看见她,眉眼间便堆出满满的笑意:“哟,这不是玫贵人吗?这是哪儿受了委屈来的,瞧这眼红得,啧啧,好不可怜见的。”
慕绯羽不得不屈身行礼:“见过丽妃娘娘。”
丽妃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对比她前一阵子的春风得意,心里痛快非常,口中却叹道:“玫贵人也别要太过伤心了,自己的身子是要紧的,纵是哭出几缸眼泪来,也哭不回孩子呀。”
慕绯羽心里充满了怨毒,却只得咬牙忍耐:“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嫔妾便先行告退了。”
丽妃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抿唇似要笑出声来,却又拿了手帕掩盖:“贵人容色美艳,娇比玫瑰,皇上特赐封号‘玫’,本宫今日方才觉得,除了贵人,别人还真当不起这一字呢。好了,本宫可要去见皇上了,贵人也自便吧。”说着,故意又看了看慕绯羽的脸,终究忍不住发出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柳腰轻摆的去了。
慕绯羽站在那里,身子微微发抖,牙齿深陷进下唇,几欲咬出血来,安澜往着她,心中不禁害怕,颤声叫道:“小主。”
良久,只听得慕绯羽低低的道:“扶我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之内还有二更
小小的写了下船戏,不过应该不是你们想看的那种(害羞ing)
第十九章()
兽炉里烟雾袅袅,满室生香;莲真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低头绣着一方月白色锦帕;锦帕上疏疏落落绣着几支碧绿莲叶,极是生动;那朵粉荷却还只绣了一半;宝贞坐在底下的小杌子上,也做着针线活,良久;抬起头来;伸手轻轻捶了捶肩膀;忽然道:“据说,玫贵人近日失了宠;皇上许久已不曾踏进至爽斋,丽妃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又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宠幸。”
莲真秀眉微皱:“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
宝贞伸了伸舌:“我也是听桑蓉姑姑说的。”
“这些都与咱们无关,以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