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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中,苏晓冉依偎在纪仁怀里沉沉睡去,他记得那是苏晓冉家里的卧室,他不止一次地在那里拥着她入睡,只是这一次,她身边的人换成了别人。
他承认,就是因为这张照片,让他无法心平气和的和七七说话,他还没有办法做到无视它的存在。
足足盯着照片看了好久,辰溪方才关掉手机,痛苦地闭上眼睛,而后张开,强行让自己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苏晓冉本以为,搬了新家就可以摆脱纪仁,可是现在,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就算跑到了天涯海角,那又怎样?
思想在纠缠,在要与不要这个孩子之间,苏晓冉进行了长长的拉锯战,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去决定一个生命的去留?
父母终究知晓了自己搬新家的事情,闹着要过来看一看,苏晓冉没办法,任由他们闹腾。
其实她也知道,父母过来,归根结底就是想问一问她和辰溪的情况,正因为这样,苏晓冉才本能地抗拒和他们见面,特别是母亲,她发起飙来极其可怕。
苏晓冉躺在长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上闪动的画面,两耳放空。
父亲左右看着新房子的利弊,而母亲则忙着帮忙整理卫生,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说什么苏晓冉不像女孩子,说她太懒,家里乱糟糟的,像个猪窝。
说着说着,她就自动把话题跳回了苏晓冉的终身大事上。
“搬新家,是真不打算和他继续了?”苏母手里拿着抹布,一边擦着茶几一边俯下身问道,苏晓冉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并不想说话。
苏母生气了,用手推了推女儿肩膀:“死人啦?我在和你说话呢!”
“妈,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苏晓冉侧过身,用抱枕捂住自己的耳朵。苏母不乐意了,她大老远跑过来看女儿,最重要的是在来之前已经和街坊四邻放话了,现在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他们家苏晓冉有了乘龙快速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呢?
“你什么态度!给我起来好好说话!”苏母扔下抹布,双手拉着苏晓冉起来,一旁的苏父看见了,赶忙阻止:“你干什么咯,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能死拉硬拽的呢?!”
“我干什么,你不看看你女儿干的什么好事,我今天非要弄清楚不可,我那个乘龙快婿到底还在不在!”
“妈!好啦,别拉了!不在了,统统不在了,好吧?”
苏晓冉大吼一声,忽然憋着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这可把二老吓坏了,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苏母小心靠近,小声地问:“孩子,怎么了呀?妈妈不过是问问,你别”
“妈,爸,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我心情真的不好,你们能不能别问了?”
“好好,我们不问了,都怨你,问什么问!”苏父责怪老伴,苏母也是委屈,但没敢再说些什么。苏晓冉转过身“你们先坐着,我出去买菜。”
“我陪你去吧?”苏母不放心,拉着女儿的手不肯松手。
苏晓冉偷偷吸了鼻子,道:“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走出家门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苏晓冉抬头望着即将落幕的白天,觉得格外的刺眼。
第一百五十四章 放得下吗(一更)()
苏晓冉知道自己不该和父母闹脾气,她觉得很愧疚,于是想要弥补他们,所在菜市场买了好几个菜,决定回去亲自烧给他们二老吃。
其实,这里面还有她自己的私心,苏晓冉知道,她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了。
回来的时候,二老异常的小心翼翼,特别是母亲,一直不敢再提任何关于辰溪的事情了,两位老人拘谨地坐在客厅里,名义上说是看电视,可是眼睛却一直追着苏晓冉的背影跑动。
苏晓冉戴上围裙,进了厨房。她已经好久没有下厨了,特别是,专门下厨给父母吃。以前不懂事,总觉得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直到,直到她自己真的怀上了孩子,才知道要割舍掉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是多么难过的事情。
炒了几个小菜,苏晓冉招呼父母坐上了饭桌,还亲自给父亲倒了酒,而后轻笑,道:“我可能是有点累了,你们别担心我,过几天就好了的。”
“傻瓜,累了就回家,爸爸妈妈不一直在家等你呢嘛。”苏母说着,鼻子酸楚,差一点没掉下眼泪来,一旁的苏父愣是踩了她一脚,她才又把眼泪收了回去。
“晓冉啊,没关系的,你妈妈呢,也是太关心你了,但是爸爸觉得,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你的事情我不会干涉的。”
“谢谢爸爸。”
苏晓冉感激地看着父亲,抿着嘴笑了。
也许真是应了那句话:亲人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即使是刚才明明吵过,可是现在,一家人照样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苏晓冉记得,这一晚,父母笑的很开心。
这就是她想要的。
也许是心怀愧疚,所以竟意外地想要补偿他们,也让她自己体验了一回从儿女到父母的转变。
送走了父母,苏晓冉没有急着收拾碗筷,而是躺在沙发上,望着依然在播放的电视,神情恍惚。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就算是七七也不可以。
决定好之后,苏晓冉特意换了身舒适的衣服,下楼,打车,直接前往医院。
她要把孩子打掉。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虽然她觉得痛心,可是没有爱的婚姻,压抑的环境,这所有的因素都促使着她要舍弃这个孩子。
路上,苏晓冉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虽然,它还没有成型,可是在她心里,它已经是完完整整的生命了。
对不起,自私地决定你的去留。
苏晓冉侧身,靠着车窗望着灯红酒绿的城市,原来事情,是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后才会有切身的感受。
到了医院,苏晓冉伫立在医院门口迟迟不敢走进去,于她而言,只要踏进去了,就是另一个不同的结局。
风真大。
苏晓冉不由之主地拉进了风衣,头发在微风中摇曳,心跳在这一刻特别的剧烈。
苏晓冉,你为什么不敢走进去?你的懦弱又能给你带来什么?
迷糊了双眼。
苏晓冉低头,用力一吸鼻子,而后深吸一口气,挺着身子走了进去。
妇产科。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欢喜的人,大抵身旁都有一个爱着她的男人陪着,有了陪伴,所以脸上的笑容幸福的都可以融化了。忧愁的人……
苏晓冉猜想,她们一定和自己一样,也许来这里不是为了迎接生命的到来,而是为了舍弃某一个重要的东西吧?
手里攥着号码牌,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等待着,原来,不是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的境地,不是只有她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苏晓冉!
是自己的名字没错,苏晓冉惊慌地从思绪中抽出来,看向手术室的大门,带着口罩的护士正四处张望,寻找着自己的身影。
她微微张开嘴巴,本想要应答一声的,可是竟发不出声音,双腿也在不听使唤地颤抖着,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苏晓冉!
更加急躁地声音,仿佛已经不想再等待了,苏晓冉站了起来,周围几个有着同样命运的女孩子也朝她看了过来。
“快一点,后面还有排队的!”
护士小姐年龄和她相仿,但可能是见过了太多的缘故,语气中竟不带任何的情感。
苏晓冉朝她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她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煎熬。
孩子是无辜的啊,可是,生下来就能幸福了吗?
两米不到的距离,苏晓冉竟像走了好久,护士的眼神愈加的不耐烦,但苏晓冉没有心思去顾忌那么多了,此刻她的心绪都不安宁,又怎么能够去体谅别人呢?
门口。
手术室的门像是洪水猛兽张开的大嘴巴一样,让人心生畏惧。苏晓冉停下了脚步,一旁的护士竟用手碰了碰她:“不用怕,很快的。”
苏晓冉闭上眼睛,这一刻她想到了七七。
如果七七在就好了,苏晓冉想起,半年前七七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是那样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七七的眼神,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该是多绝望的人才有那样的眼神啊!
“苏晓冉!”
苏晓冉惊讶,回头,看到了满头大汗的七七,还有纪仁。
“苏晓冉,你疯了吗?!”
七七冲了过来,死拉硬拽把她拉出去,护士着急了,直嚷嚷着问苏晓冉到底还做不做了,七七生气,双手插着腰:“做你个头!”
“七七,你怎么来了?”
尽管惊讶,但自己的手被七七紧紧握着,苏晓冉还是多少感觉到了安心。
纪仁走了上来,“苏晓冉,我会负责的。”
“负责?谁要你负责了?七七,你干嘛把他带来?”
苏晓冉这才发觉,她并没有告诉纪仁,但他怎么就知道了呢?
七七摇着头:“先出去吧,以后再慢慢解释,总之,你我觉得你这样做太草率了。”
说着,竟直接拉着苏晓冉的手要出去,苏晓冉甩开了七七的手,冷眼看着纪仁:“纪仁你记住,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和你也没关系,我说过,从今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明白吗?”
“苏晓冉,我做不到,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人了,跟我回去。”纪仁不由分说拉着苏晓冉的手走了出去,七七急忙跟在后面,转眼来到医院门口,在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纪仁才松开手,苏晓冉揉着生疼的手,迎着纪仁炽热的目光,心里除了恨还是恨。
“苏晓冉,就当是我错了,好吗?我们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又走到了一起,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这个孩子,就当作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答应我,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纪仁拉着苏晓冉的手,诚恳而又诚恳。
“苏晓冉,孩子是无辜的,你再考虑考虑吧?”七七也在一旁说到。
苏晓冉难过地看向七七:“七七,连你也劝我不要放弃这个孩子吗?”
“不是……劝,我是希望你好好考虑,毕竟……这不是儿戏。”七七看出了苏晓冉眼中的失望,小心翼翼说到。
苏晓冉是失望的,倒不是因为七七会这么说,而是,纪仁,从今天开始,纪仁在她心里已经面目全非了。
一味地索取,一味地逼迫,这就是他所谓的爱?
面对着曾经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苏晓冉除了沉默,再无其他。
她推开了纪仁的阻拦,一个人走出了医院,沿着街道走着,走着,她知道七七和纪仁就跟在身后,但她不想回头,也不想去大声训斥让他们离开,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离开的。
从没有这么压抑过,想要寻求一份安静的庇护所,可是,满眼都是所谓的爱和关心,为何连伤心都要先顾及别人的感受?
苏晓冉承认,她是没有勇气去结束那个生命的,即使她明知道她对它没有爱,即使她知道这几乎是她一生的赌注,可是她仍狠不下心。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是她先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