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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逾明恭敬摆手:“非也,此乃学生族兄所作。”
“唔,你这族兄读了几年书?”
宁逾明小心道:“兄长他身体欠佳,未有进学,只在病中自学。”
“果然如此,灵气有余,文法不足。”石花先生赞许地点点头。
“请老师指教。”
石花先生一听,有点犯懒,宁逾明察言观色,立马说了一堆好话。
石花先生也爱重这种病中励志勤学的精神,只好开了份书单,评改一番几篇文章,又布置了几个题目。
宁逾明喜笑颜开地捧着老师的墨宝欲告退,被石花先生拦下训了一顿:“还知道为别人求教,你那一笔烂字”
“老师,老师,”宁逾明告饶:“学生已经在班助的监督下努力练字了,一口吃不成胖子啊老师。”
石花先生揪揪自己的短须,幽幽道:“起码一日两个时辰”
宁逾明拔腿溜了。
开玩笑,他宁愿耍两个时辰秦家枪也不愿意练两个小时字啊,手都给练成鸡爪子了。
宁逾明捧着老师和秦湛的墨宝哼着歌回“上善若水”,被谢珣抓个正着。
一看外头,嚯,天黑了,该练字了。
心中嘀咕了一下晏羽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宁逾明从床底下抱出一个从家中带来的小箱子。
打开来,码得整整齐齐的硕大的夜明珠,映得满室熠熠生辉。
宁逾明拿出几个,替换掉窗台上昏黄的烛火。
宁逾明:“这蜡烛照得,眼睛都要瞎了。”
谢珣:“你你豪奢!”
宁逾明:“这是宫里赏的,我凭本事卖萌得的赏,凭什么说我豪奢。”
宁逾明又劝谢珣:“好班助,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与其放着明珠暗投,不如拿来物尽其用你也不想在这个没有眼镜的年代近视吧?”
“眼镜,可是指琉璃镜?”
宁逾明眨眨眼,尴尬了,装逼失败。谢珣再解释了,他才知道这个时代已有海外传进的琉璃眼镜,只是造价、工艺极其昂贵。
“海外啊,有点想去看看。”宁逾明笑道。
谢珣忽而沉下声:“险些被你糊弄过去,秦明,这二日月休你可有练字?”
“有!”宁逾明指天为誓。
谢珣面色缓和下来:“嗯,就是要笔耕不辍,才能于书之一道有所成。”
宁逾明沉思:“其实我只是想旬考成绩好看点诶。”
话不多说,二人开始磨墨练字。
宁逾明一旦开始写,便极其专注投入。
一直到一个时辰过去,才会自动从无我状态中醒过来,由谢珣给他圈出写得好的和写得不好的字,进行一柱香的品评和教学示范。
这一次一个时辰结束,宁逾明揉了揉手腕,意外地发现谢珣专注地在看他放在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秦湛的诗文。
宁逾明拍了拍他,谢珣才醒过神来,羞红了白皙的俊脸,向他致歉:“未得主人同意,珣不应擅窥他人笔墨,失礼了。”
“没事没事,好文共享嘛。”
宁逾明还是不太能懂他们这种文人礼貌,偏身避开谢珣一礼。
“不知此文的作者是?”谢珣一脸认真问。
宁逾明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奇妙的想法。
谢珣和他家湛哥差不多年纪,湛哥虽为坤者,然身体不好,在婚姻市场上不是很吃香的样子。
湛哥提到过要找一个心意相通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这班助也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性子,风姿出众,学业优异,前程可期。
蛮、蛮般配的!
不过庸不配坤的礼法是个问题
想远了想远了,不搞基,当心友也是很好的。
宁逾明当即热情洋溢地给谢珣介绍了在他看来同谢珣一般才华横溢、气质过人,奈何天妒,身体孱弱的继兄。
谢珣很是震惊,却是慢慢冰住脸、沉了眉,神色忽冷。
宁逾明茫然。
谢珣急急问他:“你、你难道不以为,坤者无才才是德,你这养兄好诗书,无用且离经叛道?你将他一未出阁的坤者诗文予老师看、予我看,岂不坏他名节?”
宁逾明沉默一瞬,“啪”地出手如电,夺回谢珣手边的纸稿。
“少胡说八道了。坏个屁的名节。他有文才,比我有,比很多乾者、庸者都有,这便够了。只有无才又不敢承认的懦夫才会用‘无才便是德’这种狗屁来打压比他们优秀的人。”宁逾明冷冰冰道:“谢子瑜,我看错你了,咱俩绝交。”
“啪、嗒。”液滴打到桌面的声音。
宁逾明回头看去,震惊地发现那液滴竟是谢珣颊边跌落的眼泪。
宁逾明被吓退半步,回过神来手忙脚乱递帕子:“诶,你别哭啊,我去,没想到你这么看中我俩的友情,你是从小到大只交过我一个朋友吗??不绝交行了吧,君子和而不同、和而不同。”
谢珣摁住他的手,摇摇头,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欣悦明亮,犹沾泪珠的面颊上泛出的清浅笑意如冰川融化后迫不及待绽开的梅花。
他郑重其事地说:“珣,死可矣。”
作者有话要说:活在旁白里的晏羽
班长股暴涨!一言倾心!
你们都猜到为什么了对不对?
第81章 古代ab之公子嫁到(14)()
谢珣躲宁逾明躲了三天。
可能是不好意思。
他起得比鸡早;回得比狗晚;夜里偷偷摸摸回来;还会轻轻点起蜡烛,挑灯把宁逾明本日习的字圈红圈黑;又写下他的批改建议才算完。
书院很大,有时几堂课之间换场子的学生几乎要飞奔去上课。
宁逾明在山道上和小伙伴们说说笑笑地赶课;好几次都捕捉到了谢子瑜浆洗到发白的校服和青色的发带;远远地一闪而过;然后迅速消失。
但谢子瑜是好几门课的班助;完全不见面是不可能的。
他在课上回避宁逾明已经到了晏羽和其他小伙伴都发现不正常的地步。
比如他发下旬考后的试卷和夫子的批注;发到宁逾明这桌;假装看试卷;死活不抬头。
宁逾明体谅他尴尬的心情;不像平时一样瞎撩两句,想若无其事地接过试卷。
但谢珣低头匆匆忙忙想把他这一桌赶紧发过去的后果就是——反而不小心和他碰了手。
谢珣触电一样迅速把手收回;宁逾明歪了歪肩膀接下飘落的纸张,慢吞吞道:“班助,小心了。”
谢珣看天看地不看他;微红着脸咳道:“嗯嗯。”
宁逾明单手撑腮;看着手中被先生给了鲜红的“平”(优、良、平、劣)的文章;面上莫名染上笑意。
他一个人傻笑着傻笑着,忽然后背发凉,偏头一看,被吓了一大跳。
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晏羽幽幽地盯着宁逾明;盯着,盯着
宁逾明:“啊。殿下。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晏羽伸出手指朝他勾勾,宁逾明会意地凑近,把耳朵递到七皇子殿下的嘴边。
晏羽的声音有点发飘,隐隐发颤:“三儿,我先杀了姓谢的,再杀了你,最后自杀。我们俩埋一起,姓谢的曝尸荒野,你说,好不好?”
宁逾明:“”好你妈个头。
宁逾明面无表情地举手:“班助,七殿下肚子不舒服,我扶他去找校医。”
一柱香后,两人勾肩搭背地回到教室。
坐的近的田宇年敏锐地发现,方才死盯着秦三,瞳仁黑得让人发毛、瞳孔失去焦距的七殿下,竟然满面红晕地回来了!
而且眼睛还水亮亮的,嘴唇也有点红,他恶狠狠地瞪了谢子瑜一眼,又用力扯了扯秦三的头发,坐下了,变回有点娇蛮有点任性的七殿下。
这一炷香到底发生了什么!!!
教室同一时间于另一侧传来班助对某个倒霉蛋秋风扫落叶般的发卷动作和结了冰的通碟,“劣等,此文重写。”
田宇年戳了戳前座的秦三,在对方疑问的回头中拱手一拜:“三哥,太强了,我田某人老奶奶都不扶就服你。”
宁逾明:“???”
左桌的刘意伊也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三哥,你果然还是站我这边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三哥。嘿,他怕你怕成这样,说说吧,你私下里怎么整他的?”
宁逾明把他的小脑袋瓜抽回去。
宁逾明找了个机会把谢珣单独壁咚在墙角。
谢珣高,宁逾明矮,谢珣却莫名有种被宁逾明的气势糊一脸的错觉。
谢珣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紧张,他觉得自己那晚的反应太过激烈,定然能叫人看出端倪。
宁逾明沉默一会,叹道:“班助,我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那天一定想到了伤心人、伤心事,自古红颜多薄命,没想到班助也是庸者中怜惜红颜的性情中人。秦明只有欣赏的,绝无笑话之意,班助实在毋须尴尬。”
谢珣半天不说话,突然低声问:“你、你当真这么想?”
“一百八十个真。”
谢珣脸色渐渐缓和过来。
他还是将信将疑,但也想通了,知道不知道,有那么重要么?
如此光风霁月的少年郎,便是知了,大约也不会有什么。
谢珣还是不自在,但也渐渐缓过来,和宁逾明之间仿佛多了一份心照不宣和默契,友谊突飞猛进。
一年时光飞逝。
新年至,学子们回家过年,书院里留下本来就隐居在山里的先生及家眷、寥寥几个孤家寡人或是穷苦出不起归家路费的。
谢珣既孤家寡人又囊中羞涩,好在饭堂大师傅就住山上,总还有他一口热饭吃。
“谢子瑜,成国公府有人找。”
谢子瑜估摸着是他苦邀他下山一起回家过年的小舍友遣家仆送慰问品来了。
谢珣匆匆赶回上善若水,推开院门,却见院中一袭狐裘、着红衫而立的少年的确是成国公府的人,但绝非家仆。
“秦、秦明,你怎么?”谢珣一时失语,口中泛涩,不知什么滋味。
宁逾明在冷风中跺跺脚、搓搓手,递给他一提红木多层饭盒,乐呵呵道:“新年快乐啊班助,我家书童太懒了,鞭子抽也不愿出来受冻,只好我自个上山来送年礼咯。”
“除夕未过,送什么年礼”谢子瑜喃喃。
“我还得骑马赶回去,不多说了,明年见哈!”
锦裘少年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一点讨要谢意和感动的知觉也无,好像根本不知自己做了多熨帖的事。
谢珣提着饭盒和一个竖长木盒回屋。
吃完盒中有小火煨着的极丰盛的一餐,他拆开了“年礼”。
那是一个裱得精心的卷轴,展开来看,是宁逾明勤奋练习了一年、没有一日放下笔的成果。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谢珣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又对着窗外飞雪轻吟出声。
如果你的七窍热血一齐沸腾,融化在脸上的雪花又怎会冻人?
——此千载的读书人一生所愿尔。
——此珣一生所愿尔。
千金未得,知己已得。
第82章 古代ab之公子嫁到(15)()
在青云书院的第二年;很是不寻常。
导火索是过年那几天;参加宫宴的宁逾明被一年没见他几次的太子期期艾艾地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