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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一点都不好笑……
和肃眼泪一滴滴划落眼角,往日那样一个严肃沉稳的大男人,如今却狼狈地伏在地上如同一个丢了糖果的孩子般失声痛哭起来。
如果,如果他从未来过这里,那是不是,他依旧是一个不知今夕何夕,悠哉乐哉的侯府公子?
是不是仍旧不知世事艰难,斗鸡走狗笑得一脸灿烂?
对的,如果……他不曾遇到过苏彤玉……
如果……苏彤玉不曾这样讽刺过他……
和肃知道自己狭隘了,可他此刻,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他止不住地觉得,卫陵的死一半是因为苏彤玉。
卫陵他……就那么喜欢她吗?
满心欢喜地写了一封封的信,却一封都不曾寄给她,和肃知道,他怕战场刀剑无眼,他怕自己招惹了姑娘却不能好好待她,他怕自己还未成为大将军耽误了她,所以他不愿意寄,也不敢寄。
“信……信……掏……掏出来……”
和肃忆起他最后一刻那固执的掏信动作,心里酸酸的,涨涨的……
就这么喜欢吗,喜欢到即便死了,也不肯给她造成一丁点儿的麻烦……
可凭什么,凭什么你死了,她还能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她还能平静而又毫无愧疚地过自己的生活……
凭什么……
和肃忽然无比怨恨那个女人,为着苏彤玉那样一个虚荣却又现实的人,真的值吗?
和肃也反问着自己这句话,值吗?
不值的。和肃摇头。
她不该的,不该在他死后,仍旧过着平静的生活,她该愧疚的,该难过的……
和肃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准备把卫陵写的那些信都交给苏彤玉,然后亲口告诉她。
卫陵死了。
因她而死。
和肃掩盖住心底汹涌的痛苦,红着眼睛将卫陵身上的箭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公子,疼的话不要忍着,在和肃面前不用忍的。”
“公子,您脸上脏兮兮的,和肃到现在没给您擦也没见您跳脚呢……”
“还有啊,这衣服也脏了,味道也重,您又该嫌弃了……”
和肃絮叨着替他擦干净脸,换上干净的衣服,而后,他闭了闭眼,小声地对着他说道,“咱们回家……”
“回家……”
“大公子想您了,夫人想您了,就连总叫您混账的侯爷也是时时念着您,想极了您的……”
“咱们该回家了,回家看看他们……”
和肃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他喉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又酸又硬又疼,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熊风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拖着断了的腿背过身子往一旁的树上狠狠砸了一拳,鼻子酸酸的。
“娘的!咋这么想哭!”
他咬牙看向那地上直挺挺的少年,眼睛红通通的,
“你这个蠢卫陵,骂老子娘气,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
还没算账呢!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第七十一章()
“太傅,您的手背?”黑衣男子皱眉看向齐彦被划伤的手背。
齐彦闻言垂眼,手背上有一道约一指长的划痕,那划痕是新的,往外渗着鲜血,血丝汇到低处凝聚成血珠滴答滴答滴到地上,染红了一小片。
“无妨。”齐彦不甚在意,淡淡地道,“不过小伤而已。”
自怀里掏出金创『药』随意地撒上,他敛眸问道,“你觉得大约是哪几个人?”
黑衣男子面『色』沉了沉,方才的刺杀,一看就是早有预谋,与那刘瑱脱不开关系的,然——刘瑱能龟缩半年之久,也定是有内应暗中协助于他。
这内应……
黑衣男子拧眉看了看齐彦,欲言又止。
齐彦将金创『药』收进怀里,疲惫地闭上眼睛,道,“说吧。”
“太傅?”
“早晚都有这一天的,”齐彦『揉』了『揉』颛顼,而后睁开眼睛,再不复之前的神『色』,冷厉而又带着锋芒,“早些知道,早些解决了他,只有益处。”
言罢他看向有些踟蹰的黑衣男子,冰冷的眉眼隐隐含着讽刺,“若不然,原谅他吗?”
抚『摸』了下手上的扳指,齐彦声音没什么感情地道,“你别忘了,玄景,玄黄的尸体到现在还未曾找到!”
一想起还未找到尸体的玄黄,以及荆儿几个的惨状,黑衣男子眉间顿时现出淡淡的愤怒,他摇头,面『色』悲愤,“属下绝不会忘。”
齐彦沉默着并未再说话,只颇有深意地扫了他一眼。
黑衣男子愈发恭敬,道,“属下觉得,青炽,炎风,执烈和……魅影有可能是那个内应……”
青炽,炎风,执烈……魅影……
齐彦正沉思着,黑衣男子道,“青炽和炎风长期在外,很有可能早已和广乐郡王暗中有来往,至于……执烈和魅影,他们倒是没怎么出去,属下将他们列出来,只因他们一直以来对内部消息知道得很是清楚,尤其魅影,她需要扮演陛下,应对众位大臣以及南疆战事,所以这些事情她都清楚,虽是如此,但……”
“但应该不是她?”齐彦打断了黑衣男子,抬眸接起来他的话。
黑衣男子明显愣了下,而后他点了点头,“属下是觉得魅影大人,她常年跟在您身边,对您该最是衷心不过。”
并非是玄景刻意替魅影美言,而是魅影她身为暗部唯一的女暗卫,常年跟随公子,且隐隐有那种倾慕的意思,所以他才不怎么怀疑她。
齐彦点了点头,也并未多言,只看了他一眼让他先出去了。
待屋中只余他一人的时候,齐彦才微微舒展了面上的冷『色』,问道,“你觉得呢?”
屋中静悄悄的,除了他问话的回音,再没什么动静了。
齐彦睁开了眼,正欲再说句什么,房顶就跃下了一个年轻男子。
“师兄耳力过人!”卫限自楼上跃了下来,眉眼染着浅浅的笑意,“想必心里定是有了怀疑的对象。”
齐彦朝他比了比扶手椅,道,“且先不谈我,如今,你怀疑谁?”
“我?”卫限掀起后摆坐了下来,他的面『色』随着坐下来的动作也变得严肃了,“我若说都怀疑,师兄会不会觉得师弟在敷衍你?”
“怎会?”
摇了摇头,齐彦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眼睫轻阖,“敷衍倒是不敷衍,毕竟暗部里头,你也就管着哨部。对我这边的也不甚清楚。”
“那师兄心里……”卫限抬眸看向齐彦。
“心里有底又如何?”齐彦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没有证据,只是哪个更令人怀疑而已。”
“我虽是怀疑他们其中一个多些,可最终那人到底是……谁,还需做些事情来引蛇出洞。”
卫限和齐彦二人思索良久,可最终,二人还是没有弄出一个确定的章程。
这并非是因为没有法子,相反,二人倒是酬划许多,然却因不少法子都容易打草惊蛇,到底没有定下来。
“你那兄弟还在南疆?待的时日也不短了吧,看不出来,这次倒不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了。”齐彦见也理不出什么了,就随意问了下卫陵,转了话题。
卫限闻言倒是笑了,“是啊,半年多了,倒没想到,他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竟坚持了这么久!”
其实卫限也不怎么想让卫陵去,在他眼里,卫陵更像是另外一个他,活成另一个样子的他,卫陵张扬,肆意,从不被规矩,责任这些东西所束缚,无疑,卫限是羡慕他的,但同时,他不嫉妒,作为哥哥,他也不遗余力地护着他这份恣意。
卫陵不是不知道老鹰是怎样训练雏鹰的,就是因为太知道鹰成长过程中的辛苦,所以才不愿,不忍,他觉得,在这个家里,他一个人活的辛苦……就够了,不需要再有一个这样辛苦隐忍的卫陵了。
即便他斗鸡走狗,日日不做正经事,可没关系,就算他一辈子一事无成,他也会好好地护着他的,他只要好好地当他的富贵公子哥儿,好好地替他这个哥哥活出大千世界红尘万丈的精彩,那就够了,其它的事,他会一一给他摆平!
“这一去这么久,爹他日日听戏都没什么意思了。”
卫限有些无奈,这个弟弟虽贪玩了些,可这一走这么久,倒是还怪想他的!
齐彦点头,嘴角也勾出些许笑意,“侯爷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是啊,他爹,卫限摇摇头,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外头和樾传来的紧急信号。
怎么回事?
凝神听了下,卫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没说什么就跟齐彦摆了摆手跃出去了。
这紧急信号是卫限跟哨部的暗卫常用的,所以齐彦倒也知道些,只是他心底却暗自生疑。
和樾是知道卫限来找他议事的,若非有大事发生,和樾是不会这样莽撞。
到底出了何事?
齐彦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个了,因为何方快步走了进来,说琼枝传来消息了。
第七十二章()
齐彦眼睛紧紧看着何方引着进来的一个黑甲侍卫,心底忽然咚咚跳了两下。
她!!!是……找到她了吗?
他紧盯着他,那眼神中隐隐闪烁着些激动,兴奋,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一种即将拾回至宝的温柔和期待,其间种种,皆杂糅在一起,凝结成一种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的状态。
黑甲侍卫并未见到太傅这样犹豫不决的一面,进来之后,他先拱了拱手,而后恭敬地从袖中掏出一不知包裹着什么的素白帕子,垂首递给齐彦。
“太傅请看,这是景统领交给属下的,说是琼枝姑姑在平城一家『药』铺的小厮那儿发现的,统领还交代属下一定一定要递予太傅,并说太傅看了就知道了。”
侍卫不知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那帕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景统领肃着脸做了这样的吩咐,他也就谨遵着命令,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皇城。
齐彦拧了拧眉,而后伸手一把拿过那帕子,将其打开。
看过帕子里包裹着的东西,齐彦终于确定了。
是她!就是她!
帕子上安静地躺着一只小巧白润的珍珠流苏耳饰,珍珠虽是珍奇之物,但在大燕这富庶大国,倒也算不得什么,在旁人看来,那耳饰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仅是半指长的银丝流苏坠子下缀了颗饱满莹润的珍珠而已,毕竟这样的货『色』,寻常小门小户都是戴得起的。
可却不然,那流苏虽看起来没什么,制作工艺却极其复杂,它是由几股极细的银丝掐成极小极小的海棠花模样,而后由熟悉的匠人灵活地将这些小小的海棠花锁链一样相互缠绕重叠,制成一个链状流苏。故,这珍珠流苏耳饰看起来像是那平平无奇的东西,可却只能是御制之物。
这御制流苏制法是自先皇时才有的,是先皇为哄着她不出宫玩儿而专为她寻的手艺匠人,所以齐彦对此也知道少许。
看着这耳饰,他眼神里迸『射』出一种狂喜的光芒,进而连一贯冷峻的面容上都染上了发自内心的欢愉。
“景廉他还说了什么?”他眼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他心情很是不错。
何方耳尖,低着头也能听得着他语气里的欢悦以及那掩藏颇深的迫不及待,他低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