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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福广、齐望海等人又一次陷入忧心忡忡的境况中。
从先帝在位时,治国的思想便是以武打江山,因此那时朝廷上就是武盛文衰的局面。武官一个个趾高气扬、颐指气使,文官则只好小心翼翼,抑人鼻息。
慕容予桓登基后,朝政多由石鸿昆把持。石鸿昆虽也曾做过丞相,但却是将门出身,又常年亲自领兵作战,因此自然更偏于武官一派。而他的嫡女又入主中宫做了皇后,武官的势力自然更为强大。
石蓉绣被废绌后,石鸿昆和一众武官们的势力终于被减弱,文官们好不容易盼来了地位的逆转,可好景不长,就随着后宫恩宠的转移又再次发生了变化。
然而,令沈福广等人担心的还远不止于此。
就在石蓉绣被晋封为贵妃的第二日,辅政王石鸿昆的“重病”突然奇迹般的“减轻”了。虽还未“痊愈”,但已可提笔给皇上写了一封长长的奏折,并在奏折中对与伏国的交战提出了许多宝贵建议,令慕容予桓看后龙颜大悦!
皇上当时执意废后,如今竟发现是个错误,虽一时舍不下脸来认错,但晋封贵妃已是一个预兆。何况如今荣贵妃石蓉绣又变得如此温柔贤淑招人疼,因此,朝中人人皆心里有数,皇上只要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便可借梯下台,复后是早晚的事儿。
朝中人人心里在打鼓,后宫中的人也不见得安生。
如妃和瑾贵人等人果真不敢再对石蓉绣不敬,再也不敢拿着她取笑了。陆常侍这回也不再怕别人会说什么,每日堂而皇之的去毓庆宫给荣贵妃请安。
石蓉绣如今虽贵为贵妃,但仍是宽仁大度、温和敦厚,对如妃和瑾贵人曾经取笑捉弄她的事也不放在心上,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一样。每日不是与如妃学习着打理后宫之事,就是姐妹们一处说话玩笑。
后宫清平,慕容予桓自然圣心宽慰。而朝上因有了石鸿昆的表率,许多武官也都“办完了事”回到了朝上。在石鸿昆的建议下,慕容予桓重新调整了对抗伏国的兵力,并且派了使者和密探分成明暗两路前去施车国访探。
慕容予桓终于可以透口气了,太后思量着这次武官罢朝的风波,总结经验教训,劝慕容予桓再纳几个武官之女入宫。还是那句话,后宫与朝廷息息相关,若是皇家与武官多有姻亲,那些武官也会受些牵制,不至于如此齐心的一并罢朝。
除了太后,还有一个人也在思量着,那就是秦公公秦万。
回想在秋叶馆拿住楚青青的那晚,楚青青引了石蓉绣去秋叶馆欲陷害她,而石蓉绣又引了皇上去秋叶馆拿住楚青青,秦公公怎么想都不相信那是个意外。他觉得这整桩事情只是石蓉绣使的一招“将计就计”。
可是,莫说石蓉绣失忆了,便是她失忆前也没有这样的智慧啊。
秦公公心中纳罕,也曾暗暗探过慕容予桓的想法,可慕容予桓对如今的石蓉绣非常满意,秦公公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现在,可以说是万事顺遂,只有一件事令慕容予桓头痛了,那就是云嫣。
云嫣的身孕已快三个月了,小腹已有微微的隆起,可是她的身份之事还是没有半点着落。总是这样躲藏着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安姑姑为此开始有些忧心,饶是云嫣如此善解人解,也不免替腹中的孩子发起愁来。
这日,落英阁内,慕容予桓斜卧在榻上,将手放在云嫣的腹部轻轻抚摸,面露喜悦的笑意。
见他如此,云嫣委婉的向他提起了关于自己身分的事。慕容予桓听了,眉头微蹙,叹了口气道,
“朕也是无奈,太后劝朕再纳几个武官之女入宫,朕本想将你夹带其中。可自从上次沈福广之后,朕猜测朝中必会有人认得你,因此此举怕是行不通,还需另想他法才是。云儿,你再忍耐些日子,容朕想想办法。”
听他如此说,云嫣虽有些失落,但也只好如此,便道,
“嫔妾让皇上为难了,嫔妾忍受多久都可以,只是还请皇上为嫔妾腹中的孩子着想,勉为其难。嫔妾可以不要名分,但孩子是皇上的骨肉,不能没有一个名分啊。”
慕容予桓头痛的应道,
“朕知道,只是这事急不得,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个你不懂。好了好了,朕说想办法就一定会想办法!”
见他微有不悦之色,云嫣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晚,慕容予桓没有在落英阁留宿,用过晚膳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一出繁谢宫的大门,慕容予桓转向秦公公道,
“云儿的身孕一日重过一日,可她身份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这事儿该怎么办?总不能让朕的皇儿生在冷宫里成个没有名分的野种啊!”
秦公公听了,愁眉苦脸的应道,
“皇上说的是。都怪奴才当时想的这个馊主意,奴才没有料到这临江仙的名声这样大,销声匿迹大半年了,人们还没有忘了她,竟还有人认得她。如今奴才这笨脑子也想不出该如何收场了,请皇上责罚奴才吧!”
慕容予桓烦恼的挥了挥手,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他用手捏了捏眉心,苦恼的叹了一声,
“哎,此事真是令朕头痛!”
秦公公连忙上前关切的请旨道,
“皇上乏了,早些歇着吧。今晚是去哪位娘娘的宫里还是回龙安殿,请皇上示下。”
慕容予桓捏着眉头,眼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毓庆宫!”
秦公公一听,忙应了一声,
“是!奴才遵旨,摆驾毓庆宫!”
慕容予桓前头先走了,秦公公望了望皇上的背影,有些想不明白了,
“从前是荣贵妃令皇上头疼,而滟贵人令皇上开心,什么时候竟反过来了呢?”
第六十三章 寒风中的怜惜()
慕容予桓这一句“想办法”就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转眼已接近年关。宫里上下都在忙碌着过年的事儿__除了冷宫。
时已进冬,天寒地冻,冷宫中更是寒冷无比。落英阁中,安姑姑在内室和外室又各加了一个炭盆,却仍是抵不过那刺骨的寒气。几场雪下来,便将整个落英阁冻透了。云嫣怀着身孕更觉邪寒难耐,只好终日守着炭盆,躲在被子里。
饶是如此,云嫣仍时常命小金子将皇上拨给落英阁的银炭,送两篓去尘烟斋给丽妃抗寒用。安姑姑对此很是反对,说丽妃是宫里的一个忌讳,劝云嫣不要与她交往太多。
可云嫣觉得,丽妃实在是个可怜的伤心人,她孤寒的内心是用什么也暖不了的,只好送些银炭去,让她暖一暖身子也好。
提起可怜的伤心人,云嫣忽又想起南宫忆仁。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南宫忆仁了,如今泪湖的湖水不知有没有冻结,他还能从泪湖游来繁谢宫吗?
慕容予桓虽也赐下大量过年用的东西,可人却较少来落英阁了。或许是因为忙于过年以及祭天酬神的事而无暇分身,又或许是忙于朝政之事或与伏国的战事。
林贵人仍偶尔会来落英阁看望云嫣,可林贵人也不知道皇上在忙些什么,因为她也见不到慕容予桓。如今宫中只有一人能够经常见到皇上,便是荣贵妃石蓉绣。
既因石蓉绣的关系,也因石鸿昆的关系,因此,冬来百花落尽,唯有荣贵妃一枝独秀。
不过,林贵人还是可以将宫里的一些消息带给云嫣,比如说荣贵妃的离奇变化。
这位曾经的皇后现在的贵妃,以前云嫣也曾听安姑姑提起过,是好生厉害的一个人,如今这一番变化真可谓脱胎换骨!既温柔贤德,母家又受朝廷重用,难怪皇上如此偏宠。
云嫣心中既失落且惆怅,她的处境比林贵人还不如。她只是个冷宫里不得见人的庶妾,就连出去争宠也不可得。
她不欲加重林贵人的惆怅,因此在一个阳光较好的午后,云嫣披了狐裘一个人向泪湖而去,她只想将心事说与那位同病相怜的难友。
只不知,他还会在那里吗?
行至泪湖附近,当云嫣远远看到那几株在寒冬中仍然挺立的丹杏树时,心中忽然升起了几分踏实和暖意。
泪湖边全无一人,丹杏树早已谢去了一身繁华,像一位质朴的母亲在静静沉思。云嫣伸出手抚摸着丹杏树冰凉坚硬的树干,孤独和失落浓浓的包围了她,眼里升腾起水气,瞬间便弥漫了天地。
以前也常有慕容予桓因忙于国事而不能常来落英阁的时候,可云嫣心里踏实也能够体谅他。可这一次,不知为何,云嫣忽觉慕容予桓其实离她很远很远,远到不可触碰。
“娘,女儿该怎么办?女儿何时才能见到娘啊!”
云嫣的泪流淌下来,伏在树干上低声啜泣起来。
云嫣不知伤心了多久,直到有一只手轻轻拍上她的肩头。这只手冰凉凉的并不温暖,但却十分有力。
云嫣回过头来,正对上南宫忆仁那双痛惜又略带忧意的眼眸。
“南宫王子!你……你还在这里!”
云嫣既激动又意外,
“我还以为……你……”
南宫忆仁温柔的笑了笑,轻声道,
“是的,云嫣,我还在这里。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这里,在离你不远处,只是你不来我也就不去打扰你。”
云嫣刚刚止住的泪再次滚滚而下,这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
上回见面因收下了南宫忆仁赠送的“龙头鱼”,云嫣心中十分不安,总觉有愧于慕容予桓,便决定不再私见南宫忆仁。
可她并不知道,这么久以来,南宫忆仁却是日日都会来到泪湖边,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默默的守护着她。无论她来与不来,他就在那里。
云嫣哽咽着,南宫忆仁眉头微蹙,关切的看着她,语气中充满心痛,道,
“云嫣,你怎么还在繁谢宫,你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吗?”
云嫣垂首不语,半晌叹息了一声。
寒凉的风阵阵吹过,云嫣与南宫忆仁并立湖边。泪湖的湖水已在冬季的寒风下渐渐沉默,很快便要结冰了。
秋收冬藏,万籁俱寂,可南宫忆仁的心头却翻滚起忿忿不平之意,
“他这哪里还像个一国之君?简直不是个男人!自己做下的事如今没有办法收场,他就选择逃避不见一走了之,全然不顾的让你这弱女子怀着他的孩子独自去承担,这算什么男人?”
云嫣低眉惆怅的道,
“其实皇上倒也没有一走了之全然不顾,只是他说他需要时间去想办法。”
“需要时间去想办法?作为一国之君,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还需要时间?作为一个男人,给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孩子一个正经的名分还需要想办法?这岂不可笑!”
“他是皇上,必须顾及宫里的规矩,因此……”
见云嫣哀伤失落却仍在自欺欺人,南宫忆仁急切的道,
“既然他要顾及宫里的规矩,那当初为什么要带你入宫?云嫣,你怎么还不明白?他确实是皇上,可他更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宫里的事有太后作主,朝上的事有辅政王把持,他几曾识过干戈?自己做下的事情,却往往不能承担责任,总是要靠别人去为他收拾残局。废后的事情是如此,你的事情也是如此!”
云嫣蹙眉道,
“也许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