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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令妤眼圈是真红了:“你凭什么说她绝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比不过她么?才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我哪里不如她?”
陆昀:“”
他仍想着哄罗令妤,当即改口:“我说错了,是她不如妹妹一根手指头。她真的只是一个陌路人而已,妹妹忘了她吧。”
罗令妤眼泪差点落下,看得陆昀眼睛骤缩,跟着心疼。听她哽咽:“你为什么能保证她不出现在我面前?你莫非是与她有了什么,可你又舍不得我,你便起了杀人灭口之心?由此才能保证她绝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陆昀:“”
被说得哑口无言。
而罗令妤蓦地抬头,她鼓起勇气,揪住他衣领,声音发着抖:“你们有没有、有没有”
陆昀闻弦知雅意,觉得荒谬,不等她问完就脱口而出:“没有!怎么可能!”
被他搂着的女郎的肩,这才微弱的,松了一下。罗令妤咬得自己唇痛,但是她最害怕的那个答案,陆昀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没有。他反应这么快,态度这样坚定,当是真的。可是确实是真的么?
若是他只是不想和她分开,骗她呢?
罗令妤茫然着,被陆昀手按住后颈,向他怀中埋下脸。她湿润的睫毛上的泪,扎在他颈间。被郎君周身清而暖的气息包围,罗令妤再忍不住,哽咽后,伸手抱住了他脖颈。
她觉得自己完了。
千秋要君一言,愿爱不移若山。
她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这样卑微的地步。喜欢到怀疑他背着她偷情,却还是不能态度坚决地与他反目,还是想挽回,想听他解释她不愿放弃陆昀,她在大雪中救出的这个人,她当日在雪地中抱着他哭泣时,就注定心给了他了。
陆昀柔声:“令妤,信我。不要再提陈雪了。”
他手托着她后脑勺,说:“我与你发誓,我绝不可能与陈雪燕好,伤你的心。你该信我我身边总是围着各类女郎,你若是不信我,那日后我们怎么办?你身边也围着各类郎君,我也不能因为吃醋,就与你整日置气,对不对?我们该相信彼此啊。”
良久,埋在他颈窝间、眼泪湿了他一脖子的女郎声音闷闷地传来:“你说得对我们若要在一起,我应该信你的。”
陆昀轻微地松了口气。
两人和平地告别,相约了改日再见。
陆昀离开时心情不错,看罗令妤虽然眼哭得肿了,精神却好了很多。但这只是他知道的,他走后,罗令妤的脸就重新暗了下去。她当着陆昀的面,照着他希望的那样作出宽容大度状,但回到自己舍内,扑到床上,女郎便呜呜咽咽地开始哭。
陆昀骗她!
她以为他那样聪明,如果他哄骗她,她是看不出来的。实际随着她越来越了解他,罗令妤发觉自己是能看出陆昀在回避什么的——
他虽然柔声细语地安抚她,可他一直在回避“陈雪”这个问题。
从黄昏时来,到天暗后走,陆昀对“陈雪”的描述,空洞无比。他什么信息都不肯说,他说的“陈雪”,还没有他下属说的形象生动些。
他说陈雪是不小心把帕子丢他那里可是罗令妤知道陆昀有多难讨好,陆昀是绝不能容忍陌生女郎将东西落在他那里,尤其还是帕子这样私密的东西。
罗令妤哭得喘不上气,觉得要死了一般难受:“你撒谎,你骗我你说你没有和她燕好,可是没有燕好的时候,谁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陆昀,你和我玩这种文字游戏你以为我傻么?你以前也不曾与我欢好,可是你什么没做什么没摸?你吃尽了我的豆腐可你确实没碰过我你若如此对陈雪你自然是和她不曾有什么了,你也不怕我去查可是男女之间,难道除了那桩事,就是清清白白的了么?!”
然而哭着哭着,罗令妤又慢慢说服自己:“不,他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撒谎骗我,还说陈雪绝不会出现他宁可杀了陈雪,也不让我受伤,他心里是有我的我要信他,他以后不会了”
然而她心中的刺,又如何才能拔?
但凡相爱者,便是如此。有勇气决绝者,甚少。总要找出一万个借口,不舍放弃。想着毕竟,毕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周扬灵再见罗令妤时,便发现女郎消瘦了很多。周扬灵诧异无比,短短两日,美丽无双的女郎,怎么这般憔悴?两人坐在马场上的空草地上,罗令妤满目忧郁,周扬灵皱眉,神情与往日的温和不太一样:“妹妹怎么瘦了这么多?是有人欺你?”
罗令妤摇头。
怕周扬灵多问,她转话题:“南阳这边事结束,周郎便会回建业吧?和我们一起回么?”
周扬灵却是神色顿了下。
她想到了建业的陈王刘俶,便觉怀里的香囊滚烫无比。
周扬灵晃了下神,才道:“不,我不回建业我该回宜城了。一年了,我都没回家,我父亲问我许多次了,我得回家报平安。”
罗令妤讶然,周扬灵却笑道:“不过无妨。妹妹与陆三郎大婚之时,我还是会去建业庆贺的。”
大婚之日
罗令妤目色暗了。
她踟蹰,又茫然:“若我不想大婚呢?”
周扬灵一怔。
罗令妤:“我先与范四郎退亲,若再与陆雪臣退亲人家会觉得我极难说话吧?我会不会再嫁不出去了?而且,雪臣哥哥对我是很好的”
周扬灵轻声:“若他真的对你好,妹妹不会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退亲的。我了解妹妹妹妹不必担心世俗眼光。妹妹若做了决定,不管世人怎么想,我是支持妹妹的。”
罗令妤:“”
她仰目,目中闪露诧异却感动之色,温润如玉的郎君,竟对她这样好她头抵在周郎肩上,闭上了眼,轻声:“周郎,你真好。若我能和你在一起,你定不会让我这样难过”
周扬灵面色不自在,听她这话,顿生僵硬。
但周扬灵还不曾做什么,身后便起寒声:“罗令妤,过来!”
罗令妤一骇,连忙站起,看到陆昀竟来了马场。他骑马而来,此时俯眼看她和周扬灵亲昵诉情的样子,面寒无比。在他这种眼神下,罗令妤略微尴尬,觉得他误会了自己和周郎。陆昀见她不动,忍了心中火。他跳下马走来,拽住她手腕,就要将她拖走。
周扬灵却拦了一下:“陆三郎。”
陆昀停步。
周扬灵眼底无笑:“你莫要欺负罗妹妹。”
陆昀忍了半天,才皮笑肉不笑道:“我知。不劳你费心,你先管好你自己那点儿事吧比如你与陈王如何了,还能瞒多久?”
周扬灵:“!”
陆三郎此人,不给人面子时,是真不留情面。周扬灵皱眉,眼看他拖拽着罗令妤离开,搂着罗令妤上马而走。周扬灵轻叹一口气,这时终于确定罗令妤和陆昀之间果然出了问题。
她苦笑一下:她和罗令妤倒真是同病相怜。
她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既被父亲催着,又被陈王查着火烧屁股,离暴露之日也没几天了。
到时可该怎生是好?
陆昀心中压抑。他知周扬灵是女子,知周扬灵很照顾罗令妤,罗令妤这人又墙头草,谁对她好,她就高兴得合不拢嘴。甚至怀有想嫁的心。
自然罗令妤现在是要嫁他的。
可是她跑去跟周扬灵诉苦,她头抵在周扬灵肩上,她心中之动摇,陆昀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竟然对他产生动摇?就因为一个“陈雪”?
为什么她不能忘了那个人?
带着罗令妤直接回去自己的住宅,将下人喝退,拽着女郎一径入室,陆昀关上门。他看罗令妤苍白的面色一眼,勉强让自己温和下去。他坐下来,忍着心中烦躁,手肘贴在案木上,手揉着额心。陆昀忍气吞声:“你到底,有何不满?”
罗令妤无措地立在地上,看着他头疼的模样。她说:“我、我没有不满”
陆昀眉心不抬:“说真话很难么?”
罗令妤:“”
她看他烦躁的样子,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在拼命忍耐一样。然而到底是谁先做错的?罗令妤脱口而出:“我不满你和陈雪!”
陆昀:“我早说过没什么了!没什么就是没什么!为什么不信?你不是说会信我么?”
罗令妤冷笑:“信你?我怎么信你?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送你几杯茶都要找关系,讨好锦月姐姐,才能送到你手里。陈雪的手帕也像我当日那样难送么?你是直接将她的帕子收在怀里,才能一路带到南阳吧?你提起她就不想说话,你的态度正常么?若你真无事,当和我解释清楚,或者旁敲侧击,让旁人与我解释清楚。可你没有。你迫不及待地要绕过这个人。你觉得你能绕过去么?”
陆昀慢慢抬目。
他清隽的面容如雪,手搭在太阳穴上,眸子幽深:“为什么绕不过去?为什么非要提?”
罗令妤:“怎么绕?!我和你说每句话,我都想着陈雪是不是也和你这样过。你对我多好,我都想着你是不是也这样对陈雪。连我对你笑,我都在想、想陈雪是不是也对你笑过我要疯了你知道么?”
陆昀:“忘掉她!”
罗令妤:“忘不掉!”
他刷一下站起,向她走来。罗令妤惊骇向后退,却躲不掉。他扣住她的腰,俯身就要亲她。但是下一刻,他的唇就被怀里的狠心小女子咬破。他不肯放她,她情急之下也不肯被他亲,竟膝盖上抬,向他胯部踹去。
陆昀躬身而躲,一下子放开了她。
他此时已狼狈无比,身子发抖,眼睛赤红:“你彻底疯了么?”
罗令妤往后跑,见他还要追来,她抓过手头的烛台就向他砸去。陆昀抬臂躲,烛台砸到他手臂上。他气得不行:“罗令妤!”
罗令妤又抓起玉枕丢他,砸得陆昀不得不后退。女郎喘着气:“离我三步远!从此以后不许靠近我,不许碰我!”
陆昀沉脸:“我是你男人,你让我从此以后不许靠近你,不许碰你?”
罗令妤说:“你让我恶心。”
陆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眼神一下子变了,那种狠厉暴怒色,让他气势陡扬。清贵雍容的陆三郎从不曾这样,他第一次从女子嘴里听到他自己“恶心”这样的话。还是罗令妤说的。他心如被刀割,他气得厉害,再要向她走、抓住她手臂。
罗令妤一径拿各种器具砸他,不许他靠近。
陆昀:“你这个疯婆子!”
罗令妤:“比不得你。一面对我做戏,装出不爱女色的模样。转眼就能和别的女郎厮混到一起。你以为你不提就不存在么?我告诉你,以后不许你碰我。你就是亲我,我都能想到你亲陈雪的样子!你这样恶心,你离我远一点!”
舍外人,只听到屋里头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声势极大,让人心悸。真不知郎君和女郎在屋子里闹什么。仆从们尝试着问一句,屋舍中的男女同时回答:“不许进来!”
屋中,罗令妤和陆昀均喘着气,怒目盯着对方。他们中间,铺满了一地碎瓷,青青白白。不知多少名品珍品,但这两人生起气来,谁在意这些?屋中罗令妤能抱得动的器物都砸光了,陆昀的手被她砸出了血,可他连包扎都不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