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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锦觉得有趣,用食指戳了戳小君阳的脸蛋,“再笑一个我瞧瞧。”
小君阳躺在原地,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懒懒的不动弹。
宋如锦说:“你再不笑,我就喝你的米汤了!”
『乳』娘们看不下去了,道:“殿下还小,姑娘说这些,他也听不懂啊。”
『乳』娘话音刚落,小君阳忽然咧嘴一笑。
宋如锦乐得前仰后合:“殿下真给我面子!”
宋如慧朝这儿望着,眉眼柔和得像拂柳春风。这时,纫秋匆匆忙忙走了进来,面『露』焦急,“娘娘,二姑娘。”
宋如慧见她神『色』不对,忙问:“出什么事了?”
弥留之际()
纫秋道:“家里刚才传了信; 说老夫人不好了; 让二姑娘赶紧回去……见老夫人最后一面!”
宋如慧手上的瓷碗晃了一晃; 碗口倾斜; 小半碗冰糖雪梨洒了出来; 泼在了她的百褶如意素裙上。
宋如锦腾地一下站起来; 语无伦次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昨日王太医还来给祖母看诊; 开了副新方子,还说只要好好将养着,熬上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能……”
“妹妹别说这些了。”宋如慧眼眶微红; 眼睛里头已经蓄了泪,“赶紧回去吧。”
宋如锦点了点头,木偶人一样往门外走; 走到半路又折回来; 抹了把眼泪,问道:“娘娘可有话要我带给祖母?”
宋如慧本还忍着泪水; 听了这话; 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满殿的宫女都看着; 她拼了命地忍住泪意; 哑着嗓子说:“就说孙女不孝; 不能在床前侍奉了。”
若她嫁进寻常人家,此刻兴许还能赶去侯府看一眼老夫人。偏她身在深宫高墙之内,连见祖母最后一面也不能。
小君阳似乎察觉到了母亲情绪的变化; 跟着哭闹不已。
众人忙着哄他; 殿内『乱』成一团。
宋如慧扶着额头,吩咐道:“去跟皇上说一声,我身子不舒坦,晚上的百日宴就不去了。”
兰佩微微一愣,“娘娘……”皇长子的百日宴,皇后怎么能不在?
“快去!”宋如慧催促道。
宋如锦坐上马车,不断催着车夫:“快些,再快些。”紧赶慢赶着回到了侯府。一进门就慌慌张张地往慈晖堂跑,脚下的石板路修得不齐整,结结实实绊了她一跤。
系统道:“你慢点,别急,老夫人现在还有一口气。”
宋如锦撑着地爬了起来,手上身上沾满了泥灰,她拍了拍衣裳,继续赶去了慈晖堂。
到了老夫人院子门口,却忽然不敢迈步进去。
刘氏正在问责采杏:“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副光景了?”
采杏低着头道:“不瞒夫人,今天陈姨娘来过了,想把衍哥儿带走玩一会儿,老夫人不许,她便同老夫人争了几句……”
采杏没有说下去,刘氏却明白过来,“是她把老夫人气成了这样?”
采杏点点头。
刘氏骂道:“混账婆娘,成心想着作孽。”一转头,便看见了宋如锦,忙道:“锦姐儿,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进来。”
宋如锦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老夫人已近弥留。床前围着一群人,儿辈孙辈基本都到齐了。
宋如锦不想让老夫人看见自己哭哭啼啼的模样,强颜笑着握紧了老夫人皱皱巴巴的手,“祖母,我来了。”
老夫人微微阖着眼睛,听见宋如锦的声音,就慢慢地睁开了眼,嘴唇动了动,宋如锦凑近了去听,听见老夫人正一字一顿地唤着她:“锦姐儿……”
宋如锦顿时泪如雨下,“我在呢,祖母,我在呢……”
老夫人咳了一阵儿,坐在床边的曹氏替她顺了顺背,老夫人看起来清醒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我当年的嫁妆,都攒着,还剩八个箱子,钥匙……就在采杏那儿……”
她说这一段很是费力,说完停了很久,呼吸渐重,似是喘不上气。
众人知道老夫人要分嫁妆了,全都安静下来,凝神听着。
“我的嫁妆,全都给锦姐儿……”老夫人抬起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攥住了宋如锦的银鼠大袄的『毛』领子,似乎是想『摸』一『摸』她的脸,“我的乖孙女,将来要风风光光地出嫁……”
宋如锦抓紧了老夫人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满脸是泪地摇了摇头,“祖母,我不要……我不要什么嫁妆,我只要祖母身子康健,明年……明年我就嫁出去了,祖母一定要看着我出门。”
老夫人笑着叹息了一声,“傻孩子。”她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头顶的石青『色』床帐细细瞧着,半晌又道:“城东还有两间胭脂铺子,也是我当年的陪嫁……”
众人各自屏息等待着。
老夫人道:“那两间铺子,也给锦姐儿……”
二夫人怔了怔。都是嫡女,凭什么宋如锦既得了嫁妆又得了铺子,她的云姐儿什么都没有?
二夫人推搡着宋如云,“快去陪祖母说说话。”
宋如云正想去,老夫人就对刘氏招了招手,“你过来。”
刘氏走近,沿着床边坐下,老夫人事无巨细地嘱托道:“锦姐儿良善,谁都能骗她,你仔细寻几个妥当的人,帮她打理嫁妆,别让这个傻丫头『操』心……还有衍哥儿,你抱去养吧……”
刘氏见老夫人处处为宋如锦和自己考虑,不由心头一震,眼中泪花微现:“我也是这么想的。您放心,衍哥儿我就记在自己名下,当嫡子一样养。”
采杏正搀着宋衍立在一旁,闻言欣喜地摇了摇宋衍,道:“衍六爷以后可有依靠了。”
“大郎,你也过来。”老夫人唤着宋怀远。
宋怀远上前,老夫人又道:“今儿早上,陈氏跑来同我吵了一通,要不是她,我也不至于……”老夫人还没说完,就重重地咳了起来。
宋怀远想到老夫人一去,自己就要丁忧三年,顿时恨上了陈姨娘,沉声道:“娘放心,儿子一定不会饶过她!”
二夫人在一旁看得明白——老夫人想让刘氏教养宋衍,自然不能留着陈姨娘这个亲生母亲生事。
嗬,嫁妆都留给宋如锦便罢了,如今连娘家兄弟都替她找好了。半条腿迈进了棺材,还不忘替宋如锦铺路!
远远地站在最外层的宋如墨低下了头。宋衡悄悄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道:“姐姐,姨娘怎么办啊?”
宋如墨摇了摇头,垂下了眼:“不知道。”
“将来,侯府就靠你们夫妻两个撑着了……”老夫人无比信赖地看着刘氏和宋怀远,“夫妻同心,最最要紧。”
刘氏哽咽着点头。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来报,“老夫人,侯爷,大夫人,皇后娘娘来了!”
宋怀远忙道:“快去迎驾!”
那人赶忙摇了摇手,“娘娘已经进了园子,马上就要到慈晖堂了。”
果然不消片刻,宋如慧就进来了,她穿的还是先前那件素绒长袄,头上戴的也是之前那根碧玉步摇,下裙还沾着冰糖雪梨的污渍,显然来得很急,都没能换一身衣裳。
众人接二连三地跪下接驾。刘氏问:“娘娘过来,陛下可知道?”
宋如慧匆忙点了一下头,“正是陛下恩准我回来的。”她快步走到老夫人床前,瞧见老夫人病怏怏的样子,两行眼泪便淌了下来。
“祖母,我回来了。”
老夫人循着声音望过来,眼中忽然现出了一点光彩,“是慧姐儿啊……”
宋如慧走近了几步,不迭地点着头,“是我,是我。”
“许久不曾见到慧姐儿了……”老夫人睁大了眼睛,像要把宋如慧仔仔细细看个清楚,“慧姐儿还和先前一样漂亮。”
说完这一句,老夫人眼中的神采就渐渐散了,横在床榻边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失声痛哭。
宋如慧和宋如锦抱在一起,彼此拭着眼泪。
刘氏劝道:“时辰不早了,娘娘回宫吧。”
“我在家里住一晚再回去。”宋如慧道。她一双眼睛被泪水洗过,格外漆黑清亮。
刘氏犹豫道:“这合适吗?”
宋如慧迟疑地点了点头。这时有个下仆连滚带爬地进来了。
宋怀远喝斥道:“做什么这么慌张!”
下仆磕磕巴巴道:“陛下,陛下来了!”
宋怀远忙问:“陛下到那儿了?”他心中忽然一阵欣喜,连母亲逝世的悲怆都冲淡了不少——家中老夫人病逝,天子亲自吊唁,这是多大的脸面啊!
“陛下不曾进府。”下仆道。他朝宋如慧磕了三个响头,“陛下正在府外候着,请皇后娘娘即刻回宫!”
众人均是一愣。敢情陛下不是来侯府看老夫人的,仅仅是来接皇后回宫的?
宋如慧神『色』一凛,不敢多留,辞别了父母妹妹就走了。
几日后,但凡沾亲带故有点交情的人家都来忠勤侯府吊唁故去的老夫人。
徐牧之见到宋如锦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发呆。一身缟素,鬓上简单『插』着一朵素白的绢花。脸『色』不好看,眼眶也红通通的,一双杏眼肿得跟核桃一般,眼底发青,似乎连日不曾睡好。
“妹妹。”徐牧之弯下了腰,心疼得很,“妹妹怎么憔悴成了这样?”
宋如锦这才发现他,连忙遮住了自己的脸,“你别看,眼睛都哭肿了,一点都不好看。”
徐牧之立马听话地偏过头,不再看她,只道:“那妹妹就别哭了……节哀顺变。”
他不会安慰人,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词穷了,想了许久又添了一句:“妹妹实在想哭也行,反正不论妹妹哭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
他说完,就把头转回来,定定地看着宋如锦。
宋如锦抬眼看他。徐牧之逆着光,她瞧不清他的面容,只隐约觉得这个人可以倚靠终生。
“明年……不能嫁给世兄了。”宋如锦道。她低着头看自己裙子上白线织就的如意纹,“我要守孝三年。”
“没关系,我可以等。”徐牧之忙道,“等多久我都愿意。”
嫁妆之争()
宋如锦仰着脸看他。两人谁也没说话; 脉脉对视了许久。这时; 宋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手上抓着素『色』短袍下摆的两角; 上面兜着一堆腊梅; 一朵挨着一朵; 黄澄澄的衬着素白的孝衣。
因手上攥着袍角; 他走路便走得不甚稳,几乎同手同脚,螃蟹一样横着蹒跚着过来了。
“二姐姐看。”宋衍炫耀一般抖了抖腊梅花瓣; “很香。”
这几日宋衍已经搬到了正院,同刘氏住在一起。晚间母女姐弟一起用膳谈心,宋如锦还会给他读书念诗。他也越发黏着宋如锦。
他年纪还小; 旁人同他说“老夫人去了”; 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从前那个招呼他过去吃糖的祖母再也不会睁眼看他了。
刘氏说了要把他当嫡子养; 虽还不曾去祠堂告诉列祖列宗; 但府里的下人已经不敢轻慢待他了; 先时身边总是缺人照应; 冷热都没人管; 现在渴了就有人给他倒水; 饿了就有人帮他拿点心,还有姐姐陪在身边,他倒也不觉得“老夫人去了”是一件多么惹人怅然的事; 细究起来; 心中竟是快活多过于悲伤。
腊梅香气清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