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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宋如慧还顶着未来太子妃的头衔,所以鲜有人推脱不来。有司已确定下来,正是宋如慧邀请的荣国公长女谢昱卿。安平郡主也答应要来当及笄礼的赞者。
再加上正宾是今上的亲姐姐福阳长公主,一时人人称道忠勤侯府大姑娘的及笄礼是如何隆重盛大。
到了及笄礼那天,宋如墨从侧门出去悄悄望了一眼,只见直通侯府的一条巷子停满了各家夫人太太们的马车轿子。雕车宝马,衣香鬓影,『妇』人们笑语盈盈地走来,环佩叮当。
宋如墨只看了一眼便退了回去,闷闷不乐地回了屋子,道:“大姐姐的及笄礼这般热闹,等我及笄,能有她一半的排场就好了。”
陈姨娘对着镜子,细细地给自己的两颊扫上胭脂,理所当然道:“你大姐姐是要嫁进宫里当太子妃的,她的及笄礼,自然不能等闲对待。人家这是命好,羡慕不来的。”
宋如墨嘟起了嘴。
陈姨娘梳妆完毕,阖上了妆奁,“走罢,咱们也去瞧瞧太子妃的及笄礼。”
正堂已来了一众『妇』人,三三两两地聚着聊天。宋如锦就在隔壁的小花厅剥核桃吃。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宋如慧邀来的安平郡主和谢昱卿。
安平郡主是个自来熟,见宋如锦吃核桃吃得津津有味,便问道:“你也是侯府的姑娘吧?这核桃还有没有,分我一点可好?及笄礼还有好一会儿,在这儿干等着也怪无聊的。”
宋如锦便友善地分了她几个核桃,还递了一只敲核桃的小锤子过去,“我是慧姐姐的二妹妹。”
“哦,我听慧娘提起过你,你就是她那个嫡亲妹妹。”安平郡主仔细看了她两眼,“你们姐妹俩长得真像,都一样漂亮。”
宋如锦便甜甜笑了起来,又移了几个核桃过去,“郡主娘娘慢用。”
荣国公府的谢昱卿就在一旁微微笑着,也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她们。
宋如锦心想,来者是客,总不能冷落了人家,倒显得自己没有待客之道。于是也给了谢昱卿几个核桃,道:“昱卿姐姐也吃。”
谢昱卿拿帕子掩了掩唇。
安平郡主笑道:“昱卿是荣国公府教出来的,最是端方有礼,一言一行都不出错的,你让她在外头剥核桃吃,还不如一刀砍了她来得痛快!”
宋如锦讪讪地收回核桃,倒了一盏茶递过去,“那……昱卿姐姐请喝茶。”
“多谢妹妹。”谢昱卿客气地道谢,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保持着轻微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疏离。
没过多久,华平县主就来了,直接来抢宋如锦手上剥好的核桃仁,吃了几口又觉得干,拿起宋如锦面前的茶杯,毫不避讳地喝得一干二净。
安平郡主奇道:“我倒不知,你们二人关系是这般好的?”
“那是自然。”华平县主得意道,“锦妹妹还亲自做了蜜饯给我吃呢。对了锦妹妹,上回你送来的蜜饯鲜桃,我还没吃多少就被我哥抢走了,你可得补偿我。”
谢昱卿侧首看了过来。
宋如锦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你今日晚些再走,我那里还剩半盒,都给你。”
“行,妹妹够意思。”华平县主眉开眼笑。
谢昱卿浅浅笑问:“我倒奇了,是什么样的蜜饯鲜桃,让表妹这般念念不忘?”
靖西王妃出身荣国公府,正是现今荣国公的亲妹妹。所以华平县主和谢昱卿还是一对表姊妹。
“就是甜中带点酸,吃着不腻口。”华平县主走到宋如锦身后,捏了捏她的双平髻,“贵就贵在锦妹妹亲力亲为的心意,最是难得。”
宋如锦道:“昱卿姐姐若想学着做,我便写个方子给你。”
华平县主刚想说“我那昱卿表姐哪里会洗手作羹汤”,便听谢昱卿道:“如此便劳烦妹妹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及笄礼便开始了。宋如慧穿着一身青『色』衣裙,梳着双鬟髻,步步踏莲一般走到宾客们的面前。
她已许久不梳双鬟髻了,这会儿忽地换成豆蔻少女的发型,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宋如锦站在角落,猛摇旁边宋如云的手臂,比自己及笄还要激动,“快看快看,大姐姐真好看!”
宋如云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宋如锦点点头,安分下来。
把臂同游()
随后; 宋如慧来回换了三趟衣裳; 从素『色』齐腰襦裙换成胭脂『色』曲裾深衣; 从胭脂『色』曲裾深衣换成了大袖长裙礼服。最后跪着聆听了一下父母的教诲; 便算是礼成了。
宾客们齐齐上前; 有的拿出贺礼祝贺; 有的盛赞宋如慧端妍敏慧; 倒也热闹非凡。
因是姑娘家的及笄礼,所以来的大多是女眷,见宋如慧这般出挑; 料定宋二姑娘也是不差的。于是纷纷涌上来,有意无意地和刘氏谈起宋如锦。
刘氏心底还是中意靖西王世子的。她在人群中寻到靖西王妃的身影,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刘氏便对着一拥而上的贵『妇』人们笑了笑; “锦姐儿还小呢; 我倒想多留她两年。”
靖西王妃也不傻。刘氏这一两年来能默许宋如锦频频做客靖西王府,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向晚; 华平县主带走了宋如锦仅剩的半盒桃脯; 再三谆谆道:“下月初五是我生辰; 你可一定要来啊。”
宋如锦不住地点头。
夏日昼长; 似乎等了很久; 六月初五才姗姗来迟。
宋如锦换了一身轻薄的夏裳; 因天气热,头发贴在脑后着实闷得慌,所以便分成两股梳成了丱发; 『插』了两对红宝石小花钗。双髻中各引出了一小绺头发; 走动时便一摇一晃的,看上去娇俏可人。
到了靖西王府,徐牧之便迎上来,拉着宋如锦左看右看,“锦妹妹,你可算来了。”
自今年元月初,皇太后薨逝,两人便再没有见过面。隔了小半年,徐牧之觉得宋如锦长高了一点,脸颊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许多,下巴尖尖的,清丽的轮廓已然初显。偏她又生了一双圆圆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是以即便脸颊瘦了也不觉冷艳,只觉得娇憨讨喜。
宋如锦拿出一枚小荷包,水绿『色』蜀锦作底,正面绣着寓意“天仙祝寿”的天竹、水仙、寿石,反面绣着寓意“玉堂富贵”的玉兰、海棠和牡丹花。袋口用一根杏黄『色』的络子收紧了,还仔细地编了穗子。
“这是给县主姐姐的生辰贺礼。”她道。
徐牧之连忙接过来,放进门襟下的口袋,“这是妹妹亲手绣的吧?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再转交给芙妹。”
两人联袂走进屋子。一进门,便见谢昱卿端坐在一旁,手上拿着绘有仕女图的绫绢扇轻轻摇着,一双妙目光华微转,打量着他们二人。
徐牧之客套说了一句:“昱卿表妹也来了啊。”
谢昱卿依旧端庄坐着,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礼貌地打招呼:“表哥。”
徐牧之点了点头,又拉着宋如锦去别处玩了。
“锦妹妹今日熏的是什么香?我闻着很是清雅。”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徐牧之的鼻间嗅到一股暗香,便不由自主地问道。
“我不曾熏香啊。”宋如锦撩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许是百合花味儿。我沐浴用的香胰子里头掺了百合花。”
徐牧之看着衣袖撩起『露』出的一截藕臂,凝脂白玉一般,连忙偏过头去,不敢再多看。
华平县主今天过的不是整生日,所以只请了一些相熟的闺阁少女。大家略略地用过了饭,就坐在一起占花签玩。
谢昱卿总能说出每一支花签的出处,很是博学多才。
宋如锦正玩得高兴,华平县主忽然神秘兮兮地走到她身后,附耳悄声道:“妹妹可想出去转转?”
宋如锦愣了一下,“去哪儿?”
“去英国公府。”华平县主依旧压低了声音,“我们悄悄地从角门溜出去,没人会发现的。”
“去英国公府干什么?”
华平县主事无巨细地道来,“我昨晚听见我爹娘商议,要把我许给英国公的弟弟韩烨。我连那韩二公子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能随便嫁给他?趁着今日来客多,我们偷偷出去一趟,也没人在意。我且去会会那韩烨,若他配不上我,我就不让娘亲把我嫁给他。”
“这……这怎么行?一来,没有车轿,二来,你可识得去英国公府的路?”宋如锦被华平县主雷厉风行的做派吓得有点懵,“再说,英国公府又不曾给你递帖子,你就算到了人家府门口,也进不去啊。”
华平县主忍不住笑了,“你可知英国公府在哪儿?就在我家隔壁!过一条巷子便是!走几步路就到了,那需要什么车轿?至于怎么进去……”华平县主冲她眨了眨眼,“你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宋如锦已有六七分意动,但还是有点担心,“若遇上了歹人……”
“盛京城,天子脚下,哪有什么歹徒?”华平县主一劝再劝,“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叫上我哥一起,他身手可好了,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宋如锦终于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华平县主只道要和宋如锦一道去书房赏画,从从容容地暂别了众人。紧接着,二人火速和徐牧之会合,引开守在角门的侍从,飞快地溜了出去。
离开王府,走到宽阔的大街上,三人忍不住相视一笑,像干坏事得逞了一般。尤其是宋如锦,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了家人侍女,独自走在外面,只觉得风和日暖,连空气都是快活的。
华平县主走在前头,宋如锦和徐牧之跟在后面。盛夏的阳光灼目,宋如锦被刺得睁不开眼,徐牧之见了,便伸手放在她额前,替她挡住了热烈的阳光,“这会儿日头正毒,可别晒伤了妹妹。”
待三人行至一面围墙旁,华平县主停住了脚步,从袖中掏出一副绳索,轻车熟路地把连着麻绳的钩子甩上围墙。
宋如锦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就是你说的妙计?”
系统啧啧感慨:“这位县主果然是将门虎女啊。”
华平县主面不改『色』,“对啊。小时候娘把我反锁在楼上,罚我闭门思过,我若想逃出去玩,就是这么干的。”
她用力扯了扯麻绳,确定结实稳固之后,就开始摩拳擦掌地往上爬,“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宋如锦仰着头张着嘴怔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便是进去了,能知道韩二爷在哪儿吗?”
“咱们这样的人家,正堂书房后宅的位置不都差不多嘛。”华平县主跨到了围墙上头,正打算翻过去,里头忽地传来一声大喝:“谁在那边!”
华平县主倒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见有人过来,连忙回转,顺着绳子滑了下来。
“走走走,快走。”她赶忙收拾好绳索,匆匆抱着跑了。这会儿她倒想起自己是靖西王府的姑娘了,顾及身份,跑得飞快,唯恐被人抓了现行。
徐牧之和宋如锦连忙追上。徐牧之还好,手长脚长,跑起来毫不费劲。宋如锦却一向身娇体弱,没跑几步便累得喘不上气。
“锦妹妹,你慢些走,不着急。”徐牧之停下来等她,见她一直不跟上来,又主动走了回去,伸出手,“妹妹,我牵着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