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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上有东西逝去……
有东西在回来……
如露亦如闪电……
【我是分界线……】
“……”三师兄静默着,他的手指攥住。
忽地。
“三师弟……”慧海轻轻道。
“……”还是静默。
三师兄的笑意僵住,半笑半不笑,一双狐狸眼失了什么。
慧尘扶住慧海的手微微发颤,慧空的头蹭着大师兄,不知为何……慧尘此刻竟失了语。
慧空……亦无法言语。
许久。
“三师弟……慧戒……”慧海的声音里是平淡,岁华洗过的平淡。
慧戒的身子有些僵。
“你瞧见了白狐……”慧海轻轻笑道。
“……嗯……”慧戒沉默良久,终于答了一个字。
“……皆是缘法……”慧海笑了,无光的眼里依旧无物,却是可觉他的一派坦然:“你且去吧……”
慧戒手一紧,几欲抬头说出什么,最后却是嘴抿住了,嗓子格外硬,什么也吐不出。
“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根身器界一切镜相,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
熟悉的声音随着木鱼的敲打,在佛堂里响起,格外地响,格外……喜悦……
“……是师伯……”慧海笑了。
“嗯……是师伯。”慧尘摸了摸头,他扭头看三师兄,三师兄还是站在那处,倔强着,一言不发,一步不离……不愿上前……也不愿后退……
慧尘想说些什么,却是舌处一僵……他什么也说不了……
“……”慧海点头,对着慧戒笑了笑,转身。
慧尘一愣,唇角蠕动:“慧戒师兄……慧戒……师兄……”
“咦?我们就这样走了?可是……可是……三苏胸(三师兄)……他还在那里站着哩!慧戒苏胸(师兄)……还在那里站着哩!”慧空拉住慧海的手问。
慧海只是笑笑,不答,扶着慧尘的手,朝着佛堂而去,那里,有佛陀……有拈花一笑的佛陀……他的佛……
慧戒站在原处,他就这么看着慧海一步一步走远,心中是般结绪。
他听不见慧空的声音了……
“……大……”慧戒的声音在抖。
“大……”
“……大师兄……”
慧戒看见,慧海的身子一顿,便继续行去了……
慧戒的笑意全然散去,他身子空了。
软了。
他不愿倒下。
不愿坐下。
不愿离去。
不愿前行。
只是就这么在这里站着。
在这里站着。
在这里……站着……
“痴儿……”福了站在在塔里,望着不愿离去的慧戒,叹息。
“痴儿……”福了回身,日光在他身后晕开。
他对着一小尊佛像跪下。
佛陀上,有细小的优昙花,似雪。
“师傅……弟子……何尝不是痴儿……”福了笑道。
这佛陀像内是舍利子,属于福了福空师傅的舍利子,高僧圆寂后现世,舍利子被封于佛陀像内,安放于塔中。
“师弟。”福空走进来,身上无木鱼,一派悠然。
“师兄,你过来了。”福了闻声。
“嗯。”福空跪坐于佛陀像前。
“晚课快了。”福空道。
“嗯……慧海也去了……”福了道。
“你看见了……”福空叹息:“慧戒……慧戒……那碗水始终是满了,盛不下一滴水了……”
“嗯……当初为他取法号时……以戒是望他……”福了叹息:“终究是缘法……”
“恰如……老衲年少出走,数十余载才归来……此间寺庙……却只剩你一人……”福空感慨:“连这老家伙……老衲也错过了……”
福空伸出手,却在半空停住,他脸上皱纹撕裂,胡须净白。
“阿弥陀佛……师兄……”福了双手合十。
“老家伙……”福空的手终究是挪到了佛陀座下,轻轻拂去尘埃。
“老衲一身诸多遗憾……佛家八苦……样样皆受了……佛家戒律……条条皆犯,妄言、绮语、两舌、恶口、杀人无血,老衲哪一件未做过……罪大恶极……罪大恶极……年少任侠,只道是人命杖下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老和尚摇头:“却忘了……心中之佛究竟于何处,何般模样……忘了一句痴儿……哈哈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哈哈哈……”
似有光色在福空眼间闪动:“最大……遗憾……却是未曾把那句话说完……便走了……”
“待老衲归来,山间寺庙败落如此,只有当初的小和尚还在……问老衲去往何处……老衲……只道是去往归处……此番归处……此番归处……此番归处……”福空收回手,盯住佛陀像。
“师傅……老家伙……你可知……有一弟子似当年福空……欲做福空当日之事……欲行福空当日之路……弟子……弟子……”福空俯身跪拜……
“师兄……”福了叹息。
佛陀上,优昙花,慈悲无声。
【我是分界线……】
慧净面色苍白,汪远稀昏迷不醒浑身血红,看不清汪远稀的眼。
慧净力竭,他取下汪远稀荷包。
“唔……”压不住,一口血沫子涌出。
他摇晃着:“汪施主……多有得罪……”
慧净将舌下一半丹药取出,他险些握不住药丸,最后终于喂进汪远稀嘴中。
他抬头,擦了嘴边血迹,朝寺门走去。
快了……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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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血海尸山恸山寺(十七)()
“嘭……”
“吱呀……”
门被慧净跌跌撞撞地撞开,慧净险些跌落,幸而抓住门。
“唔……”气血翻腾,喉间一腥,血沫子在嘴角殷红。
“咦?”有声音响起。
慧净扭头,青白上有殷红。
“慧净!师兄!这是谁伤了你?!”一个精瘦干练的和尚,他一闪,便是往慧净胳膊下一拱,一顶,扶住慧净。
“快……快!带……带……找!找师傅!”慧净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喉间腥味极重。
“好!莫说话!”这和尚手上一紧,腿脖子一鼓,跳蚤似的几个连跃。
“嘭……”
“嘭……”
是钟声……
钟声已起……
“师傅定是打师伯处过来!走!”那精瘦和尚眼间精光闪闪,一扭胯,就挟慧净跃向老钟处。
【我是分界线……】
“南无阿弥陀佛……”福了站在钟前,先是望着天边流云,他低头,看向一下一下撞钟的老和尚,老和尚的白胡在昏黄光色下,苍老了许多……福空……始终未放下……福了双手合十,闭上眼,行佛礼,又睁开眼,转身离去。
说是放下……
说是缘法……
放下的人……
应当是师傅呵……
福了浅笑,朝着佛堂而去。
却见一跳蚤似的和尚朝自己蹦来,身上还扶着个面色苍白的慧净。
他不由止步。
“师傅!”那和尚停下,慧净被他扶得极稳。
“何事,如此惊慌失措?慧净是如何了?”福了问,手探向慧净的手腕。
把不到脉……
福了面色一紧。
“无碍,师傅……”慧净颤巍巍地伸出手,抖着手擦嘴边血迹,从怀里取出一荷包,荷包上绣有梨花,梨花却无汪远稀初交与慧净时那般洁白,染上慧净的血,慧净眼一愣,叹息:“阿弥陀佛……罪过……师傅……”
“嘭……”
钟声还在响。
只是福空已然踱步而下,只见他左手屈指,状若拈花,朝老钟一弹,老钟便是浑身颤动不休,声若崩山。
“……嗯……练不到家……还敢胡乱使……”福空不过跨了两步,似闲庭散步,便是来到慧净身前,只见他笑呵呵地用另一只手虚抓住慧净的手腕,只是一推,一股气力窜进慧净体内,慧净浑身气血便是平息,面色青白之色尽褪。
“多谢师伯出手相救,多谢师傅,多谢师弟帮扶之恩。”慧净自将站稳了,双手合十感激道。
“这是何物?”福了点头,掂量着手中的梨花荷包问道。
“翠羊村,昨日有两元婴之人在翠羊村斗法,其中一人落下无数飞灰,村中人沾染黑灰者,第二日,浑身渐红,眼间愈发灰黑,即便是修道者……汪远稀……汪施主亦不能幸免,师弟,师兄托你将寺庙门前汪施主带入寺庙,好生安置,可好,”慧净忽地对着师弟请求,见师弟欣然答应便纵身而去,慧净叹息:“全身血红者,目中即全然灰黑,身死……师弟……于师弟有恩之人……汪家女施主……亦……亦……沾染上血色……”
“嘭……”
又是一声钟响……
“……嗯……师兄……你游历之时,可曾遇过此番奇事……”福了思索着,回身问福空。
福空不答,只是盯着慧净的胸膛。
片刻后。
“慧净,你且敞开胸膛。”福空道。
慧净讶异,却是闻言照做。
敞开胸膛。
满目血红……
不是血。
却是血红……
恰如山下翠羊村中,一地梨花旁……睡着的人……血红……
“师弟……此番……非凡力所及……”福空摇头叹息,手一紧。
“嘭……”
钟声浩荡……
“只是……若是……发愿……或许……可止住血色流遍……”福空叹息,目光流淌在塔上:“发愿……”
“发愿……”福了一愣,旋即目光悠远。
那人……
优昙花盛开之下的舍利子……
便是发过愿呵……
“此乃因果之力……师兄有幸见过……此番因果之力,乃由怨恨而起,那人……初见他时……亦是元婴……他炼因果为己所用,欲负因果……欲负苍天……他道……沾染此番因果,便是世世代代被怨念所羁,纵是修佛者亦是承受不住,何况此等凡人……他道,那些沾染因果之人,终将成为因果中的一粒黑灰,且……风起……黑灰随风而去……散落世间……世间……便是血红……”福空叹息:“老衲当时只道自己遇了一疯道人,却不知……”
“……师兄……”福了笑道。
“……老衲便留在此处……”福空笑道,慢慢踱回老钟处。
“此物,便交于老衲保管吧。”福了笑道,将荷包装入袖内。
“师傅……”慧净眼中有泪。
他想,他知道,眼前的老和尚要做什么了,撞钟的老和尚要做什么了。
“晚课将起……你可愿随老衲一同前往?”福了问道。
“弟子愿随师傅前去。”慧净垂眸,俯身,跪坐,如同初次,他满头青丝,一身华袍,垂眸立在佛陀像前,立在福了身旁,他如今回想,他已不记得他问了福了何,只记得,他自将褪下华袍,内却是一身白色麻衣,他跪下,然后,青丝一寸一寸落下。
“……那便一齐而去。”福空扶起慧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