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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赔笑道:“我这不是头些日子没空,见天瞎忙。”
王妃吩咐道;“云燕,你跟着她二人去,看走迷路,一时半刻转悠不回来。”
云燕答应一声,冲着柳絮和陈夫人道;“表姑娘、夫人请,奴婢前头带路。”
陈夫人的一个丫鬟跟着,柳絮身边跟着念琴,几个人出了上院。
往花园里这条道柳絮熟悉,一行进了月亮门,云燕前头带路,陈夫人跟柳絮边走边看,走了一会,陈夫人主动找话,“原来在家里都看过什么书?”
柳絮实话实说,“四书里就读过论语,五经里读过诗经。”
陈夫人侧脸打量柳絮,“能读这些很不错了,我们家你妹妹们不大看这些书,日常做女红。”
“女红我不擅长,做的活计比不上房里的丫鬟。”柳絮朝远处望了一眼,几个人好像往南方向走。
陈夫人看她往别处看,忙寻个话题,“表姑娘,你母亲没了,家中还有什么人?”
柳絮拉回目光,“三个弟妹。”
陈氏有点纳闷,“你父亲尚健在?”
“我父亲出门去一年不归。”她故意含糊其辞,酒鬼爹带着外头女人跑了,说出去是丢脸的事。
不知不觉一行往花园西南方向走。
陈氏一直跟柳絮说话,柳絮趁空一抬头,看见一带花墙,这一带花墙把内外园子隔开。
云燕引着几人走到一处空地上,柳絮四下里看看,靠外宅红墙有一二层楼阁,几个人现在正好站在楼下,柳絮无意间抬头,突然发现,楼阁开窗,衣袂一闪,楼阁上有人。
柳絮暗中不动声色,低下头,陈夫人东扯西聊,几个人在原地徘徊。
柳絮跟陈夫人说着话,突然,朝楼阁上望去,窗子里一个年轻公子正探身朝下看,二人四目相对,这年轻公子十七八岁,面貌俊秀,透着一股儒雅的气质。
那公子看她竟看痴了,柳絮忍俊不住,噗嗤一笑,用绣帕握住嘴,躲开眼。
窗下美人一笑,似乎带着嘲戏,阁楼上年轻公子兀自笑了,暗想自己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一般大家闺秀早被他看得害臊,这姑娘大大方方,丝毫没大惊小怪。
陈夫人顺着柳絮的目光,抬头往上看,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心里暗想,你偷着看看就行了,还看起来没完了,让表姑娘发现,自己这脸上发起烧来。
偷着相看,变成公开相看,陈氏暗怨,枉费了心机,穿帮了。
柳絮并无责怪之意,像没事人地对她道:“夫人,我们回去吧,出来有些时候,园子里逛得差不多了。”
陈氏讪讪的,表姑娘心里明白不点破,她对这位王府的表姑娘多了几分好感,这一件事上看,表姑娘是识好歹,极明白的女子,若碰上那刻薄的,吵嚷起来,不依不饶的,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柳絮和陈氏等回到上院,进门,王妃看眼织造夫人陈氏,又瞅瞅柳絮,柳絮含笑,像似平常一样,陈夫人面上略显尴尬。
柳絮告退回房。
王妃迫不及待问;“看了吗?”
陈夫人跟王妃不拘礼,直接坐下,脸上讪讪的,“别提了,伯府二公子盯着人家看,让表姑娘发现,我这脸都无处放。”
王妃笑了,手里打针线笸箩里拿出一件绣活,“看见就看见,权当是无意中遇见。”
陈氏凑过去,看王妃手里的绣活,手里给她递花线,悄声道;“我看表姑娘这份从容大方,比得上大家子姑娘。”
王妃眼睛看着手里换线,“我就是喜欢她这点。”
陈夫人小声道;“听说那日在伯府,吴府的两位姑娘冲撞了她,下人打了吴家二姑娘,她并未拦着。”
陈氏放下手里的活计,凝神,“吴府的两位姑娘该打,表姑娘做得不错,这也是为梁王府的脸面,不过,听丫鬟说,吴府二姑娘口口声声叫她柳絮,按说不应该认识吴府的人,还说什么表姑娘曾是她家下人,这事有点奇怪。”
二人声音放低了。
傍晚,上院摆饭,赵琛突然来上院,陈氏惊喜,忙吩咐去御膳房把王爷份例饭菜拿到上房。
夫妻二人偏厅用膳,陈氏瞄了眼王爷膳食,一色清淡菜肴,还有几样下火的汤水。
明白自己精心准备的为王爷补身子的菜王爷不喜欢吃,王爷有七八日没来上房用饭,陈氏暗自懊悔,是自己太心急,把丈夫往出推。
赵琛手执汤勺,喝了一口清亮的汤水,“秋澜院修缮完了,表姑娘从明日起搬过去,表姑娘搬过去后,日常一应使费,比照康宁郡主份例。”
陈氏微微惊讶,康宁郡主和自己比肩,康宁郡主的身份特殊,梁王府给她极高的礼遇,一应吃穿用度高于王府其她侧妃夫人。
陈氏温柔地答应一声,“妾身知道了。”拿羹勺搅碗里的粥,暗想,从这件事不难看出,王爷对表姑娘极看重,今后柳絮的事,还需格外上心。
紫霞指挥着念琴、杏雨、海棠,收拾衣物,紫霞把姑娘的东西一样样放到箱笼里,“奴婢方才过秋澜院看了,东西俱是齐全的,什么都不缺,就把随身的衣物带过去就成。”
柳絮捡胭脂脂粉放入妆匣,“这都太奢华了,我一个人能用多少,几柜子的衣裳,死都穿不完。”
海棠把姑娘的衣裳细心叠平整,笑着道;“姑娘一日换几身,不出几年就穿遍了。”
柳絮最后把一盒茉莉花头油放进妆匣子里,笑道:“没的麻烦,一日换两身我都嫌烦。”
这时,云燕进门,看满炕衣物,道:“王妃吩咐,这屋里有姑娘喜欢的,尽管拿走,若都喜欢,把屋里东西搬空了也使得。”
柳絮站起身,冲着前院福了福身,“谢王妃。”
云燕一走,海棠嘻嘻笑道:“主子,这屋里的东西挑两样拿着?”
柳絮笑骂道:“就你这小蹄子眼浅。”
紫霞看眼柳絮,心底有几分敬佩,表姑娘出身贫贱,手头大方,从不爱小。
柳絮看着丫鬟婆子们往外搬着几口箱子,里面装着都是四季衣物,王妃上院里的东西,就是一根银针,她都没带走。
紫霞几个簇拥着柳絮先过秋澜院,秋澜小筑在王府西北角,靠王府西墙,极僻静之处,柳絮迈步进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悉皆小巧别致,庭中没有栽种花草,有一棵梧桐树,上台阶厅前摆着一株大玉兰花,开得雪山一般,煞是可爱。
后庭,是寝殿,庭中几株石笋,南窗下几株芭蕉,窗楹罩着淡绿烟笼纱,门上挂着西地锦的软帘,屋内地上铺满锦毯,花梨木香妃榻,铺着雪白狐皮,架上古玩玉器,无不透着新巧精致。
海棠这瞅瞅那看看,“姑娘这屋里奴婢看着比府里别处都好,王爷对姑娘这外甥女真是疼爱有加。”
紫霞招呼下人们抬箱子,把几口箱笼按在卧室里。
都安顿好了,大厨房送来午膳,杏雨问;“姑娘,午膳摆在那里?”
“摆在东面偏厅。”
午膳菜品繁多,柳絮略数了一下,足有十几个菜肴,柳絮叹声道:“太奢侈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算上你们几个嘴,吃的有限。”
四个丫鬟立在一旁服侍,紫霞盛上一碗梗米饭,放到柳絮身前,“奴婢听说,王爷吩咐大厨房,姑娘的份例比照康宁郡主,大厨房不敢怠慢,姑娘吃不了,就是倒扔了,与他们不相干。”
王府里规矩大,柳絮不好说什么,总之上什么吃什么就是了,心想,看见赵琛叮嘱他,自己不用例外,招人妒忌,她在王府里,唯有低调行事做人,明哲保身。
这一日拾掇东西累了,柳絮吃过午膳,爬上床,蹬掉绣鞋,歇晌。
屋子里双耳三足镂空玉鼎里燃着熏香,柳絮喜欢自然花香,不喜欢熏香,这炉子里的熏香,飘出淡淡清香之气,令人舒服,她睡得很沉。
柳絮醒来时,透过海棠色薄纱帐子照入的光柔和温暖,屋子里的光线没有晌午时那么强,柳絮撩开帐子一角,望一眼,外面天色,大概已下晌,快黄昏了。
杏雨听见动静,跑进来,挂着一脸的笑,“姑娘醒了,姑娘睡得很香,奴婢在外头坐着,姑娘睡得很安静,听不见一点声响。”
边说,边挂上帐子,看柳絮一下地,忙蹲下为她穿上绣鞋。
人的适应能力很强的,柳絮刚开始不习惯人侍候,心里不舒服,过几日,便习惯了。
杏雨侍候她穿上外衣,柳絮走出门外,秋末,难得有几日好天,
柳絮头午搬进来,还未来得及看看周围景物,信步下了台阶,往外走,正巧,紫霞从小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碟子点心,问;“姑娘要去哪里?这是王妃新分派来的厨娘刚做的点心,新鲜的,姑娘吃两块在出去。”
柳絮站住,朝小厨房瞅瞅,小厨房开着门,果然一个婆子的身影在里面忙活。
她掉转目光,瞅瞅紫霞手上的托盘,“吃了午膳睡下,现在还停食,没有胃口,你们几个吃了吧!”
紫霞道:“王爷吩咐在咱们秋澜院设个小厨房,说秋澜院偏,离大厨房远,过些日子,入冬,天冷,饭菜送到这里都凉了,大厨房拨出些菜蔬,自己做着吃便宜,爱吃什么告诉大厨房采买一声。”
杏雨笑得有点得意,“王爷对我们表姑娘的好,是十成十,王爷向来不管内院之事。”
赵琛对她好得怎么让她心里老觉不踏实,离开正院,她心里轻松许多,整日对着王妃,她常有愧疚感,提着心,怕王妃觉察出什么。
柳絮对紫霞道:“我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说着,她信步走过庭院,紫霞忙道;“杏雨快跟着主子。”
柳絮穿过堂屋,出了秋澜小筑。
柳絮主仆二人沿着院墙往右侧走,转了一个弯,遥遥望见梁王府西墙,墙下一带花草,已枯萎。
柳絮信步绕过秋澜院东墙,顿时耳目一新,佳木茏葱,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几百米远一片湖水,右侧一片竹林,这片竹林斜对着秋澜院后门。
夕阳西下,眼前一片湖水,泛着金光,周围静谧,景致极美,柳絮站在湖水边,离秋澜院后门,不过走百十步。
柳絮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眺望离得最近的一座宫殿,跟秋澜院毗邻。
柳絮指着道:“那个院子住的是什么人?”
杏雨正蹲在水边撩水,闻言,直起身,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那是康宁郡主住的地方。”
“康宁郡主喜欢幽静?”柳絮望着不远处宫殿,里面住的人有种神秘感。
“公主的性格孤僻,平常呆在寝宫里,极少出门,就是王妃上院,不是有大事,郡主都不露面,就是去岁王爷掉下马来,摔伤了头,昏迷几日,姬妾们都守着,郡主才去了,别人都哭号,奴婢看见她背人处一个人掉眼泪,奴婢想郡主平常疏于表达,看着冷清,其实内心不是块石头没有感情。”
柳絮凝望着夕阳下那座镀上一层金光的宫殿,突然问:“王妃对郡主怎么样?”
“奴婢曾侍候王妃,是上院三等丫头,后来外院缺人手,奴婢才拨到外院,专管王爷书楼打扫之事,据奴婢留心看,王妃对郡主表面客气,以礼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