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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家的一出门就看见宫保站在院子里张望,侍女扶着表姑娘进了院子。
单家的赶紧小跑着上前,对着宫保堆上一脸笑,“保公公来了,保公公您老若是有事叫老奴过去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宫保昂着头,拖长声道:“王爷命咱家带表姑娘过来,问一些事情,待会表姑娘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有一句不实之词,小心你的饭碗。”
单家的恭敬地点头哈腰,“老奴知道。”
看见柳絮过来,赶紧上前,道了万福,“表姑娘亲自过来,老奴不敢请姑娘屋里坐,这地方腌腻,污了姑娘的眼。”
宫保吩咐单家的道:“搬把椅子,表姑娘坐在院子里问。”
单家的赶紧吩咐身后婆子,“快去给表姑娘搬把好椅子。”
那婆子进屋里搬了一把靠背椅,放在院子当中,单家的急忙抽出帕子,掸了掸椅子上的灰尘,赔笑恭敬第道;“表姑娘请坐。”
柳絮坐下,对单家的道;“把洗衣房里的人都叫出来。”
单家的看表姑娘一来,二话不说,叫齐洗衣房的人,知道来者不善,不敢怠慢,忙吩咐身后那个婆子,“快去让她们停下手里的活计,主子有话问。”
婆子跑进去,招呼洗衣房里正在浆洗、熨烫的几个媳妇婆子,一块到院子里去。
那几个媳妇婆子没见过表姑娘,就见院子里椅子上坐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听单家的一口一个奉承叫表姑娘,趴在地上叩头,“奴婢等拜见表姑娘。”
众人头顶略带威严的脆声传来,“都起来吧!”
几个人爬起身,低头束手恭立,等着主子问话。
柳絮扫了一眼几个人,缓缓地道;“我听说我的一条裙子弄混了,送到别的房里了,是谁干活这么粗心大意,是觉得本姑娘是客人,不把本姑娘放在眼里,又或者是有人指使,变着法的想把本姑娘从王府撵出去?”
柳絮故意说这番话,让人听着误以为表姑娘小心眼,多疑,生了暗气,告到王爷她舅跟前,王爷撑腰来兴师问罪,柳絮公开查此事,为避免府里人闲言碎语,无端猜测。
宫保接着话头道;“王爷说了,表姑娘住在王府,就是正经的主子,那个奴才竟敢故意怠慢,以下犯上?”
单家的不由紧张,有点狐疑地偷眼看柳絮,一掉身,阴着脸,朝
几个洗衣房的媳妇婆子问;“那日是谁把表姑娘的衣裙弄错了?”
一个媳妇畏畏缩缩的从人后站出来,“那日衣物是奴婢送的,奴婢那日把各房的衣物分好了,核对过了,没弄错,不知表姑娘的衣裳和信夫人的衣物怎么混到一块的,奴婢送别的房中的衣物,没有一件混的。”
单家的忙替她说话,“求表姑娘宽恕,这个二憨家的,平常做事精细,这次一时疏忽大意,不是故意的,知道这件事后,老奴已罚过她,扣了她半个月的月银。”
柳絮不接单家的话茬,对叫二憨媳妇的道;“你分好衣裳,是你亲自送去的吗?”
二憨媳妇老老实实地道;“是奴婢亲自送到各房中的。”
“你是一起送的,还是分别送去的?”柳絮跟了一句。
“衣物多,奴婢一次拿不了,跑了几趟,先送顺路离得近,跟前的,表姑娘住的远,奴婢就把表姑娘的衣物放着,等送完跟前的各处的,回来取表姑娘的衣物。”
柳絮看这媳妇老实,不像是说谎,心想,分明是有人调包,那掉包的人一定是洗衣房里的人,这么问怕没有承认,且那背后之人滴水不漏,怎会轻易就查出破绽。
遂道;“我信你不是故意的,不追究你的错,以后注意,这样的错不犯就成。”
二憨家的被人推着,“还不快些表姑娘。”
二憨家的赶紧跪地叩头,“谢主子恩典。”
柳絮说完,朝众人扫了一眼,扬声道;“若有人看见什么,或听到什么,来回我,我一定厚赏,或不方便找我,跟保公公说,我一样有赏钱。”
众人互看看,洗衣房是王府里差事最累的地方,各房人来人往,消息灵通,知道表姑娘差点遇害,查一条裙子,显然没这么简单,但参不透里面道道。
柳絮坐着小轿往广陵殿,小路子等在殿门口,看见柳絮软轿,忙跑上前,招呼两个抬轿粗使婆子,“把表姑娘抬到云霞阁,王爷在云霞阁等表姑娘。”
两个婆子掉转轿头,往云霞阁抬去。
听见柳絮轻盈的脚步声,赵琛徐徐回身,楼阁上的风吹过赵琛宽大的衣袖,赵琛的声音空灵,“怎么样?”
柳絮离他几步远站住,“此人早已有准备,不会留下什么任何蛛丝马迹的。”
“此事暗中查访,背后之人不会善罢甘休,你留在王府,我实在放心不下。”赵琛眼中尽是关切担忧。
“王爷放心,不会有事的。”柳絮笃定地道。
“后日我就走了,你想好了,不打算跟我去吗?”赵琛目光炯炯,饱含期盼。
柳絮点点头,“我想好了,我走了,不放心生子兄妹三个。”
“可以带他们一块去。”赵琛抱着一线希望,试图说服她。
柳絮微微摇头,“留下对我和他们都好。”
赵琛一声叹息,道:“你心意已决?”
柳絮静静地道;“是”
柳絮离开云霞阁,缓步沿着木质楼梯,走过转弯,回头看赵琛背身孑然而立。
次日清晨,赵琛穿好衣裳,对宫保道:“早膳本王去上院吃,告诉陈氏一声。”
宫保颠颠出去,急忙吩咐叫御膳房把王爷的早膳送到上院,自己走去上院告诉陈王妃。
赵琛与陈氏对坐用早膳,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陈氏细嚼慢咽吃早膳,余光瞥见王爷有点心不在焉。
赵琛撂下碗筷,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湿棉巾擦手,陈氏呷了一口漱口茶,吐在侍女端着的痰盂里。
陈氏吩咐侍女,“去看看小郡主吃过奶了没有,吃过奶,抱上来,让王爷看看,跟她父亲告个别。”
奶娘抱着小郡主出来,陈氏接过,抱到赵琛面前,赵琛望着襁褓中的婴儿,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苟言笑的脸松弛许多,抓住她小手,慈爱地道;“等过了年回来,本王的小郡主该长大了,是不是不认识本王了。”
陈氏一旁看着王爷喜爱小郡主,欣慰,“父女天性,什么时候都亲。”
小郡主刚吃了奶水,嘴里往外吐吐泡泡,陈氏笑着替她抹嘴,吩咐奶娘抱进去。
赵琛看着奶娘抱着小郡主进了里屋,方道:“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
陈氏敛起笑容,道:“妾身知道了,信夫人房里的一个婆子死了,先是表姑娘差点出事,又是信夫人的房里人死了,府里这几日不安宁,妾身想去上柱香,保佑王爷出行一路顺遂,保佑王府宅门平安。”
赵琛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水,“我走后,内宅上夜的加一班人,天黑后多巡视几趟,人在王府里死了,可见疏于防范,尤其是柳絮住的秋澜院位置较偏,晚上派几个人在附近上夜。”
陈氏端着茶盅,玉白的手指拈起茶盅盖子,茶盅里升腾起一股水雾,遮住她面孔,陈氏的表情隔着水雾看不清,只见她拈着茶盖的手指动了一下,就停滞不动了。
“妾身知道了。”陈氏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赵琛似关切地道;“本王知道你要照顾小郡主,分身乏术,你自产下小郡主,身子骨又没复原,我看还是物色个人帮你打理家事,你也好照顾小郡主,奶娘丫鬟照顾不尽心。”
赵琛不等她回答,接着道:“本王看就让纪侧妃帮着你打理内宅的事,纪侧妃这次不跟着去。”
陈氏身子僵住,手拈着茶盖在空中,久久未落下。
半晌,陈氏呷了一口茶水,道:“信夫人,王爷预备怎么处置?”
赵琛声儿冷冷地道:“去她该去的地方,今后她不会在王府出现。”
陈氏身子微微一抖,“信夫人是王爷的枕边人,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信夫人害表姑娘有错,没得手,王爷是不是从轻发落?”陈氏说完,看着丈夫的脸,信夫人那贱人早就该死,她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丈夫。
赵琛意味声长地睨了她一眼,“本王没说她害表姑娘。”
陈氏尴尬,“不是说表姑娘是她指使房里的丫鬟害的吗?”
赵琛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凶手是她房里的人不假,但也不排除栽赃嫁祸,难道以王妃的绝顶聪明就没想到吗?”
陈氏避开丈夫犀利的目光,柔声道;“妾身愚钝,王爷谬赞。”
赵琛站起身,道;“柳絮就交给王妃照顾,本王相信王妃,定当不负本王重托。”
陈氏送走梁王,呆呆坐着,云燕看王妃面色难看,情绪低落,安慰道:“王爷喜欢小郡主,没因为王妃生女,责怪王妃,反倒对小郡主宠爱有加。”
陈氏冷笑。
柳絮回到秋澜殿,一进院子,朝莺像个小燕子似的跑出来,“表姑娘,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了。”
柳絮拉着她的手,笑着打趣道;“你等我一定有大事,且你的大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朝莺摇晃着柳絮的胳膊,“看表姑娘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有大事。”
柳絮刚一进堂屋,嗖地一只圆滚滚的雪白圆球从里间屋滚了出来。
滚到朝莺脚下,朝莺抱起它,“雪球,这里是表姑娘的屋子,听话,不听说表姑娘就不收留你了。”
柳絮抿嘴笑,“闹了半天,是这个小东西要我看管,我跟你说,我可是没养过猫,养不好,可别怪我。”
朝莺鬼精灵,转了转眼珠,“我问了,你屋里的杏雨养过猫,杏雨乐意带。”
杏雨跟出来,恳求道;“主子就留下雪球吧!保证不让主子操心。”
朝莺挎着柳絮的胳膊,摇着,“表姑娘,你就替我养几个月,我一走,怕我屋子里的那几个人不尽心,你不知道离了我的眼,她们就偷懒,我怕她们把我的猫饿瘦了。”
柳絮笑着点着她的额头,“你呀!连屋里人都挟制不了,还当主子的,枉我唤你一声夫人。”
紫霞笑着道:“朝莺夫人和表姑娘掉换一下,辈分上比我们主子长,行为上像我们主子倒是长一辈似的。”
小厨房的宋妈妈端着一碟子糕走进来,笑着对朝莺道;“这是夫人爱吃的,老奴一知道您来,不等吩咐就先做上了。”
朝莺抓起一块,柳絮拍打一下她的手,“洗手。”
朝莺放到嘴里,做了个鬼脸。
“呦,府里各处忙得一团乱,唯有表姑娘屋里按部就班。”纪侧妃笑着从外面进来,侍女在她身后放下手里的油纸伞。
柳絮道:“这一会功夫,就下雨了?”
紫霞过去替纪侧妃解开姜黄云缎滚貂毛斗篷,“刚才出门响晴天,方才就掉了几个雨点子。”纪侧妃脱了外衣。
柳絮取笑朝莺道;“懒人出门,不是刮风就是下雨,不知是谁防的?”
朝莺作势要拧她,柳絮嬉笑躲过,纪侧妃笑着道;“多大了,没个正行,朝莺妹妹辈分比表姑娘长,没个大样。”
纪侧妃为人随和,性好,一般夫人们在她面前都不拘礼,柳絮跟她接触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