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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那就是已经没必要关着他。
七婴震惊得无与伦比,日,他当年怎么说也是为祸一方的鬼王童子,如今竟然被堂而皇之地看不起了?
“你给老子回来,来来来我们再一决雌雄!”
相易扭头看了一眼这上窜下跳的怂货,难得见找死找得这么勤快的,神情都有些『迷』茫了,“你是不是有病?”
七婴见他真回头了,果然又怂了,把小胳膊小腿都悉数藏好不说,还要再往后靠靠,“算了算了,你还是走吧走吧,我我下次再来找——喂你!”
来不及阻止,只见这人竟然又捻了一簇火光,随手往旁边的墙角扔去,却见“刷”得一下,火花似纵横油海,猛然地窜天起,妖艳明亮得如六月烈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穷凶极恶地卷上了整座垂垂暮已的山庄。
最惊异的是这火浪似有灵魂,直直地穿过了古树枯草,恍若透明,只一心一意地和这座山庄过不去,朱柱泥墙都缓缓化为灰烬。
七婴很高兴,“你终于疯了?”
这人已经丧心病狂到烧自己宗门玩了?
“人都死绝了,”相易不紧不慢地走出去,他一身素衣在火『色』里分外扎眼,“一茬总要接替一茬的,还留着这儿干什么。”
“睹物思人的都是傻子,逝者如流水,我从不缅怀已逝之人。”
后一句他说的极小声,像是说给自己听。
七婴以他十分有限的脑袋瓜思索了一会,没懂。
拉几把倒,他还是继续去为祸人间吧。
车厢内。
乌发的少年正坐在鹅绒软垫上,他侧着脸,举起右手,目光细细地落在系在手腕上的一根金『色』细绳上。
这根金『色』细绳做工编织并不考究,但隐隐光芒细碎,灵气『逼』人。
这金『色』细绳上的小金圆牌上面刻了他的名讳。
——步月龄。
步月,这是个和他这一身衣着同样金贵的姓。
十四州三大古国之一的西猊国皇姓。
忽得听到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他耳朵尖儿一动,撩起一面窗帘望去,月『色』稀稀落落捣碎在山林里,好在他目力不错,一眼便看出这正是他在等的那人。
毕竟那头白『毛』实在是打眼得很,晃『荡』着袖子,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这人进了一趟林子,衣服碎了个更彻底,看起来……更吓人了点。
这人说他着实是没点得道高人的样子,说是鬼还贴切点。
他犹豫了一下,心一横又下了车。
相易远远地就看到那少年竟然还没走,有点吃惊。
这鬼地方乌漆抹黑的,这小孩好似也没什么本事,到底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啊?
少年笔直地站在那儿等他,似是在思索怎么开口,嘴唇抿着,只一双眼睛紧紧地贴在对面男人身上。
相易砸吧了一下嘴,上下瞄了一眼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再挡着我路儿打你了啊。”
少年,“……”这人脾气当真不是很好。
他抬起头看着这诡谲难测的白发男人,方才下定的决心忽的松了下来。
要不……算了吧。
这人神神叨叨的,颠三倒四,万一是个歪门邪道,纵然真的拜入了又有什么用?
夜风凛凛,吹过少年发鬓,吹起了几丝愁思。
相易打了个哈欠,见这小孩还粘粘糊糊地在这里,道这小孩是不死心,索『性』晃悠悠地上前了两步。
少年见他忽然过来,有些疑『惑』地后退了两步,“你……”
话音未落,他瞳孔微缩。
一片阴翳扫落,白发男人仰过身子,伸出两根手指,扒拉上了他的下巴。
他本就生得比他高大,轻而易举地擒获了这双尚且青涩的碧瞳。
步月龄听他压低,声音压低了笑,“啧,拜我为师?也不是不成啊。”
步月龄脸『色』顿时一变。
“正好,”那男人又靠近来了两步,声音吐在他颈边,“我倒还真没试过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孩儿呢。”
步月龄身子一僵,脸也难看地白了下来。
不幸中的大不幸,这人还真是个变/态。
相易望着少年惨白的小俊脸心里乐得不行,不是,这哪来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随便讲讲就还当真了?
相大流氓显然全然不了解自己这声儿和这扮相有多渗人,那活脱脱一个浑然天成的变/态死断袖。
他两根手指爬过那光洁的下巴,漫不经心地缠上这少年的头发,声音压得更低更粘稠。
“先叫声师父听听?”
第5章 春江花月()
鹿翡,春江花月夜。
相易叹了口气,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直直地走了进去。
“所以,这就是你手指烂成这样的原因?”
宦青没有挽发,脖颈到腰划出一道行云流水般的曲线,比上面兰花刺绣更动人。
在听完这段典型的作死经历,他面不改『色』地往指腹上捞了一点金雪膏,细致地抹在相易这根命运多舛的手指上,并且随之冷静地发出嘲讽。
“那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相易“嘶”了一声,瞥过去没好气地蹬着步月龄,“我……我就逗逗他。”
步月龄转过脸去,懒得看他。
“我叫宦青,”宦青叹了口气,伸出一截洁白的手腕,下面接连的五根修长手指虚空一抓,一只青『色』的玉箫乍然出现在他手中,递给了霁蓝长衫的少年,“这箫颜『色』与你眼睛很是相配,也算我们有缘,初次见面,略作薄礼。”
少年略有些迟疑地接过。
宦青歪头,“怎么,嫌我脏吗?”
他说这话没有一丝自贬的感觉,仿佛在问你饿了吗那样自然,正如同他毫不做作的眉眼和动作。
步月龄摇头,回礼了身上的一块白田玉。
他对这少年并无恶感,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娼『妓』——明明做的皮肉生意,竟然举手投足都浑然脱俗,眉目清远得更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高人。
“不,我只是……很想拜一位仙修为师。”
宦青摇了摇头,嘴角溢出一段薄烟,模糊了他的面容,“这恕我无能为力了,若是修仙道,的确你身边这位才是行家。”
相易还没来得及得意,便听到宦青又补充道,“虽然他又蠢又坏又狂妄,但是本事,的确是有一点。”
“什么叫有一点?”相大仙大言很不惭,“普天之下,还有谁比我更担得起‘绝世高手’这个称号的吗?”
步月龄侧过头,淡淡道,“论死不要脸,您倒是。”
“好了,”宦青见这两人就没消停过,当然,论相易相折棠此人的秉『性』,的确没什么人有本事能跟他消停,“你们还有没说完的呢,所以后来为什么你们结上了十年的双生令?”
相易低下头,双手捂在自己的面具上,一副死气沉沉的衰样。
“我他妈怎么知道这小畜生就是主角啊,那傻『逼』nc系统临死前还要坑我一把,我按着时间算的,想着主角才刚出世打算过两天就去找到这小子一刀切了算了没想到时间根本算错了已经他娘地长得这么大了还把皇骨令用在了我身上杀也杀不掉了我现在不想活了。”
宦青只看到相易嘴唇起伏,却听不到丁点声音,额头青筋一跳,“说人话。”
天机不可泄漏。
相易长叹一口气,直接给了结论,“我现在不想活了。”
宦青放弃他了,转头看向步月龄。
步月龄这边言简意赅多了,他过一眼,轻声道,“皇骨令。”
宦青抬眉,“哦?”
皇骨令,洪荒十大神器,双生令是九令之一,须要双方血引才能达成,十年一令,一令十年,若使用者灵力不足,法令就会紊『乱』,然后发生这种下令者也不知道自己会抽到什么令的结果。
比如其实步月龄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抽到双生令,只是当时觉得这白『毛』鬼凶神恶煞得快吃人了,难免有点怂。
看来相大傻『逼』命不太好。
生生给人绑定了。
当然,这世上只有一卷皇骨令,通常这上古神器都是给主角绑定的。
相易万万没想到,随便偷个马车上都能坐上这傻『逼』小说世界的正主儿,这他妈又是什么命?
“你很了不起。”宦青眼中精光一闪,“如此机遇,命格非凡。”
天下修士都抢破了头的玩意儿,竟然落在了一凡人小孩身上。
霁蓝长衫的少年却摇头,“我连修仙的门槛都跨不过。”
宦青有些诧异,“难不成你还没定灵心?”
步月龄沉默了一下,坦然道,“我没有灵心。”
宦青更诧异了,他抖了抖烟灰,“据我所知,人人生而便有灵心,或是活物如鸟兽,或是死物如刀剑,没有灵心之人,我闻所未闻。”
这世上从没有天生的仙修,只有天生的凡人,凡人的灵海中皆藏有灵心,灵心如天赋如本命,或强或弱,只有从灵心点化,定住灵心,才能有修仙悟道的开始。
所以这世上修剑修刀修花修草,万物皆可修,唯有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去定住灵心。
可若是没有灵心,那一开始就没了机会。
你注定,与这泱泱大道三千没有缘分。
所以宦青顿了顿,重点道,“的确,没有灵心便无法修行。”
见他这么说,少年冷淡俊俏的脸上连失落都没有,想来从小到大都听惯了,睫『毛』微动,粗长而密,“嗯。”
“喂,那边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的,”宦青踢了他一脚,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他这不知道哪儿捡的福神面具,哒哒哒的,“您现在怎么不好为人师了,你跟他可下了双生令,同生共死,堪称天下最最亲密。”
相易望向步月龄。
步月龄脱了并杭青『色』的描金纱袍,现在只着一身霁蓝坐在雕花木椅上,他背做的挺直,一看就是家风严谨的,长得又俊又傲,一双青透的眸子清清冷冷,和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一开始认不出来不能怪他,谁知道那nc002已经坏到连时间都算不准的地步了?
总不能指望他一个等了八百多年的人来算时间吧,那也算不出来啊。
步月龄瞅了一眼那讨人厌的白『毛』鬼,又瞅了一眼旁边的宦青,坐起来准备告辞,“我时间有限,急于拜入一个宗门,先告辞了。”
宦青颇为不解地看着他,“你没有灵心为什么要急于拜入宗门?”
步月龄垂下眼眸,半藏半『露』道,“我与我的兄长有约,要会面于今年六月的千宗大会。”
“千宗大会?这可是修仙界第一盛会,”宦青呼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若是连师门都没有,的确进不去这千宗大会。”
相易将视线放了过来。
步月龄出生西猊国皇族,打小与天女猊订下婚约,这所谓与他兄长的约定,便是赌上了天女猊的约定。
宦青还是道破了事实,“没有一个宗门会收留一个没有灵心的人。”
步月龄点头,眉目间竟然颇为淡然,“可我还是要试试。”
宦青道,“但我有办法。”
步月龄一愣,“什么?”
宦青不缓不急,“我身上,恰好有一块宗门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