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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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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饶是如此;陆时卿脑袋里也已火星迸溅了。

    他撇过眼;深呼吸三回;平复一晌;叫了她一声。

    元赐娴没答应。

    他杵在原地踌躇半天,最终叹口气,拣起地上兴许已称不上衣裳的两堆破布;想了想;找了处瞧上去干净点的,撕了一截布条下来,覆在眼上,在脑后系了个绳结,然后去剥她湿透的里衣。

    陆时卿竭力避免触碰她的肌肤,等蒙眼褪下她身上的白衫,后背已然紧张得下了一层汗。剩下的裹胸布,他是当真下不去手拆了,只好暂且不管。

    他吁出一口气,又摘了她的幞头,松散了她的发髻,摸索了一下,拿起她烧没了一截的外裳,就着略干净些的里层给她擦头发。

    头发得擦干,不然等她醒来,哪怕没染风寒也得闹头痛。

    陆时卿动作得很小心,生怕碰着不该碰的,却不料过分轻柔的擦拭伺候得元赐娴太舒服了,这妮子睡梦里若有所觉,竟然歪了歪脑袋,将他当成娘亲似的,拿脸蛋蹭了一下他的手。

    “……”这活没法干了。

    蒙着眼,凝脂一般凉爽熨帖的触感明晰得抓心挠肺。陆时卿屏息凝神,觉得差不多了便草草了事,预备拿外裳给她将就盖上。

    为了盖准,他不得不就着布料试探位置,不意在她腰间摸着了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像是一道疤痕。

    他手下动作一滞,皱了下眉头,有心弄清究竟,犹豫再三,沉声道:“元赐娴,蛇来了。”

    元赐娴没动静。

    很好,看来是绝对不会醒了。

    他便移开了垫手的布料,轻轻触碰上去,发现这疤痕大抵是在后腰处,竟有三寸之长,近乎狰狞,当初应该伤得非常深。

    他一怔,记起他以徐善的身份去元家赴宴当夜,听见她说的话。

    她的确没有说谎。

    他霎时什么奇怪的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像有一盆水从头淋到了脚,心都是凉的,起身攥了她的里衣,认真去烤火。

    *

    稻草铺盖不舒服,外头又是连声的惊雷,元赐娴到底没能睡久,醒来低头一看,呆了几个数,捂紧盖在身上的破衣裳,连滚带爬坐了起来,就见陆时卿正背对着她,坐在火堆边烤她的里衣。

    她瞠目结舌:“陆……陆……”陆了半天也没陆出个什么。

    陆时卿听她醒来,心里不免一声叹息,眼看衣裳就快干了,原本可以深藏功与名的,这下麻烦了。

    他没回头,将她的里衣往后一丢,恰好砸准了她的脑袋:“穿上。”

    “不是,等等……”元赐娴抓起衣裳回想一番,莫大的震惊之下也没了敬称,“你给我脱的?”

    “没有。”他非常肯定地道,“是我帮你脱的。”

    “……”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不一样。“帮”是好心,“给”是禽兽,两者有别云泥。他依旧背对着她,挑起手边一截布条,示意他方才是蒙眼施手的。

    元赐娴一时语塞,愁眉苦脸地低头看看自己,再抬眼瞅瞅他仿佛十分正直的背影,刚欲再说什么,突然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很快很急,混杂了泥水飞溅的响动。

    她一惊,飞快穿妥帖了里衣。

    陆时卿显然也听见了,知这驿站显眼,如是对方杀手来了,绝无可能放弃查证,便没打算躲藏,语速极快地问:“对方是谁,想要什么,可有头绪?”

    这些事他早先就想问她了,见她实在累极,才拖延到了眼下。

    元赐娴挑拣了最要紧的讯息答:“不清楚具体身份,但队伍里有他们的主子。应当是想活捉我,而非取我性命。”

    “待在这里别动。”

    陆时卿留了这句交代便朝外走去,移门一刹,七、八名杀手驰马而至,打头的那个正是元赐娴此前判断出的,这些杀手的主子。

    他下了马,透过破败的门窗,一眼瞧见了屋内乌发披背,衣衫狼狈的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陆时卿脚步一移,遮挡了身后窗洞。见他只是定定望着元赐娴的方向,却久未开口,他笑了笑道:“不想阁下竟还有闲心在此逗留。”

    听见这句,男子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陆时卿身上。

    陆时卿负了手道:“早在先前,陆某便以鹰隼传信了商州刺史,如今,阁下脚踩的这块地界已被彻底封锁,不出一炷香,临县千数守备军便将赶至此地。您若抓紧撤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当然,您也可以趁这一炷香的时辰杀了我。只是不巧,陆某眼下并非朝廷的侍郎,而是象征圣人的钦差,一旦我死在这里,封锁的就不止是商州了。届时,包括十六州在内的山南东道都将成为囚笼一座,北面京畿亦会被惊动。如您是大周人士,便等于是在与圣人为敌。如您非大周人士,”他说到这里淡淡一笑,“便等于是在与整个大周为敌。”

    “四海州县,亿兆疆土,这片王域,您踏得进来,却未必走得出去。陆某就在这里,挑衅大周君威乃至国威的机会也在这里,您想带走她,不妨先杀了我试试。”

    雨势渐止,天光明朗了几分,四面寂静,窗柩上悬挂的水珠一滴一滴缓缓往下淌着,他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地传进屋子里。

    元赐娴捂着衣衫,透过窗洞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等他说完最后一句,有那么一瞬,她似乎不记得这个人是大周未来权倾朝野的帝师。只知他是陆时卿。

    打头的男子一动不动静默原地,最终,往元赐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翻身上马,打了个“撤”的手势,策马飞驰而出,一字未留。

    陆时卿像什么事没有似的推门回来,见元赐娴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眉梢一挑:“怎么?”

    她回了神,摇摇头,不知何故觉得有点燥热,没话找话一般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您特别有气势。”说完补充道,“穿着里衣跟人对峙也特别有气势,特别叫人崇敬。”

    陆时卿的脸黑了。

    她最好期待对方是大周人士,否则他丢脸丢出国门,一定饶不了她。

    见他走近,元赐娴咳了一声,拿破衣裳将自己包裹得更牢一些,然后问:“您何时放出的鹰隼,一炷香后,咱们就有救兵了吗?”

    他嗤笑一声,在火堆边坐下:“我哪来的鹰隼?”

    元赐娴一噎。敢情他是空手套白狼。

    “您就不怕,他们当真杀了您?”

    他觑她一眼:“如果他们不在意杀我,昨夜在河岸边就该动手了。不过一笔算计,你不必太感动。”说完一指稻草铺,“现在可以睡了。”

    “既然没救兵,他们发觉上当受骗,去而复返也未可知,我不睡了,雨都停了,咱们还是赶路吧。”

    “谁说没救兵?”他瞥瞥她,“我没有长翅膀的鹰隼,还没有两条腿的仆役?”

    哦,这话是说,赵述已经去报信了,只是没鹰隼快,恐怕所谓封锁与支援都得晚一步。

    见他料准了对方不会再回头,元赐娴就背对他躺了下去,重新睡着了,再醒来已是黄昏,她隐隐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来了,睁眼就见陆时卿已然穿戴齐整,手上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似乎正准备叫醒她。

    见她自己睁了眼,他便将衣裳递给她:“换好了出来。”

    元赐娴瞅了眼窗外,见兵卒们一个个都十分老实地背对此处,就安心穿戴起来,拾掇好了推门出去。

    陆时卿听见身后动静,扭头看她,道:“我已传信给你阿兄报平安,但商州封锁了,你暂且出不去,京城的人马一时半刻也赶不来。我差事在身,不能陪你耽搁在这里。”

    元赐娴撇撇嘴“哦”了一声:“那您去忙,给我找个地方落脚就……”

    她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所以你随我一道南下。”

    元赐娴一愣,一时欢喜,拽了他胳膊道:“真的啊,陆侍郎?”

    四面兵卒偷偷移目,向两人投来暧昧的眼色。

    他咳了一声,低头看一眼,示意她把拿开手,注意分寸,然后道:“只是权宜之计,待嫌犯被捕,你就回去。”

033() 
天晚日暮;疾雨如注。

    急骤的凉风透过窗洞灌入陈旧破落的驿站。头顶一个惊雷炸响;将屋里交缠的一对身影照得雪亮通明……

    陆时卿在辘辘的车行声中醒来;蓦然坐起;盯着从车帘缝隙透进来的晨曦瞧了半晌;急促喘息。

    眼前复又掠过梦里一幕一幕——细嫩的小臂缠着他的脖颈;湿漉的乌发如藤蔓一般;抓触着他的胸膛,一路往他肩上攀绕。玉软花柔的小娘子腰肢款摆,叫他四体百骸一刹酥碎。

    琳琅雨声里;骨腾肉飞,魂颠梦倒。

    陆时卿怔愣了几个数,低头看了眼身上亵裤;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峻;露出了近乎震惊的神情。

    *

    已经是翌日了。昨日黄昏,商州刺史替陆时卿和元赐娴作了安排;给两人各置一辆宽敞阔气的马车;派当地兵卒一路护送他们去往邓州。

    车行一夜;约莫辰时;陆时卿叫停了车队吃早食。

    他确因耽搁了行程预备赶路;沿途都不打算进城;但也未到得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将就用膳的地步。

    他一叫停,元赐娴就从后头马车兴冲冲跑下来了,端了个装着吃食的青碧色玉盘;凑到他车帘边喊:“陆侍郎;我能进来与您一道吃早食吗?”

    陆时卿一听这脆生生的声儿就炸头皮。天晓得,在梦里,她是如何拿这把嗓子叫他失控的。

    但这能怪她吗?不能吧。他得讲点道理。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问:“为何要与我一道吃早食?”

    元赐娴如今是不敢随便掀他帘子了,安安分分站在外边答:“马车里头的婢女只会一个劲地阿谀奉承,实在太无趣了。我想找人说说话,您总不好叫我喊赵大哥吧?”

    哦,那的确不能。赵述这个见色忘主的,今早还与他说,元赐娴打了一个喷嚏,要不要替她寻医问药。

    他拿一句“多事”打发了他。一个喷嚏罢了,还能打上天不成。

    他沉默一晌,道了声“进”。

    元赐娴就撩开帘子进去了,面上堆满笑意,将玉盘往他跟前小几一搁,坐在了他对头。

    陆时卿抬头瞥了眼她扶在盘沿的手,见果真如梦中轻拢慢捻的柔荑一般模样,不由心神一荡,继而皱了下眉头。

    这个古怪的梦太要命了,简直叫她成了一剂行走的销魂药,以至她眨个眼撩个发都成了对他的蛊惑。

    幸而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

    他的目光在她玉盘里的吃食一落,不太舒服地问:“你这盘里的糕食面点,怎么都是一类一个的?”

    看看他的,可都是成双成对,十分吉祥如意的。

    元赐娴一愣之下答:“她们给的吃食太多了,说这个是当地的名点,那个又是数年难得一品的什么春露冬露神仙露熬的,我吃不下,就一样拣一个尝尝。”她说完,见他不爽得连小米粥都喝不下去了,就道,“您别赶我走,我马上吃,您的眼睛就不难受了。”

    见她抬手便要将一块雪白的水晶饼塞进嘴里,陆时卿忙出言阻拦:“慢点吃就行。”

    元赐娴张着个嘴顿住,正欲眼泛晶莹,突然听他道:“你阿兄今早传了回信来,说倘使你有一丝闪失,就叫我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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