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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动不动就这样,真是愁人!”奶奶见小红安然无恙,也就不再啰嗦,她侧耳听了听,觉得也没有必要疑神疑鬼,她顺手提了一个柳条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她慢悠悠地进了园子,回头又看了几眼,估计问题不大,这才放心去里面干活。
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吃饱的鸡鸭鹅狗们,都安静得卧在院子里的阴凉处闭目养神,天边的火烧云五颜六色,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一团一团地向地面缠来,压抑得令人窒息。
孙晓红静静地躺在那里,紧紧地咬着嘴唇。她的两只眼睛静静地盯着棚顶上的灯泡一动不动。在尴尬的成绩背后,总会有许多令人尴尬的事情。
此时此刻,孙晓红的内心是矛盾的。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助过。那一串串沮丧的眼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滑落,任由无声得流淌。
一石激起千层浪,总之都怪自己没有用,一想到这些问题,她的脑袋就开始莫名的膨胀。可是,这样不堪一击的考试成绩,归根到底还不是自己没用,又能去怪谁呢?
在这样一个三辈同堂九口人的家里,生活上过得虽然不算太富裕,但是孙晓红根本也没有不知足的地方。在她们姐弟五人当中,她在学校里待的时间最长,读得书最多,干的活最少。这也是她这辈子最难忘,也最感恩的一段经历。
想起姐姐,她更是难过。当年,姐姐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挺用心,可是初中毕业后,她就不想念了。于是,妈妈想让她再复习一年,哪怕是考个中等的专业也好啊。可是姐姐不听,她特别想在城里谋求一个好的工作,就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只身一人去省城投奔当官的大伯父家留了下来。
不久以后,姐姐在那里的中介,找了一份还算满意的临时工,虽然钱挣得不多,却还满意。她每天吃住在伯父家里,为了讨人欢心,她每月拿出工资的三分之一上交给伯母,算做她在这里的食宿费。
大伯父在省里一家银行当行长,因为业务的繁忙,他几乎常年去外地出差,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里,因此姐姐跟伯母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些。开始的时候,伯母对她的照顾还算不错。
可是人无千日好,花没百日红,最终还是出了问题。这寄人篱下的日子没有多久,大伯母就摘掉了她脸上虚假的面具,露出她本来的面目。她开始嫌弃姐姐是低人一等农村的女孩,就找了个借口,背着伯父,把晓红的姐姐遣送到她娘家姐姐的家里当了保姆。这样一来,一是解决了亲戚家的家务问题,二是变相地把晓红的姐姐驱逐自家的门外。
当时,孙晓红的大姑姑在县城里面工作,她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怒气冲冲坐车去伯父家,把姐姐从伯父家里接到县城里来,给她报了个裁剪班,跟一个漂亮的女师傅学了裁剪的手艺,后来给一家高档的精品裤店做件子。她从十五岁时,就在大姑姑的身边生活。如今,她依然像亲生女儿一样,跟单身的大姑姑住在单位的宿舍里,日子虽然单调,总算能平静下来,起码少了很多白眼。
妹妹还在外地读初中,她在学校里的成绩一直很好,是个好苗,学校对她做重点的培养。学校里面有宿舍和食堂,为了不耽误学习,她就在学校里吃住。眼下,暑假还没结束,妹妹就提前去了学校。她现在正在做最后冲刺的准备,估计明年一定考得不错。在妹妹面前,自愧不如的孙晓红深感无地自容。
可是一想到两个弟弟,她心里更是惭愧。大弟弟,生下来就瘦小体弱,妈妈怕他将来长大不能养家糊口,就提了两瓶好酒,在村里给他请了个瓦匠师傅,大弟弟天天跟着师傅提着一个铅锥,顶风冒雨地站在墙边摆砖弄瓦。最近几年,城里棚户区改造,他和他的师傅整天在工地上忙得不可开交,每天下来,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大弟弟挣回钱来,一个不花,都交到妈妈手里。
妈妈把钱都存在一个存折里,留着给他结婚时用。以前为了交学费,孙晓红连弟弟的血汗钱都没放过。现在,自己居然考了这样的成绩,真是没脸见人。
而那个最小的弟弟,居然连初中都没毕业,就下田干活。他正是长见识学本事的年纪,可他却每天和爸妈起早贪黑在菜地里忙来忙去,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爸爸呢?他整天沉默寡言的。他时常在大雾弥漫的天气里,一个人去村外古城的废墟上,踩着坍塌的城墙,走了一圈又是一圈。作为一个坚强的父亲,孙晓红永远都不可能懂得,他的承受和担当有多么的厚重。
孙晓红并不知道爸爸的沉默里,有过多少深层的含义。只是听爸爸平时和人聊天的时候,她才渺渺知道一些:爸爸是军人出身,他年轻的时候,在空军地勤当过话务员,曾经参加过一些有名的战役,而且在内蒙古反击战场上,他以一个优秀话务兵的身份,双耳机指挥雷达作战,竟然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也挺了下来。他人生最辉煌的一段经历,就是在部队里超期八年服役。转业后,在地方林业局工作。后来因为家乡建设需要人才,爸爸放弃了优越的工薪生活,回到村子里面当了队长……
第 二十五章 决心已定()
很多年过去了,爸爸一直都沉默着,他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有很多鲜为人知的经历,可他没有对孩子们一一说过,他们姐妹几个定然一概不知了。村里也有好事的人曾经问过他的过去,他也只是摇头对答:时过境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好马不提当年良。说完这些话后,又憨厚地笑笑。
现在自己拍拍胸口想想,爸爸和妈妈为了这个家,他们确实也不容易,为了把她培养成人,就算再苦再累,他们也舍不得让自己到地里干一天农活。可是,自己还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片苦心。
早上天还没亮,爸爸和妈妈就赶着马车出去走村串巷了。每天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回来了。估计今天的菜一定不怎么好卖,就多走几个村子吧?或许他们已经赶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们那么辛苦,每天都要做一大堆事情。一想到这些,孙晓红的心里就更加慌乱。她突然觉得自己再这样一塌糊涂混日子,真的无法去面对他们了。
眼看着太阳慢慢偏西,孙晓红的心里愈加不安起来。她一个翻身,把脸趴在枕头下面,想大声哭一场,可她哽咽了几声,却又哭不出来。
天已经快黑下来了,年迈的爷爷也没有回来,早上爸爸和妈妈走了以后,爷爷也出门割黄蒿了。爷爷平时有个习惯,每年到青黄不接时节,他都会拎着一条粗粗的棕麻绳,带着刀镰,挑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榆木扁担,顶着满天的露水,一个人到西山坎下临近江湾的野甸子上割黄蒿和艾草去了。
他每次把艾草割回来后,就会打开草捆,将它们立在墙脚的阴凉处阴蔫后,在晚上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坐在院子里,借着篝火慢腾腾地捻成草绳,再团成一个壮硕的草团,搁置在仓房的角落里,留着秋天的夜晚当薰香点燃后,用作驱走蚊虫的叮咬。
孙晓红紧紧地闭着眼睛,在屋子里面似睡非醒地闷着,她正胡思乱想,突然听见院门口有开门的声音,知道是爷爷从坎下回来了,就眯着眼睛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她看见爷爷已经把那些堆得跟小山一样的草捆,都竖着摆在东墙根下面了。就急忙进屋给端来一盆清水,放在窗下的脸盆架上,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等着爷爷过来洗脸。
爷爷在墙边摆完草捆后,回身走到脸盆架前面准备洗脸,他熟练地先挽起袖管,露出一节酱紫色的胳膊。又抬手摘掉头上的草帽,抖了抖上面的草沫子,放在窗台上,这才用他那双宽大的手掌从脸盆里捧了一捧清水,慢慢地洗起脸来。
他洗掉脸上的汗渍后,顺手扯下衣杆上的白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他一边擦脸一边随意地问了一句:“小红啊,你今天不是到学校去取毕业证书了吗?跟爷爷说说,你取回来了吗?”
“爷爷,早取回来了!”听了爷爷的问话,她的脸色突然灰暗难看起来。可能是心情不好,孙晓红把话说到了一半,就咬着嘴唇,耷拉着脑袋,小声地嘟囔了几句,就闭嘴不往下说了。面对这个敏感的话题,她自觉好像犯了大错的孩子一样,低垂着脑袋竟无言以答。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这一种不甘和无可奈何。爷爷的手停住了,他疑惑地看了孙晓红一眼,很是不解。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孙女,很容易就被压力摧垮了。
孙晓红说完,两眼怔怔地对着低矮的墙角,整个人都显得那样的无助。她只要一想到那些让她啼笑皆非的分数,就特别烦心,她茫然地站在院子里,无措地握紧双手,像是跟自己拼命地较劲,让人看了揪心。
爷爷见她这副沮丧的模样,微微一笑,心疼地说:“不就是没考好吗?这有啥难,开学后再去复习一年,来年再考一次,说不定还能考个更好的大学呢?”面对爷爷的安慰,孙晓红苦笑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脸色更加难看。
“爷爷,我不想再去学校复习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只要一迈进校门,就感觉压力特别大。脑子里面整天稀里糊涂的,一碰起书本就头疼,已经彻底崩溃。要是来年再考不上,这一年的时间就白白浪费了,还不如出门找点儿活儿干,多少还能挣点儿钱回来,也少给家里增加负担。”孙晓红说完,回头朝院门口瞥了一眼,又轻轻地把头转了回来。
“这孩子,想的还挺多。你以为钱那么好挣呢?都像你说的那么轻松的话,谁还到学校里念书考学。你爸和你妈都还能干,又不指望你挣钱养家,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考虑,该上学上学,该复习复习,什么都不用多想!”爷爷说着,把手里的毛巾搭在脸盆架上,顺手拿起窗台上的蒲扇,坐在门口的木凳上,轻轻地扇了起来。
“反正我现在都想好了,过几天思欢她们去工地打工,我也想跟她们一起去。别的活我不会干,搬砖伺候瓦匠的活,她们能干,我就能干,这样的活又不是没有干过,有啥了不起的!”孙晓红闷着头绷着脸小声地说着。
孙晓红嘴上说得轻松越快,可心里却特别矛盾。她知道,家里的人口多,上有老下有小的,妹妹在初中上学,眼看就要中考。爸爸妈妈的负担本来就重,如果自己再去学校复习,无疑是给家里带来更大的负担,她不想成为家里的累赘,就擅自做主。
“你这孩子,总爱想一出是一出。你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居然和思欢她们去工地打工,再说思欢像个淘小子似的,你天天和她南了北了的混在一起,这不是胡闹吗?不信,等你妈晚上回来,你跟她说,你看你妈能让你去吗?”
爷爷听了小红的话,把手里的蒲扇举在空中停了停,他皱起眉头很不理解地问了一句。
“爷爷,你就别跟着操心了!我看思欢她们出门打工也挺好的,虽然没念几天书,但都挺能干活的,每年都给家里挣很多钱回来,我妈也没啥不让去的。再说出门打工,咱靠劳动挣钱,不偷不抢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思欢她们能干,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