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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等一等,我有事还没查清。”上官琰神『色』肃冷地说道,他不知道卢冠霖要做什么,但自然不会是好事,难道会在验身时出什么差错?
再向后和其他考生换了几次之后,上官琰的小厮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简玉珏看着那小厮低声耳语了几句,上官琰突然就脸『色』一变,拉着小厮往偏处行去。
“简玉珏,你先进去吧。”
待到了暗处,上官琰看着简玉珏的背影,回头似是斟酌了许久,低首对着小厮道:“你替我去安排两件事。”
小厮听完,惊诧抬头道:“少爷,你这般回去该怎么交代。”
“我能做,也自有我的说法。”
小厮为难地点了点头,小跑走开。
上官琰走到队列之时,看到简玉珏竟然是排在最末,他收起扇子,兀自笑了笑,赶了上去。
***
东厂正堂,周正带着青州番子递送上来的密简拓本,对着秦衍道:“督主,这是前两日截下的青州府尹和卢文广的书信拓本。”
“现在该是已经到了卢文广的手里了。”
秦衍接过竹筒,展开密信看至最后,嘴角倏的噙起一抹笑意。
“他倒是到哪个位置,都能物尽其用。”
周正询道:“督主,可是与这次春闱有关?”
“嗯。”
卢文广如今是礼部尚书,礼部最近最大的事便是会试,是以周正会这么猜想并不奇怪,只是他最恨这些凭着权势就抢了别人的机会的人,这无异于毁了人一世。
“督主,可要属下现下就去处理!”
秦衍闻言抬头,俊颜泛着冷意,瞥了周正一眼,周正立刻低下头,
“督主,是属下僭越了。”
秦衍收回视线,又看了遍信中内容,就将信纸放在了烛火上,燃至近指腹半寸时放手,在落地前,便恰好烧成了灰烬。
秦衍捻了捻指腹残留的余灰,“去查一查三年前那个青州解元。”
“是。”
第八十四章()
春闱在京府; 比之乡试要严苛的多; 考场的四角各有一座瞭望楼; 用以监测整个考场的情形; 侍卫严防把手; 稍有交头接耳者都以作弊论处。
答题试纸上需填两处; 第一处编序是由考生自己填写; 编序各不相同,皆是来自家乡的府衙,有府尹蜡蜜封印; 再由衙役送到考生手里,此号不会被第三人知晓,这同时自然也能免了同名的情形。
第二处是由考官手持着画像; 来替考生书写其名。
两处写完即用封条将编序和姓名封糊; 边线沿着黑线贴合,自此至审卷结束; 都不得私自打开; 这般一来; 便是最大限度的禁止了替考和错卷。
等等这些防止舞弊之手段; 最初当然是从寻常的查身开始; 所谓“上穷发际,下至膝踵; 解衣『露』立”。
不过,因夹带小抄被剔除的考生基本是没有; 毕竟明知故犯的人并不多; 是以简玉珏和上官琰的位置虽排至最后,但不过多久,就轮到了他们。
然而待简玉珏进门准备卸衣脱履时,礼部派出的小吏忙止住了他的手,笑容满面道:“书生你就不用查了,快进去吧。”
简玉珏有些疑『惑』,却习惯地未多言,散了一半的襟带重又系起,等走出暗室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吏竟是朝着他奇怪地笑了笑。
号舍矮窄,以简玉珏的身量,他要弯腰才能进去,号舍内只桌椅各一张,青灰『色』的砖墙简陋『毛』糙,因是落雨时候,边角还摆放了许多生石灰吸『潮』,使得原本『逼』仄的空间更显得狭小。
简玉珏放下物件提篮,撩袍坐在桌前,试题未发,他就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一刻之后,听闻一声钟响,远处走动的声音渐近,他睁开双眸,将怀里的福符摆在桌角,开始研墨。
简玉珏的号舍在最左,考官走到他的面前,将试题平摆在桌上,及后才是最重要的答题纸张。
“简玉珏,此处填你的编序。”考官手持画像,比对一番之后,看着简玉珏在封线内填完了编序,才提笔写上姓名,之后直接将名字和序号贴封了起来。
“记住,不能胡『乱』拆破。”
“嗯。”
简玉珏接过考官递来的封好的答题纸,点了点头。
考官看着简玉珏点头,心忖此事该办的终于是办好了,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发虚的紧。
方才他写的是卢大人的公子卢冠霖的名字,至于眼前的书生写的编序,他猜测估计也被青州的府署动了手脚掉了包,写的应该是卢公子的,这般一来,简玉珏所作的题就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卢公子那份当然便成了简玉珏。
这是替考最常见的,因为封卷之后有侍卫看查,礼部难以再变动,所以这些事此时最是方便。
这是卢大人要他做的事,他一个仰人鼻息的小官,是不得不做,但心底还是忐忑,尤其在看到简玉珏放在砚案边上的红『色』福符,上面刻着的经文看的他莫名心慌,却又忍不住拿起来瞧看。
虽说考官不得与考生多言,不过他不问也知道这是家人去寺庙请的。看这个考生容貌生的俊俏非常,衣衫虽旧但不掩清华,听说还是青州的解元,原本前途无可限量,但经过今日,怕是还得再等三年。
说到底,他也种了一层因。考官心里慌『乱』,手一抖,手上的福符绸袋颠转了一下,正好掉落到了桌上研墨的砚台里,里面零星香粉也一并撒了进去,整个红『色』的福符袋一会儿便被染了墨『色』,红黑参半。
简玉珏在封卷之后就开始审题作答,考官站了多久,他并未多觉,但直至动了砚台,而且还有李掌柜给他的福符,他第一次停下了笔,抬头看向考官,眼神中的询问有礼,也有理。
“请问考官,是有何事?”
“抱歉,抱歉。”
简玉珏周身的气质,让考官心里愈发歉疚,都没有来得及拾起绸袋,就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号舍。
简玉珏看着他快步走的背影,皱眉从桌底抽出一张宣纸,叠了几折,将福符轻轻从墨中拿出,摆在白宣上,依旧是放在桌角的位置,他答应过李掌柜放在砚台边上,虽说他不信此类,但这是心意,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简玉珏再沾墨提笔时,突然闻到了一阵寺庙特有的香味,视线及过去,竟是从墨里传来。。。
而此时另一边上官琰那处,考官又是另一个。一早已备好的编序,上官琰并没有填,反是随意找了九个数字充数,那个商量好的考官,趁着四面无人,他低声道,
“上官少爷,您的代笔当真改成了这个书生?”考官问一问只是觉得奇怪,他经手替考的多了,第一次碰到临时换代笔的。
上官琰看着他笔划的简玉珏三个字,轻轻道:“嗯。”
***
首辅张怀安的府宅里,卢文广已是第三次来,他这次又带着一整个大大的红木箱子,就坐在张怀安的下首。
“大人,这只是下官的小小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前两次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送过了,这次怎么还破费了。”
“大人,下官来这府里,不管大人在不在,心意总是要带到的,别说两次,就算十次百次,下官对首辅大人也必定一如既往。”
张怀安沏了沏茶盖,脸上是舒心的笑容,他之所以当初费点心力保卢文广,就是因为这个人的识相懂事。
“嗯,行了。前两次,我不在府里,到底是何事,你说吧。”
卢文广干笑了两声,“禀大人,还不是下官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次会试他倒是有把握,不过殿试么他胆子小就怕疏漏。下官虽在礼部,到时却要避嫌,所以还想请大人明示明示。”
张怀安啜了口茶,这话说的好笑,会试有把握,殿试却要询他的意见,张怀安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卢文广这次春闱是替他儿子动了手脚。不过么,卢文广的儿子进了官场,以后也是他这边的人,所以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上身子弱,到时候的殿试试题,肯定是要我内阁商议出来的,到时我自会告诉你,让你早做准备。”
卢文广一听,只要提前知道试题,那不就万事稳妥了么。
“那就有劳大人了,下官必定还要来多谢几次!”
。。。
陵安站在屋顶听完二人的对话,看着卢文广走出府,他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层层树影之间,回到了秦衍所在的书房,他进门朝着上首的秦衍开始说道,
“督主,卢文广方才与张怀安商议殿试一事。。。”
陵安向秦衍禀告这些的时候,周正也在身侧。
关于青州解元一事,他查的清楚,在他眼里,那个简玉珏小小年纪,着实让他佩服,家世清贫却依旧有读书人的气节,不接受资助,但也不抱怨。
由此可见,所谓替考一事,他是全然被蒙在鼓里,这样的人若是被埋没了实在太过可惜。
原本周正还想着殿试也是一道关卡,卢文广的儿子至少也过不了殿试还是一场空,谁知听陵安这么一说,卢文广竟是全部都替他儿子想好了。
周正几次想『插』嘴,但他从锦衣卫调过来也快两年,知道秦衍的脾『性』,只能忍下这些话,反正督主自有他的考量。
秦衍听完陵安的回报,轻一挥手,陵安已经消失在暗处。
周正接着之前未尽的话,接着道,“督主,方才说至简玉珏的身份,家里清贫,没什么其他可查,但他是被简家捡来的婴孩,可要再查他真实的家世。”
“不必。”秦衍向后靠在椅背,神『色』不定。
“是,督主。”周正也能猜到秦衍的回应,毕竟他们不过是想知道这个姓简的书生是不是真的代笔还是被利用,至于其他不是重要的事,无谓浪费力气去查。
秦衍坐在暗处,似是在想事,周正安静地忍了会儿,他还是忍不住,看向秦衍,“可是督主,我们要不要现下就去纠察,否则,属下怕会影响了这个书生。。”
“那也是他的命。”秦衍抬眸看向周正,冷声道,“等卢文广的儿子过了殿试,再翻查此案。”
“是。。。。”
周正心里明白,凡事若是未成,就无论如何都钉不死卢文广,可若是成了。。。
他叹了口气,这个书生,该怎么办啊。
第八十五章()
会试头场的三日于考生似是一瞬; 但是对于在外头等候着的家人而言; 却是度日如年; 庆幸的是; 过了第一日之后天气就开始放晴; 减缓了众人的急躁心情。
三日一过; 号舍关闭一天给考生们回去休息; 除了提篮,其余的笔墨纸砚都留在当场,省了之后第二场和第三场再查验一遍。
李掌柜用随身带着的水囊简单洗漱了下; 就整了整衣衫将席子裹在腰侧,踱步走到了贡院的门口。
已是快到第一场的尾声,侍卫们就不再那么严防死守; 尤其许多上来等考生都是如李掌柜一般年纪稍大的; 让他们拦都不好拦,有了磕碰更加麻烦。
李掌柜估『摸』着简玉珏到了快要出来的时候; 踮着脚在门口张望; 陆陆续续出院门的考生有喜悦也有烦扰; 但不变的是憔悴神『色』。
虽说在里头只有三日; 但在号舍里枯坐着; 三餐馒头,容『色』能好看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