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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时间足够他对她说上很多话,做上很多事,所以他并不着急。
墨远宁又睡睡醒醒了一天,第二天他才能开口说话,声音却还是低微。
结果苏季一边用棉签蘸了水给他润唇,一边嘲笑他:“睡美人有什么着急要说的啊,我听不清。”
墨远宁只能努力又重复一遍,这次声音稍大了些,只不过他发音实在太喑哑,如果不是他说出的那句话太耳熟能详,苏季也还是听不出来:“小月对不起”
苏季笑了一下,低头在自己刚湿润完的薄唇上轻吻了吻,才开口说:“知道对不起我,就乖乖接受治疗。”
她说着,就给他解释现在的情况:“医生说,你胃里的病灶位置靠下,所以能够全部切除具体我也不懂,反正切了三分之二下来,重建了消化道”
她即使刻意说的轻松,说到这里也有些说不下去,因为他现在躺在病床上,身体上还被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所需的软管。
而医生也明确地告诉了她,因为他情况特殊,在切除手术前胃部受到了开放性的创伤,所以并发症的概率也会增大。
觉察到她的情绪,墨远宁就用手指勾住了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他声音还是微弱,但低哑的嗓音里,也透出了诱哄和安抚的味道:“小月我努力接受治疗。”
苏季横了他一眼:“乖了就好。”
从害怕失去他的惊悸中恢复过来,苏季就想到要算账了。
当lin喊出“他有癌症”时,她就想到了他吃的那些药,还有安德鲁提过的那个“手术”的含义。
她没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患病的事,有她自己粗心和没有追根究底的责任,也有他刻意隐瞒的责任。
只不过她现在无论如何都硬不起来口气骂他,最多也就瞪两眼了事。
好在墨远宁也非常识趣,这么努力地主动来哄,苏季看在他还不怎么能动弹的份儿上,就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
她握着他的手,低下头隔了很久才开口说:“远宁,接下来你可能还要进行化疗,无论有多痛苦,我请你不要放弃。”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答,当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抬起头时,就看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眼睛上。
他的目光温柔专注之极,他一直等到她抬头,才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保证:“我不会再放弃你。”
苏季一愣,随即就破涕而笑:“不许再做没信用的小狗!”
墨远宁只是温柔不语地看着她,他想着自己也许真的没有再骗她哪怕当他对她说着要给她幸福,却又一边打算着放弃生命时,他也没有再骗她。
他的内心早就帮助他做了选择: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再放弃即将到手的幸福。
墨远宁刚做过手术,身体太虚弱,于是就一直留在小樽的医院里接受治疗,等待化疗稳定后,再转去其他医院治疗。
另一方面lin被抓获后,“lx”在日本分部的残余势力也很快被清理。
出人意外地,merle还跟着陆先生参与了不少行动,立下了功劳。
墨远宁清醒后,他和陆先生一起到医院看望。
也许是因为被陆先生教导了,他现在总算改变了之前那种花花公子式的装扮,穿着简洁的黑西服和白衬衫,头发也理得断了,和陆先生一起进来时,乍一看还以为是和他一同工作的年轻警察。
陆先生和墨远宁寒暄几句,看他实在精神不济,就打了个招呼,自己先出了病房,留下他们三个人聊天。
苏季注意到merle的手腕上还带着那种追踪器,这次甚至已经从有伪装性质的手表,变成了那种明显且堂而皇之的腕圈。
merle发现她在打量自己手腕上的“新装饰”,就扬起来不大在意地说:“这个啊,是专门用来监控重型罪犯的,除非有远程密码指令,不然要取下来,就只有把这只手腕割了。”
都是和警方合作,墨远宁明显比他要受优待很多,起码她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说是限制他们两个人的人身自由的。
单纯是因为墨远宁目前正在重病恢复中,也不大像。
merle对这个没有多在意,只是勾唇笑了笑:“虽然我最近表现不错,不过陆先生还是说我比mr。墨危险太多,所以必须要严格看管起来,现在我住的房间门口,24小时都有警卫看守哦。”
他说完又顿了下,才接着说:“因为mr。墨一直在医院躺着,所以接下来我可能要代替他,回美国做污点证人。”
他还年轻,说起任何话,却都有一种阅尽千帆的淡漠:“不过我的确背着太多谋杀指控,所以就算做污点证人,估计也不会被免刑,最多换取一点减刑罢了。”
苏季所了解的merle,年轻气盛、玩世不恭,视生命为无物。
她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最后竟然没有选择更加激烈的结局,而是准备平和地去接受法律的审判。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问他:“那么大概会有多久?刑期。”
merle耸了下肩:“谁知道,也许减刑后也还是足够我老死在监狱里。”他说到这里,还叹了口气,十分遗憾的样子,“不过做了污点证人,可能不会判我死刑了。”
苏季还是没忍住教育他:“无论怎样,没有失去生命总是好的。”
merle侧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并不惊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勾唇笑了下:“苏,你总是这么天真可爱失去生命,对于我来说并不是惩罚。”
他接下来说:“在监狱里,接受长达数十年的监禁,对我来说才算惩罚。”
墨远宁一直沉默着,这时候才开口说了句话:“让你代劳了我的部分工作,麻烦了。”
merle无所谓地回答:“不过无聊之极,举手之劳罢了。”
他对待自己人生的态度,看起来实在太随便,苏季就又忍不住说:“在监狱里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说不定可以保释。”
merle笑了:“可以啊,等到我六十岁的时候?”
一句话,堵得苏季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他又坐下来和墨远宁聊了一阵,无非是交换自己了解的对于组织的情报,为之后merle上法庭做准备。
陆先生带他来的主要目的估计也是这个,所以他在门外等了很久,都没有不耐烦或者催促。
等merle和墨远宁聊完,他又抬起头看到苏季,就破例地对她笑了笑:“苏,你很想问我为什么会选择去监狱服刑,对吧?”
虽然知道对于他这样的人,去监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苏季还是点了点头:“你自己也说了,那对你来说是比失去生命还要痛苦的惩罚。”
merle也就很快回答了她:“其实我在进入组织,成为杀手之前,就做了这个决定:假如我能够在结束杀手生涯时,还留着性命,我就会主动找警方投案自首,供认所有罪状。”
苏季还真没料到这样的回答,愣了愣才说:“你是为了即将开始的杀戮生涯忏悔吗?”
merle摇了摇头,他又对她笑了下,也许是错觉,她居然觉得,这个笑容里有温柔的意味:“不,是为了我母亲。我杀了她,她是我的原罪。”
第97章()
送走了merle和陆先生,返回病房后,苏季还是有些恍惚。
墨远宁注意到她的神情,知道她大概又想了什么,就对她笑了笑:“小月,怎么了?”
苏季看看他,就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欲言又止地说:“远宁,你也会吗去服刑?”
墨远宁就知道她在想这个,对她微微笑着:“死在我手下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恶贯满盈的罪人。我不能代替上帝审判他们,但我可以送他们去见上帝。当然杀戮也从来都是一种罪孽假如法律一定要惩罚我的话,我会接受。不过我从不懊悔。”
苏季又想了一阵,她接着问:“那么你有愧疚吗?”
墨远宁点头:“我想你也看过了,那个在混乱中被我抱着冲出人群的女孩子。”
他垂下眼眸陷入回忆:“她的父亲是意大利的一个著名毒枭,我那次的任务对象就是她的父亲。我用音乐家的身份接近她,换取她的好感,得以参加在她家里举办的舞会。
“就是在那个舞会上,我找到机会暗杀了那个毒枭。他的确作恶多端,双手沾满了鲜血可她不是,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我把她从人群中抱出来时,她的父亲已经死了,我又在城堡的无人房间安放了一个小炸弹,制造混乱以便逃出去。”
他说着,唇边就浮上了一丝微笑,像是缅怀,又像是伤感:“我把她放在花园里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还问我,这次宴会不太愉快,下次我会不会再来。”
苏季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那些照片,她记得里面那一张:他怀抱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女孩,她穿着银色的长纱裙,头发间别着镶钻的发夹,看起来就像是在参加什么隆重的舞会,为了心爱的男子精心梳妆打扮。
苏季不由放轻了声音:“后来呢?”
墨远宁笑了下:“我答应她下次还来,告诉她我去门口找保镖接她,就离开了。”
他当然不可能再去参加她的舞会,当那个年轻的姑娘,知道自己一心爱慕的“小提琴手”,竟然就是杀害自己父亲的杀手,内心的感受也可以想而知。
苏季还想问下去,墨远宁却干脆都回答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后来听到她的消息,是她为了远离家族争夺势力的纷扰,主动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去了非洲她是个医学生。”
这样的结果在苏季看来并不算坏,墨远宁会特地说起这个事,说这是他愧疚的来源之一。
她想了下,就小心的问:“你会记住这个女孩子,是因为她爱上了你吗?”
墨远宁对她笑起来,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放轻了声音说:“对,她爱上了我,我却欺骗了她。”
他虽然曾周旋于众多的名媛小姐中,但他懂绝大部分高傲的女子,对他也不过逢场作戏,她们以为他是贫穷却急于出头的演奏家,看他时不免就带了几分轻蔑。
唯有那个女孩子,他至今记得他的名字,lua,非常好听,叫起来又显得温柔。
她真的很单纯,天真而不知世事,有着医生天生的仁心,他刚接近她时,骗她说自己因为少年时期在街头拉琴卖艺,所以有关节炎,她还耐心地给他检查,要帮他调理。
可他却只是为了暗杀她的父亲,而去接近她的杀手。
苏季看着他露出怀念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那个金发少女,她虽然不爱吃醋,也不是太在意在他们相遇之前,他是否有过心动的女孩子,不过还是问:“那么你有没有爱上她?”
墨远宁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点期盼有带着害怕,就知道她有了点什么小心思。
他不由笑,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是因为没有爱上她,我才觉得愧疚啊。”
在他温柔却带着些微戏谑的目光下,苏季就知道自己被看透了,她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就俯身不抱他。
他身上还有伤口,所以她小心地靠在他肩上,脸色有些发红:“我想她性格应该和我有点像的,还想你一直喜欢这个类型”
那个女孩子还真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