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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季还在抽泣,她隔了一阵才说:“反正我不要吃避孕药。”
其实她也知道现在不该放任自己怀上孩子,她只是近乎本能地想要在身体内留下一些他的东西。
虽然如此,再也也没有自己深爱的人,亲口对自己表示,不希望留下他们两个共同的后代,让人更感到伤心沮丧。
墨远宁还是把她抱在怀里,隔了很久,才说:“小月,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努力给你一个我们的孩子不过我们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拿一个生命开玩笑。”
苏季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还是忍不住委屈:“你骗过我你那次明明说要陪我一起回国的。”
墨远宁自问以前虽然有很多事情瞒着她,可也的确没有主动欺骗过她,唯一一次可以算是欺骗的,是三个月前在领事馆里,他为了安抚她留下,对她说自己一定会和她一起回国。
他想了很久,仍然觉得无言以对,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了句:“我那时不是故意骗你。”
如果可以,他当然仍旧希望能够全身而退,生命是如此可贵,他从来都不是主动放弃生存的人。
只是那时他已经被逼入死角,以他对michelle性格的了解,她选择的一定会是一同毁灭的结局。
结局是他并没有幸免,假如不是lin换掉了那些氰化物,他早就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被埋葬在冰冷的地下。
他又停顿了很久,才再次开口说:“小月我那时已在想,即使我不能活着和你一起离开,我的灵魂也会和你共在。”
苏季还把头埋在他怀中平复伤感,听到这句话,却觉得心底一颤。
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到,他那次的确是抱了必死之心,最后能够幸存,恐怕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在那种濒死的时刻,一个人眼中的目光是无法再有所保留的,他最后看她的目光里,那种刻骨的眷恋,还有平静到极致的温柔,都不像一个有所隐瞒的人所能有的。
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也真的在努力践行着自己的誓言:假如他有灵魂,也一定会继续围绕在她身边。
他总是在这种她猝不及防的时候,说出这么惊心动魄的话语。
她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更加用力地去拥抱他。
她又在他怀里默默流了一阵泪,他也一直都耐心地抱着她,间或会轻拍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
撒够了娇,苏季才抬起头看着他:“把药给我。”
这时候他却不急着把药给她了,而是用手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吻,笑了笑说:“小月,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他说完才把药递给她,苏季自己吃了,又就着他手里的水杯喝了点水,她轻哼了声:“反正我们都离婚了,不是婚生子。”
她记性倒不差,哭成这样,还记得把他之前为了劝她吃药,百般编出的理由给翻出来。
英明睿智如墨远宁,也只能感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勉强笑笑:“没关系,是不是婚生子我都疼爱。”
苏季又哼了声:“只疼孩子?”
墨远宁只得继续笑着去哄:“怎么会?当然连你一起。”
这算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交锋,罕见地以苏季的大获全胜结束。
这么一来,苏大小姐的尾巴未免就翘到天上去了,之前的小媳妇姿态也收起来,逐渐有了些昔日骄横跋扈的作风。
当然她现在再得意,也不敢再对好不容易哭回来的墨美人摆脸色——更何况墨远宁的身体现在确实比以前更加糟糕,动不动就胃疼的样子她看了就心疼。
他们两个住在这个北意大利的小镇里不知世事,没过几天,苏禾却给苏季打电话,表示他已经从弗洛伦撒到了这里,就住在苏季之前曾经住过的那家酒店。
苏禾回来,其实也并不意外,苏季已经在这个小城里待了太久。
更何况苏禾知道她是来扫墓的,按照之前她那么不动声色的状态,他和家里人,都实在很怕她只是表面痊愈,里面的心伤更大。
现在她滞留在这里迟迟不愿走,苏禾甚至以为她已经想要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了,所以他就没有提前打招呼,自己带了人从弗洛伦撒赶来,直到下榻到酒店,才给她打了电话。
苏季之前说的从酒店搬出去的理由,是她另租了一处民居,苏禾在酒店里给她打电话,就询问了下那处民居的位置,温和地表示自己想去看一看。
自从墨远宁“去世”后,苏禾和家里人对苏季的态度就颇有些小心翼翼,之前苏季沉浸在哀痛中,感觉并没有多明显。
现在她正跟墨远宁在外面耳鬓厮磨,又听到哥哥这种温柔到异常的语气,就觉得无比愧疚加心虚,只能支支吾吾地说:“还好,这里比较乱比较小哥哥你来不大好”
她打电话时,墨远宁就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着,听她说到这里,就抬手将她耳旁的手机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耳旁,淡淡开口说:“苏先生,我是墨远宁,小月在我这里。”
三个月前才刚公布过“死讯”,还开了场那么隆重的追悼会的人,突然在电话里平淡地对你说,你妹妹在我这里
苏禾会不会认为这是一通鬼来电,而自己妹妹,也早就被怨灵一起带到了“下面”。
那一瞬间,苏季觉得整个屋子都安静极了,她甚至已经听到了墨远宁膝盖上那台笔记本电脑的散热风扇发出的响声明明那是超薄超静音款的。
屋子里太静,苏季就听到话筒那边也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寂静,而后苏禾僵硬无比的声音才再次传出:“地址。”
墨远宁倒还是一边看着电脑,一边继续用淡淡的声音报出了一长串地址。
苏禾明显心绪不宁,从小记忆力就很不错的他,居然在听完后,又要求他重新再说一遍。
墨远宁第二次把地址报完,苏禾应该是记下了,二话不说就切断了通话。
苏季在旁捂着眼睛,她知道这里距离那家酒店很近,她也知道几分钟后苏禾大概就会杀上门来了。
她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哥哥会想杀了我的!”
墨远宁抽空从电脑屏幕上抬头看了她一眼,一笑说:“没关系,我才是职业杀手。”
苏季在这种慌乱的时刻,显然没有想起来现在苏禾还坐在轮椅上,所以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楼下的门铃才被摁响。
墨远宁还在对工作进行收尾,苏季就下楼去开门迎接哥哥。
苏禾显然是连人也顾不得叫,自己推着轮椅过来的,甚至有些气喘吁吁,见了她劈头盖脸就说:“那个人呢?”
苏季谨遵着墨远宁不可将门打开太久的吩咐,“呃”了声,就连忙帮他将轮椅抬进屋内。
她把门关上,推着苏禾到楼下的客厅坐着,才赔笑:“哥哥这一路辛苦了吧?要不要喝茶?我去泡。”
对于墨远宁“死而复生”这件事,苏禾明显就没她那么乐观和容易接受,他这十几分钟里也不知道都想了什么,已经把自己气得脸色有些发白:“那个混账在哪里?叫他出来跟我说话。”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墨远宁也已经从楼上下来了,转过楼梯看到他,就对他微微笑了下:“苏先生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那神色和态度,仿佛他和苏禾不过是勉强算是认识的点头之交,而他也只不过看在苏季的面子上,才随便出来见见他。
苏季在旁看着,突然觉得自己看起来性格冷淡,实则是个急脾气的哥哥,指不定今天就要气晕在这里。
第79章()
苏禾纵然已经气到不行,关键时刻还是冷静下来。
他死死盯着墨远宁看了一阵,转头对苏季说:“小季,你先回避一下。”
苏季当然是不敢走的,其实她现在不是怕墨远宁吃亏,而是怕哥哥无论从行动力,还是身体方面考虑,苏禾都没办法和专业级别的墨远宁抗衡。
毕竟她曾亲眼见墨远宁在刚出院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放到了为数不少全副武装的杀手。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墨远宁,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哥哥,就又去看他:“远宁”
墨远宁转头对她一笑,语气柔和:“小月,你先上楼吧。”说完他还笑着加了一声,“听话,乖。”
苏季知道他这句实际实在保证自己不会伤害苏禾,就有些放下心来,点点头,转身上楼前还看着他说:“有什么事情叫我。”
他们两个在这里眼神交汇,彼此都心照不宣,在气冲上头的苏禾眼里,这却是毫不遮掩的示威:他让自己妹妹上楼,结果妹妹还需要一个“外人”再说一遍,才肯照办。
气急败坏的苏先生没意识到,这个“外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妹妹的爱人和丈夫。
他只忍到苏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就冷笑了一声:“墨先生真是好本事啊,将小季这样拿捏在手里,想必得意的很吧?”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好听,讽刺意味十足,墨远宁却只笑了笑:“苏先生,小月是在担心你所以我说话后,她才肯离开。”
苏禾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样的回答,沉默了一阵后,他才继续说:“墨先生,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小季?”
墨远宁仿佛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了一样,他只笑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苏禾原来曾见过他各种样子,包括那次他们在苏宅谈话的时候,那时候他总是温和的,即使有锋芒毕露的时刻,也很短暂。
现在他就只是这样随意地一坐,却如同有铺面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不再试图去遮掩这种略显暴戾的气势,也不再以此为耻。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比他讥讽地笑着时,更加令苏禾不舒服:“苏先生,我想你可能知道,我这种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也不知亲情为何物。
“所以即使我对你说,你是小月的哥哥,我会尽可能地尊重你,也不代表我真的会对你有那种你认为的‘尊敬’。”
他的笑容依旧礼貌,话语却分外冰冷:“我的尊敬仅止于我不会伤害你的肉体,其他的我没有闲暇和心情去顾及。”
他对着苏禾微笑:“苏先生,当我还在苏家时,我倾尽所有去爱着小月,可是却没有人肯信任我,给我一个机会。
“我如果真的恨着小月,恨着你我会选择永远不再见你们。因为对我来说,杀掉你们并消失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但我却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我不杀无罪之人。
“小月没有罪,她那时只是不爱我罢了。你也没有罪,你只是不喜欢我,不想接受我成为你家庭的一员。”
他的语调相当缓慢,字句却很清晰,都说完了,他就又是一笑:“现在并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小月爱着我、需要我,所以我才会现身出来见她,包括你。”
在这世间,有时候承认自己爱着什么人,比承认别人爱着自己,还要更加简单许多。
因为爱着别人,只是一种付出,单方面输出的感情,只要说服了自己不去要求太多,很容易就能获得良心上的安宁,和“去爱”的坦然。
而承认别人爱着自己,却要背负上来自于其他人的情感和期待,一举不慎,就会被指责是负心人和冷血动物。
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