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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落定的智慧。”
妙尘师太轻轻摇手:“何来的智慧,只是远离沉沦世界,在宁静中将沧桑渐渐地淡入眉间,就成了如今这模样。”
顾婉仪朝妙尘师太笑道:“这样很好,宁静淡定,清远高绝。”话毕,她转向我,笑道:“湄姐姐,你知吗,方才我初见师太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哦,什么感觉?”我问道。
顾婉仪回道:“我乍见师太心中一惊,在她的身上有着与你极其相似的气质,那份与世无争的优雅。而且你们眉目间的韵味也极像,仿佛有着一段深不可测的渊源。”
我笑道:“真的吗?那我真是得幸了,能与师太有此缘分。当初我见师太时也有亲切之感,也认为有一段渊源。至于深不可测,似乎有些神秘与『迷』离,但是我信这份感觉。”
师太手持一串木念珠,慈祥地笑道:“是的,这是缘分,其实不仅是我跟沈姑娘,你们之间也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只是你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谢容华赞同道:“我信,如果没有相似之处,今日我们也不会相伴到翠梅庵来了,更不会有机会相伴跪蒲,共许夙愿。”
舞妃品着一口香茶,微笑:“是的,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甚至更久远,才能有这样一次相伴跪蒲。不知道要求多少年,才会有一次擦肩而过?”
顾婉仪答道:“至少也要一百年吧,指不定还不够呢。不过每日匆匆擦肩的过客太多,如果我们不是深居在宫里,每天将会与多少人邂逅呢?只是擦肩而过,再相逢时谁也未必认得谁。”
我傲然道:“我只做过客,不做归人。”
舞妃看着我笑道:“妹妹,有时候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当你想做过客的时候,偏生做了归人。当你想做归人的时候,却又只能做过客。”
师太微笑:“看来你们都可以参禅了,说话都蕴含禅意,若是在翠梅庵静住几月,一定超越了贫尼十几年的清修。”
我婉言回道:“师太又说笑了,几月抵过你十几年,我自愧几十年都不如呢。最难得的是一份心境,在纷扰的尘世中,要做到言行一致,的确太难。”
谢容华点头:“对,再者我们能在翠梅庵小住几日,跪蒲听禅,点上一炷心香,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我们只是这里的过客,注定成不了归人。”
顾婉仪看着谢容华,说道:“姐姐,人生有太多的变迁,我想师太当年来到庵里,也没想到自己会是归人,也想着只是佛前的过客,可是却走进来了,并且再也离不开。”再也离不开,我想起了佛对我说的,如果我来了,就再也离不开,我突然间很信这话,因为佛有着摄人心骨的魅力,给你平和的智慧与超脱的安宁,让人眷恋不舍。顾婉仪真的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我们四人之间,似乎她看得最透彻。
舞妃几乎带着肯定的语气:“我不会,因为我已经是别处的归人,我的归处是紫金城,我愿意付出一切青春,并且无怨无悔。我要在那里灿烂,并且在那里消亡。”
我笑道:“好,我知道雪姐姐会如此说,我欣赏你的决绝,不更改的决绝。”事实上,舞妃在我面前透『露』了许多次,我知道,这一生她是真的被紫金城束缚住了,因为她找到了一个让她为之甘愿付出一生的男子,这个男子就是淳翌。
师太淡定地说道:“一切随缘,强求的结果未必是结果,省略的过程未必就是过程。到将来,你们都会明白的,我所明白的也许还不够多,但是,我相信,到最后的那一天,佛会告诉我一切。”师太的话总是这么见深意,我听后亦生出感慨,只是此时我想沉默,因为我失去了更好的语言。
大家陷入一片沉默,一个小尼敲门而入,对师太说道:“师父,几位施主的客房已收拾干净,请她们入住歇息。”
我们相继起身,各自都觉得有些疲乏,想先行回房歇息。
师太说道:“贫尼先领各位施主去厢房安置,歇息一会儿,就命人唤你们用素斋。”
随着妙尘师太,我们往后面一排整洁的厢房走去,因为是新春佳节,到庵里来的香客很多,许多的人就这样擦肩而过,不禁又想起了方才大家的对话。
入住下来,在翠梅庵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第36章 琼玉纷落翠梅庵()
黄昏过后,阳光不知何时隐没,天空灰蒙蒙的,起了凉风。各自收拾妥当后,用过素斋,大家到我的厢房来小坐。
秋樨和红笺起了火炉,厢房里暖融融的,梅花香雪和檀香的味道交集在一起,氤氲着清雅离俗的气息。
大家围聚在一起,品茶闲聊。
谢容华『揉』搓着手,看着灰蒙的窗外,说道:“真冷,看样子今晚要下雪了,白天阳光还那么好,说变就变,真是快。”
舞妃也看着窗外,点头道:“是的,今晚要下雪,起风了。”
顾婉仪微笑道:“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惋惜,翠梅庵,以梅花自居,如今正是梅开季节,若是没有雪,不能踏雪寻梅,实在是太可惜。不料天公作美,今晚就下雪,明日这翠梅庵该是何番绝俗的景致?”
我看木炭火燃烧溅出的火花,最喜欢这种燃烧的感觉,想起顾婉仪方才的话,我来的时候也同样渴慕着有一场雪,覆盖在这个深山佛国,带给我们超颖世外的雅逸。我轻轻笑道:“是的,这里的雪与别处的雪不同,明日我们应该可以在翠梅庵踏雪寻梅,这也是我来时所想。”
舞妃起身走至窗前,轻叹道:“想起几年前来翠梅庵也下了一场大雪,我在庵里住了几日,踏雪寻梅,烹炉煮茗,参禅听经,那意境真是缥缈空彻。”话音才落,见天空果真飘起了几瓣絮雪,只一会儿,便纷纷洒洒地飘落。
我们看到雪花轻扬,相继起身,看着雪如梦如幻地下着,我伸出手,一抹雪花轻盈地落在我的掌心,丝丝缕缕的薄凉侵入骨头,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沁凉的感觉。想起几年前的雪夜,我也曾来翠梅庵住过两日,与画扇一起,当时我与舞妃还是陌路,但我可以肯定,我没有见过她,因为像她这样的绝代女子,遇见过,一定忘不了。
画扇,落梅时节见过的画扇,这么许久,都不再有任何的消息。明日,我该唤她同来踏雪寻梅,恰好可以与舞妃和谢容华她们认识。我不知道,是在皇宫里锦衣玉食的我们幸福,还是沦落在烟花巷莹雪楼的画扇幸福,或者都不幸福。
看着舞妃,我浅笑:“雪姐姐,几年前的雪夜我也来过翠梅庵,事实上,那几年,我常来此处,相信你和疏桐妹妹也是,只是我们竟然没有一次邂逅。”
舞妃微笑:“缘分是这样,注定会相识的,纵然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擦肩,终究会遇见,我们这不在紫金城相遇了吗,并且如此相知、相惜。”她的话让我想起了从前说的,流水中的两枚落叶,经历了沧海桑田,最后还会交集在一起,若无缘,两枚落叶只会随着流水光阴渐行渐远,再也不会有重聚的那一日。
谢容华接话道:“的确如此,无论怎样兜兜转转,我们还是会聚在一起,而且这样的相聚,说不定再也不会有分离。”
顾婉仪看着我,柔声道:“我一直都信缘,自湄姐姐入宫后不久,我就知道你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与别人都不同。只是我一直远观,而不近赏。”
我转头笑道:“因为许多美好的人和事,只能远观,而不能近赏。往往真实的就是破碎的,与其如此,不如一直在远处观望,或许还可以保持那份『迷』离的美。”
顾婉仪微笑:“不,对姐姐不是如此,姐姐的真实比梦里更加让人『迷』恋。我不敢近赏,是怕打扰了姐姐的清净,因为我太平凡。”顾婉仪的话,让我有份相惜的感动,这种看似简单的平凡却有着深刻的内蕴。这样的女子,才是最真最美的。
我对她相知一笑,万千话语尽在心底。
雪越下越大,一场绮丽的风景就在今夜开始,几日后会结束,那时候,我们也将离开。
四人临着窗台赏了一会儿雪,而后小坐一会儿,各自回房歇息。我睡在整洁的香榻上,窗外絮雪纷飞,在暖意融融的禅院厢房里,我睡得这般安稳。一夜无梦,离开紫金城,也就是远离噩梦的纠缠。也许,佛是对的,翠梅庵适合我,他的等待,难道有一天会成真?我不属于紫金城,紫金城对我来说,也许就是一场噩梦,在那里,我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纵然有着天子的宠爱与庇护,我依旧噩梦不断,就像是被下了诅咒,被困住了。
被翠梅庵的晨钟唤醒,睁开眼目的时候,雪还在下,窗外已是一片冰雪银琼。院落里已有一些伶仃的脚印,深深浅浅的印痕,刺进白雪的灵魂里。我闻到疏梅的幽香,在轻盈的晨风中,淡淡地飘进窗牖,落入我的梦里。
我起床,简单地梳妆打扮一番,每次出宫装束都很随意,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在。临着书案,在白笺上写了一句:踏雪寻梅访故人。落款处:翠梅庵的一瓣梅。遣人去烟花巷的莹雪楼,将此信交与画扇,相信她知道这瓣梅是谁。
与舞妃和谢容华一同去大殿早课,妙尘师太居前,许多青尼立在佛前,念读着我们听不懂的经文,可是那空灵的『吟』唱,竟让人这般『迷』恋。面对这早晚固定的重复,她们是否会心生厌倦?当诵经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一切也就不再有累了。
我与舞妃几人并排立于佛前,各自『吟』诵着经书上的文字,我不能体味到其间的内涵,却能感受到那份禅意。其实我喜欢这种感觉,静谧的禅院,白雪世界,悠扬的晨钟,氤氲的檀香,将灵魂寄予在莲花的世界,没有一丝红尘的念想。而后,在禅房里读经书,品茗,或与禅友聚会研经,却也其乐融融。只是谁能守着这份孤独与寂寞,淡定地老去?在紫金城,每日慵懒地起来,不听经,不参禅,虽然寂寞,可是那些女子还有一份等待,尽管许多人的等待是那么渺茫,至少还有一个企盼。当一切了无欲求,才能彻底清心。我虽然没有等待,但还无法做到清心无欲。
早课结束的时候,我还在自己的思绪里『迷』离,这样的生活,过久了,会如何?会枯燥,还是会沉沦?也许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念想,不同的结局。
走出大殿,看雪花纷飞,心中异常惊喜。
谢容华用手捧着雪花,笑道:“我们该去后院雪中访梅吧,莫要辜负这样的雪景,这机会很是难得。”后院,我与画扇那时访的是落梅,今日该一起赏雪梅了。
我朝她们神秘一笑:“今日翠梅庵会有稀客,我们先去师太的禅房稍等片刻,此人大概一会儿就会到来。”
谢容华瞪大眼睛看着我,笑道:“湄姐姐怎么如此神秘,你说的稀客会是谁呢?不说出来,闹得我在这儿猜测。”
舞妃也问道:“是你在宫外的故人吗?”
我轻轻点头:“是的,我们相处了几年,她是我在进宫之前唯一的知己。”
顾婉仪猜测道:“一定是位女子,而且是同湄姐姐这般的名媛佳丽。”
我浅淡一笑:“我不是名媛佳丽,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来自何处吧?”在入宫时我虽然是借岳眉弯的身份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