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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听了,放下心来,道:“姑娘明白就好,郭夫人分明把姑娘当成老好人一样欺负,想想从前哪一样陷害不是想至姑娘死地,姑娘千万别再信她们了。”
“可是我瞧母亲似乎真得有了悔意,今天你也看到了,母亲还替我披了鹤氅,也很关心我。”朱璺故意笑道。
朗月冷笑一声:“我的姑娘,你可千万别相信她们会悔过。郭夫人对你好是有企图的,这一点点好处算什么,姑娘还是别充当老好了。太老好了,只会被郭夫人笑你傻。”
朗月的话句句不中听,却句句在理。
正说着已经走到了北灵院,朱璺心里自然明白,不过是故意装傻罢了。
但若是表现一下她的善良也是可以的。
人生如戏,不必较真。
北灵院
结香见自家姑娘回来了,一脸吃惊道:“你怎么跟着姑娘一道回来了,不是说姑娘去郭夫人那里留宿吗?”
朗月道:“今天的事真是有趣,你没见着,先是春桃那个丫头不小心烫伤了手,幸亏我眼疾手快,护住了姑娘,若不然烫伤的就是姑娘了。然后郭夫人赶过来一番安慰,说着说着话又扯到乐亭主身上,让姑娘回来好好想办法,明天去丁夫人那里求个人情呢?”
“求什么人情?”结香有点吃惊,看着郡主笑而不语的表情更加不解,边替她脱下鹤氅边问道。
朗月冷冷一笑:“郭夫人替姑娘披上鹤氅时说,让姑娘求丁夫人宽恕乐亭主,明天接乐亭主回家。”
“阿弥托佛,朗月,不可对郭夫人不敬,郭夫人是姑娘的嫡母,再有什么错,也轮不到我们置喙。”结香训诫着。
虽然心里对郭夫人也很讨厌,但是看到看院门的五大娘朝这边探头探脑,她一改神态道。
“结香,你怎么这么说啊?”朗月气愤道。
结香朝门外使个眼色,那个五大娘又缩回了头。
朗月忽然发现自家姑娘一直没开口,便道:“姑娘,郭夫人的话切不可信,姑娘慎重啊。”
荣椒院
郭夫人刚漱了口,一屋子奴婢们垂手屏息,地上跪着的春桃耷拉着脑袋静候发落。
“你是说这件事不怪你?”郭夫人一边净手一边问道。
春桃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弱弱地道:“奴婢原本快成功了,谁想朗月突然闯进来,坏了婢女的事。”
一旁的吴大娘见郭夫人不解,插嘴道:“就是今天陪着安亭主的那个婢女。”
“哦,那个丫头我就没正眼瞧过她长什么样子!”郭夫人一脸嫌弃地擦了手,把巾帕扔进托盘里。
“奴婢不敢说谎,七姑娘身边的丫头好像身手不凡。奴婢刚要推七姑娘时,忽然那个丫头像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踢了一脚,奴婢的手,手就变成这样——”春桃泣道。
想起不小厨房的事,还心有余悸。
原本所有的事情都策划好了,吴大娘支走所有人,只留下春桃与七姑娘在厨房里忙着做萝卜糕。
春桃力气比较大,推一下或绊一脚,来个安亭主为做萝卜糕不小心烫伤的事故,是极容易的,谁知道安郡主的丫头朗月竟然悄悄在暗处观察着这些。
“你退出去吧。”郭夫人淡淡道,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问责的时候。
春桃没有想到郭夫人只是简单问下情况,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忙忙叩拜出去。
“那丫头什么来历?”郭夫人盯着春桃幸怏怏地离开,不禁皱眉。
吴大娘也不得解,只道:“就是上次金乡公主送的四个婢女之一。”
“五公主?”郭夫人有些错愕,摇摇头,“没有道理呀,为什么要送这份大礼给那个庶女?”
吴大娘寻思道:“不管如何,叫朗月的丫头十分可疑,夫人何不探一探她的底细?”
“区区一个丫头,不足为惜,必要时可处理了她。”郭夫人淡淡道。
北灵院
“朗月,你是什么时候跟着荣姑姑的呀?”宜安托腮笑问着。
想起小厨房的事,对朗月又犯了困惑,朗月见多识广不说,还好像有些身手,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女侠。
朗月奉上茶,淡淡一笑道:“奴婢的家乡几年前遇了大旱,饿死了不少人,奴婢的父亲失散,母亲也是那时饿死的,公主看我一个女子可怜见的,就收留了我。”
“你同我一样,生母不在人世啊。”朱璺黯然神伤起来。
结香和朗月对视一眼,安慰道:“姑娘,还有老夫人和五公主疼呢。姑娘怎么能和奴婢们相提并论。”
“就是呀,姑娘福气多多,有贵人相助呢。”朗月淡淡笑道,众人都没在意她话里会有其他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朱璺顺道去华椒院看丁夫人。
自从流产后,丁夫人房里再也不燃香,连花也全摆到院外。
因为老夫人已发话,下月执掌家事,丁夫人更在乎自己的身体尽快好起来,每日褒汤养身,身子如今已基本痊愈,加上沛王爷温语安慰,每日陪伴。
丁夫人从流产的阴影里走出来,忙碌起下月的谷祀一事。
谷祀是历来皇室一大要事,五谷丰登,百姓才能安康乐业,国家才能稳定繁荣,这项盛事,不光皇太后与皇后亲自主持,皇上有时也会亲临祀坛。今年各个封地都要齐齐举办,盛之又盛,可见一斑。如果这次办得好,老夫人往后会更倚重她,也更能减少郭夫人的威胁。谷祀的仪服特别有讲究,品级地位不同,主祭人的仪服在颜色、饰纹上也大不相同。
宜安一走进华椒院,就听到丁夫人正同管事婆子商量着仪服裁制的事。过了好一会,管事婆子离开了,丁夫人吹着茶沫子吃着茶,宜安上前问好。
丁夫人看到她,面上绽放出一丝笑容,招手道:“七姑娘过来坐。我正无聊呢,来坐近点,一起说说笑儿。你那个丫头种碧呢?”
宜安身边的丫头种碧很会讲故事,经常逗得大家开心。
这时她才发现朱璺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一个丫头都没带,不禁感到奇怪。
朱璺坐到丁夫人侧边,从婢女手中接过茶,无心吃茶,问道:“姨娘身体好了没?”
“正说呢,快好了,下个月可以执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丁夫人笑道。
朱璺面露尴尬,红着脸矢口否认着:“我就是来看看姨娘的,姨娘身体好了,宜安就放心了。”
“你还说呢,上次差点让我误会了你,荣椒院的真不是东西!”想到这里,丁夫人气得把茶盏重重的摔在矮几上。
“姨娘不要生气了,事情查清楚了,六姐已经去庵里悔过,我想六姐也是一时糊涂,失了理智才会做出这种事。”宜安安慰着。
丁夫人笑道:“你的心地太要好了,你六姐可不是一时糊涂,也罢不提那一渣,都过去了,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看着吧,谁先笑到最后。”
朱璺慢吞吞地喝了口茶,不想再接郭夫人求情的事了。
丁夫人和郭夫人的仇已结得很深很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她这时再糊涂也不能让丁夫人伤心,毕竟丁夫人一直是护着她的。
丁夫人目光放空望着窗外,一种蓄势待发的语气,“宜安有什么心事就要跟姨娘说啊,我虽然不是你母亲,但是看着你面善,也愿意帮帮你。”
朱璺最终没说出来,坐了半晌,丁夫人有事忙她才告辞。
“七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丁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道。
白大娘走过来,道:“婢女听说了,昨晚郭夫人叫了七姑娘,让她去老夫人那里求情,接长乐亭主早点回家。”
丁夫人淡淡一笑:“原来是这样。七姑娘答应了?”
“夫人你也知道,郭夫人一番花言巧语,软硬兼施,七姑娘心肠太软太老实善良,怎么会是郭夫人对手?”
“这倒也是,反正姑娘在尼姑庵里待不住,一心想回家来,索性早点接回来好。”丁夫人意味深长道。
郭夫人得知从华椒院出来的朱璺没有劝说成功,压抑在胸的一团怒火发泄出来,直接砸掉手中的药碗骂道:“真是一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郭夫人的盘算落空,心里一阵气恼,还咳嗽了两声。
“夫人,我早说了,她是不会帮着我们对付丁夫人的,这不过一个测试罢了,既然她有心和丁夫人走到一块,我们也绝不能再对她有丝毫同情。”
是啊,郭夫人原本没把庶女当回事,捏死她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
谁知一时粗心大意,由着她在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人,这才开始动手,但是意想不到的受挫,刚开始只当她运气好,但是每次都失算,心慢慢的揪起来,偏偏这时又冒出个得宠的丁夫人,权衡利弊后,想联手宜安除掉丁夫人再说,但是宜安向来与丁夫人感情好,想让她们生隙难上加难。
郭夫人皱眉道:“上次的一箭双雕之计虽然成功了一半,可是我们也损兵八千,我原想借她的手去除草,谁料到把长乐搭进去,至现在我还没想明白是谁在陷害我?”
底下的丫头收拾着碎碗,吴大娘看了道:“夫人,咱们至少还是除掉了肉中刺啊,不管是谁,总会被我们查到的,到时百倍偿还。只是眼下,我们也不必再跟庶女客气了。”
郭夫人目光放狠,冷笑道:“还客气什么!”
“这个庶女很会装傻,从前就是这样,蒙蔽了我们的双眼,现在看起来一点不傻,知道耍弄人的把戏呢。”吴大娘火上浇油道。
郭夫人叹道:“我原也以为她傻,这次叫她去求情,不过是想让丁夫人寒心她,让那丁夫人闭嘴往后别在人前帮着庶女说话,别插手我和那个庶女之间的事罢了。早知到现在这么棘手,当初找回来时就应该一言不发的掐死她!”郭夫人懊恼着。
朱璺去给老夫人请安,是老夫人叫她过去的。
老夫人问起昨天侍奉嫡母时,有没有受到难堪。
朱璺摇头道:“母亲待我很好。母亲吃过药后身体已好了很多。”
老夫人微微点头道:“你母亲一时改不了性子。”
“孙女明白。”
看着宜安离开,荣姑姑为老夫人按着腿道:“我看啦,嫂嫂和宜安和平共处,这事很悬。”
荣姑姑也了解郭夫人和房姬之间的仇恨。
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郭夫人始终没有放下,将这仇恨迁怒到庶女身上。
“看她的造化吧”老夫人淡淡道。
中午,宜安为郭夫人布膳,郭夫人淡淡的问起可曾为长乐求情一事。
朱璺手里的汤匙悬在半空,面露难色道:“这件事,母亲亲自和丁夫人说才好。”
“要死!你作什么,是想故意害我吗?”郭夫人突然不由分说推开她的手,一勺子野鸡汤洒落在宜安刚上身的百褶裙上。
吴大娘凑到郭夫人面前直道:“夫人,你没事吧,没烫着吧?”
那汤勺原本在宜安手里,郭夫人一推,全部洒在朱璺身上,连手上也被烫得泛起红,刘大娘却看也不看,只望着郭夫人,好像是郭夫人碰到汤似的。
朱璺来不及抖落身上的汤水,刘大娘已回头瞪道:“安亭主,你不想服侍你母亲就明说,何必做这种阴人手段!瞧把你母亲身上溅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