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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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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些被腐蚀过的痕迹,应当是死后埋了沾染到金属腐蚀物吧”

    鲍正威突然打断他:“你别扯其它的,你就给我说重点,四个人。”

    法医都没敢报这个数,竟然四个人,可就一下子让案件复杂程度呈几何数叠加了,却也撕开了许多突破口。

    严小刀深吸一口气:“但凡用刀,每个人的手法、力道、角度,都是不一样的。无论是杀手,还是厨房里做饭的厨子,刀工就像指纹一样,可以将每个人都区分开来。”

    鲍局长问:“是比较专业的行家做的么?”

    严小刀笃定地摇头:“不是,刀用得非常不在行。”

    鲍局长确认道:“是跟你比,用得不在行,还是”

    严小刀摇头:“完全就是一群生手、乌合之众,偶发情况下随机杀起来了,乱刀胡砍。”

    鲍局长问出最实质的关键:“既然是胡砍,你怎么能判断出是四个人?能给出这四人的肖像吗?”

    严小刀一手半握拳掩住口唇,思索着叙述他脑补的故事情节:“所有的人都没有经验,不了解砍哪个关节能最干脆利落地制服对手,所以费了许多刀。其中有这么一个人,还算冷静不笨,眼比较毒,砍了几个很有杀伤力的部位,迅速卸了死者的反抗能力。关键是,这人应当是个左撇子,砍在骨头上是从左侧倾斜进入,痕迹被磨蚀得已经非常细微,但我认为他是左撇子,跟我跟我使刀方向是反的。”

    “第二个人非常奇怪,要么是疯子,要么智障,或者更像是精神有些特殊障碍,心理很变态。他留下痕迹是刀尖完全冲下,从上往下直不愣地戳下去”严小刀讲故事还自带一套标准的动作示范,直接用鲍大人都没看清的方式从腰间捏出一柄长刀,在桌面比划示意,“一般人没有这么做的,像小孩在乱捣东西,他往下这样连续戳了许多下,动作机械重复,力量相当大,属于他的刀尖痕迹集中在死者胯骨、骨盆这个部位。”

    “第三个人,是唯一不确定性别的,其他三人都是男的,这个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子,甚至可能是个孩子,因为他的力气太小了,胆子也是针别儿大小,我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下刀呢?”严小刀半眯着眼,仿佛已置身于那黑暗的雨夜荒郊野外充斥着血腥气的案发现场,一群人劫财越货露出狰狞的面目。

    鲍局长身体前倾,听得十分专注:“怎么叫胆子也小?”

    严小刀说:“第三人痕迹全部在死者脚上,而且刀痕浅淡飘忽,至少指向三点猜测,他是在对方已倒地不能动弹时划出的痕迹,多他几刀少他几刀其实无所谓;他离死者相对较远,待在脚的方位远离死者喷血的面目脖颈,说明他胆小害怕,具有正常人对死亡的恐惧感和同理心;他力气小或者胆怯,哪怕只是砍脚,都软弱无力,若不是脚上皮肤肌肉很薄,轻微碰触到骨骼,他都不可能留下让人察觉他存在过的痕迹。”

    鲍局长手底下快速地画出位置图和记录关键要素:“所以这人可能是主犯身边的跟班?”

    严小刀凭他多年经验道:“一般做跟班的下手才更狠,身份地位高的人不必亲自动手。毕竟,谁都更希望在达成一桩目的的同时,血却沾在别人手上。

    “也有另一种可能,四个人,一起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恶事,每个人的手都必须沾上血,作为这场命案中对彼此忠心绝不叛变不吐露秘密的‘投名状’。这人可能就是被同伙逼着动了刀,但又性格懦弱,最终只用刀刃颤颤巍巍地划了死者的脚。”

    鲍局长不由得深深瞅了他一眼,这让严小刀觉着,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太实诚了

    鲍局长将钢笔往纸上一戳:“第四个人?”

    这次换作严小刀身体微微前倾,神情凝重:“第四个人是最重要的一个,他是行凶致死的主犯,或者明确地说,他下刀最狠,非常狠,虽然也是乱砍,但这是毫无心理顾忌的残忍的乱砍。有几刀直接砍在颅骨上、肩膀上、横切在胸骨上,痕迹深刻,势大力沉,不给自己留退路这是个心狠手辣的亡命徒,对流血和人命缺乏同情。这肯定是一个年富力强的男人,手掌力气很大,也可能是对其他几人有一定领导和控制能力的‘大哥’角色”

    鲍局长:“好!”

    简直太妙了。

    鲍局长合上钢笔帽,伸手攥住严小刀肩膀,无声地表达了感激,多余的废话都不必说。

    鲍局长起身时还扔下一句便宜话:“小刀,我就不给你带什么东西了。我送你东西,属于拿好处收买你;你送我的我也不敢接,属于收受生意人贿赂,现在什么都查得很严!”

    严小刀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还振振有词的上司,揉着发红的眼皮说:“鲍叔叔我明白,您意思就是告诉我,我这份编外人员的津贴补贴就不用惦记了。”

    灯下的包房内,鲍正威看着严小刀,内心有些感慨不太方便抒发,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刀,你又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其实,你要不是那谁的干儿子,老子想认你当我干儿子。”

    这话意指略微明显了,严小刀用收拾茶具的动作掩饰了情绪,没有回应衙门局长大人如此直白的示好。他的长辈缘老人缘一直就不错,虽没有亲爹,打他主意想认他当干儿子的人竟然不止一个。

    “二姓家奴”的做法,不是他的为人,即便他打心眼里尊敬鲍正威,乐意在不碰触某些核心利益的前提下,为对方效劳,纯为义气,不计报酬。

    鲍正威也不会逼他表什么态,拍拍他肩:“就想嘱咐你平时老实点,谨慎些,违法犯罪的事情,能不做就千万不要做!有人逼你你也不准做!不然我不会徇私枉法放过你!”

    严小刀诚恳点头:“叔您放心,我听您的话。”

    仍是鲍局长先离开茶坞,严小刀过几分钟再离开。

    他坐在车上,车窗打开着,放任微凉似水的夜风拨乱前额的发型。他真不想再回“雨润天堂”,提不起兴趣到桑拿按摩房找那几位膀大肚歪的老家伙交流,觉得无趣。又或者是被刚才鲍正威那一大堆照片膈应到了,看见骨殖联想到尸体,联想到尸体他连裸/体都不能看了!

    毕竟,严小刀也不是做法医的,他并不享受琢磨研究那些东西。

    他想回家。

    他就想见那个能让他放松、愉快和心安的人,哪怕某人嘴上说话很不好听,动不动逞强拔尖,得理不饶人,但偶尔居家闲暇时捉只蛐蛐斗个嘴也挺有意思

    严小刀左手支在打开的车窗沿上,给守在“雨润天堂”的副手打了电话,让他们招呼好客人。他右手还没好利索,就搭在身前,用一个摆幅很小但很娴熟的动作转了方向盘,在路口突然一个拐弯,决定不去会所了,直接回家。

    就是这不经意间的猛拐,严小刀托着腮淡淡瞟了一眼左后视镜。好像有辆黑车在跟他,急闯黄灯跟着他拐弯。

    严小刀半睁着眼,眼角余光斜睨后视镜,下一个小街路口紧接着又拐

    他直接在附近街区转圈走了个大八字。

    那辆黑车或许也瞧出这是兜圈子呢,一声不响地在某个街口突然向反方向拐了,走掉了,只让严小刀回头瞥见车窗内年轻的侧面,以帽子墨镜掩饰面目,长相看不出来。

    因为刚才跟鲍局长见过面?

    有人跟踪他和鲍正威?

    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严小刀一路往自家别墅小区驶去,这时没有任何尾巴了。

    许是自己做事一向谨慎多疑,眼花看错了吧。戚宝山根本不在大陆,他也就没什么忌讳,别人他也不怕。假若戚爷还在家门口坐镇,他是不敢也不愿与鲍局长私下会面的。

    开进别墅院子时,他望见卧室摆放书籍的起居间,一盏台灯仍亮着光芒,那一刻点亮了整栋房子,十分温暖。

    就当是有人还在等他还没睡觉吧严小刀这一天下来,心头终于腾起一丝热乎气,仿佛从心底最深最寂寞的地方,跳动着跃出一丛淡黄色的充满期待的火光。

第二十五章 君子之交() 
第二十五章君子之交

    别墅前后都是电控大门,四面围墙很高;山势险峻;也有摄像头和警报器交叉监视。严小刀将凌河一人留在家里;房子里又有七八个精干的汉子进进出出;还有两个熊玩意儿机警地看家护院;他很放心,一般人不敢随便闯。

    越是在家门口这块地盘,越是高枕无忧。戚宝山不敢对谁见血大动干戈,旁人一样也不敢;皆是投鼠忌器;怕惹是生非。这里即便不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儿里;可也在皇权天威的辐射范围之内,触手轻而易举就能伸到这里拿住你等一干阎王小鬼,管挺严的。

    严小刀进屋后;在一对狗男女的夹击之下都迈不开腿,绕开那俩货没大没小毫无身份顾忌的乱舔和掌掴;往楼上走。熊爷和三娘一看他要上楼;立刻先一步蹿上去;单单飞奔到起居间的门口;嗷嗷叫了两声为他示警,然后瞪眼围观严小刀如何作法。

    起居间台灯与沙发相交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人占了,可不就是在灯下翻书的凌先生。

    凌河微侧着头,较长的一边头发半掩半遮,发梢垂在书本上,神态在灯下平静而充满光华,眼睫毛上仿佛染着两扇半弧形的漂亮的虹,是那种随时随地令人无法避开视线的天成美感。

    熊爷与三娘竖着尾巴活灵活现地像在说:老大,那男狐狸精霸占了您的宝座!我军肿么办!

    严小刀忍不住都乐了,伸手依次一捋毛:“行了,你们俩也滚回窝歇着吧,别扎手扎脚的。”

    熊爷和三娘毕竟是豢养多年的护院犬,拥有天然的警惕心和使命感,即便已经接受凌河这个非常有存在感的长期房客,然而主卧室这地方,是主子爷看书睡觉的王座,不容外人侵犯领地。今日老虎不在家,狐狸精称王称霸了!

    严小刀用膝盖拱着,将那俩熊货直接关到主卧门外。

    熊爷和三娘看到卧室门在它两口子面前阖拢的一瞬间,都惊呆了,充满怨气地嗷呜了许久,还试图撞门。这一锅煮开了的醋在两个祖宗之间猛火发酵,它俩在主卧陪侍主子爷左右的宠妾地位都已朝夕不保,姓凌的简直是对数年来一人二狗组成的坚不可摧铁三角的最强大威胁!

    凌先生被那撞门挠门的一番大动静逗乐了,一撇嘴,盘算着是先喷那两只蠢狗还是喷狗的蠢主人呢。

    严小刀很随意家常地脱了西装外套,同时顿了一下,充满歉意:“哦,忘了在外面抖抖烟灰,浑身都是烟味。”

    凌河眼底闪烁出一束以逸待劳“就等你来”的光芒,善解人意又像一切料于心中:“严总够辛苦的,口干舌燥眼睛还这么疼着,是底下人都不好用?熬夜看资料看太久了,眼睛不能拿来当显微镜总盯着看。”

    严小刀面如止水但心里“砰”的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看资料眼睛疼?”

    凌河笑意深邃:“严总,您眼睛都爆出红血丝了。由于用眼过度神经疲劳导致的红,由于愤怒和暴力情绪导致的红,还是纯粹因为酒喝高了喝得眼红,每一种眼红的颜色和毛细血管充血感它都是不一样的啊。”

    严小刀无言以驳,暗中惊诧,点头默认了。他走过去翻翻凌河正看的一堆书,这人开始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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