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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再有其他人选,这是朝中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所以顾家若想再进一步,能和薛家攀上交情为最佳。
且薛家那姑娘顾夫人也见过,知书达理,天真烂漫,若是做宗妇肯定差了许多,可若是做次媳,却是最好的人选。
世家大族挑选儿媳妇就是如此,除了家世背景,性格乃至家中其他儿媳的性格都要考虑。
毕竟做为妯娌,日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性格不合,就怕生了矛盾。
顾夫人回家跟丈夫说了,顾大人衡量一二后,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至于另一头,招儿也同薛庭儴说了,虽明知顾家这门亲事是极好的,薛庭儴还是有些不满意。
“说一个不满意,说两个还是不满意,那你自己挑女婿去,别让我挑了。”招儿气道。
比起丈夫,她对女儿的关心从来不少,就是因为关心在乎,所以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格外慎重。
她几乎是衡量了又衡量,才会说到薛庭儴面前来,可惜当爹的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甚至因为父亲的身份,格外多了一种‘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我女儿’的心态。
“瞧你气的,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招儿气了,薛庭儴倒是软了。
招儿也知道自己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可不知为何,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特别容易心浮气躁。静下来想想,无外乎一到了儿女亲事,她就患得患失的厉害。
总怕给女儿选错了人家,女儿嫁过去吃苦。毕竟女子不同男子,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妻子不合意了,还有小妾。
而女子一生就这么一回,真错了也没办法后悔。
“顾谦年仅十八,已经有了举人的身份,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出类拔萃了。虽然不能跟我比,跟老大比,也算不错。”
这说话又把招儿气笑了,笑着啐他:“恬不知耻。”
“我怎么恬不知耻了?你看我有牙,我可没老到眼花牙掉的时候。”薛庭儴特意把脸凑过去,还露出一口白牙给招儿看。
他这怪模怪样把招儿逗得直笑,嗔他:“越老越不正经!”
“我老?在朝堂三品以上高官普遍都白了胡子的情况下,我是很年轻的了。”薛庭儴今年不过四十,是大昌自建朝以来,最年轻的阁臣。
若说老,可真算不上。
“那你的意思是这顾家三公子可行?”
薛庭儴斟酌一下,道:“挑不出什么问题,不过我得见见。”
“那我来安排?”
“那倒不用,我来吧。”
*
薛庭儴政务繁忙,办事素来利索,次日他就吩咐胡三安排了下去。
连番试了几回,此子人品德行皆无问题,就是为人处世嫩了些。薛庭儴撇除作为父亲的身份再去看,倒也是难得的佳婿人选。更何况此子也不过十八,尚未定性,而世情练达这些都需要时间去积累。
遂再不多想,点头同意。
招儿见此,心里终于安定,便忙碌着操持起来。
这日,她将宁宁叫来,将这件事与她说了。
对于娘最近忙碌的事,薛馨宁心知肚明。此时点破来说,倒有一种终于来了之感。
招儿摩挲着女儿的发顶,有些感叹道:“真没想到,咱们宁宁也快到了要嫁人的时候。过两日娘便安排你们见一见,若是你也合意,这门亲事就算说定了。虽是爹和娘都觉得不错,到底还是要你觉得不错才成。”
宁宁伏在娘怀里,一时间心情百感交集,面上却是点了点头。
“如今你大了,这两年也不像以前那样还像是个孩子,娘倒是不惯了。你说人心也是复杂,你像个孩子似的,娘发愁你以后怎么办。如今听话了,娘又巴望你还能像以前那样,这样娘和你爹也能再多留你两年。”
“娘”
“好了好了,不说了,也免得娘心里难受,你也不美。好好回去准备吧,娘过两日带你去龙泉寺上香。”
在正院里待了会儿,宁宁便回了宁熙院。
丫鬟知书迎了上来,见姑娘面色有些不好,不免多看了两眼。
“姑娘,这是怎么了?”
宁宁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娘说过两日带我去上香,你们快去给我准备衣裳首饰。”
四大丫鬟面面相觑一番,很快就明白意思了,忙喜笑颜开地一面和宁宁说着话,一面就去收拾了。
唯独知书,略有些担忧地看了宁宁一眼。
宁宁坐在妆台前,透过西洋来的琉璃镜看着自己。
镜中的女孩正是最好的时候,黑发如墨,肌肤如脂,眉若轻烟,眸含春水波潋滟,鼻梁挺翘,脸颊浅浅的有个梨涡,没笑也似带笑。
她伸手摸了摸眉心,那镜中的女孩儿眉心却是微蹙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几个丫头一会儿拿件衣裳来给宁宁比划,一会儿拿件首饰跟她说话,宁宁时不时搭上一句,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
“姑娘既然说行,那就是行了,你们也别跟着瞎掺和,都该忙什么忙什么去。”知书这话有些一语双关之意,几个丫头又互视了一番,便说笑着下去了。
屋里静了下来。
知书来到宁宁身后,看着镜中的姑娘,犹豫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宁宁扬起笑说。
“可”
“行了,我没事,你也下去忙吧。”宁宁忽然站了起来道。
番外之宁宁(二)()
(二)
法源寺位于西郊;乃官宦之家的女眷;最常烧香拜佛的寺庙之一。
京城寺庙繁多;以法源寺的香火最为旺盛。
到了当日;一大早招儿就带着宁宁及一众丫鬟护卫;往法源寺去了。为了做以遮掩;她还将老二薛耀泰叫了上。
薛耀泰十五岁开始就接掌了泰隆商行部分生意;如今已近两年,这阵子又到了一季一次的盘点时期,他已经连着多日没睡到一个好觉;早上被叫起来的时候,哈欠连天,眼下泛青。
“若是困了;就先睡上一会儿;反正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到。”
薛耀泰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瞄了小妹一眼;就往身后的软枕里靠去。
招儿是熟悉小儿子习性的;平生最爱是算盘;次者就是睡觉;唯一能让他提起些兴趣的大抵就是算账看账;另外就是生意上的事。
也知他近日辛苦,所以她今儿特意把家里最大的那辆马车带了出来。
这马车是早年薛庭儴经常在外奔波之用;车厢内宽敞,一应榻几俱全;宛如一个行走的小房子。薛耀泰就算困了睡上一会儿;也不耽误什么事。
车厢里安静下来,不过母女两个坐着也没什么事,见软榻那边没了动静,招儿便压低了声音跟宁宁说话,所说之事自然是关于今日上香的琐碎。
其实说是上香,不过是两家找机会让两个小辈儿碰上一面,顾家那边倒是没什么,这事也是招儿坚持。
她希望女儿能见到未来的夫婿,经由她的同意答允,而不是掀了盖头才知未来夫君长什么样的盲婚哑嫁。
招儿是见过顾家三子的,她对这孩子十分满意,但关键得女儿满意不是?若是宁宁这一关也过了,两家就可将纳彩定亲之事提上日程。
正值四月京城花事不断之时,每当这个时候,法源寺的香火就会格外旺盛。
无他,法源寺的海棠闻名天下,春季踏青,自然少不了到此处来。
招儿等人到时,已是日上三竿,寺前行人如织,熙熙攘攘。
人虽多,但并不若在闹市那般人声鼎沸,到了这千年古刹之地,哪怕再无状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屏息静气。
薛家身份不同,自然不用像平民那样还要在寺前等候,而是早有小沙弥领着他们进去了,一应车马则是停放在外面。
一路行来,只见四处清幽,一殿一宇,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显得古朴安宁,散发着浓厚的历史气息。
中轴线上依次是天王殿、大雄宝殿、悯忠台、毗卢殿、大悲坛、藏经阁,两侧散列其他次要建筑,错落有致,布局严正。
招儿见外面人如此之多,里面却是如此安静,不禁有些讶异。询问之后才知,那些平民们烧香拜佛,乃至赏花之地,并不在此处。
也就是区别待遇了?
其实随着薛庭儴官越做越大,招儿早已习惯了这种区别待遇,自然懂得入境随俗之理。
小沙弥先领着招儿等人去大雄宝殿。
这大雄宝殿乃是法源寺第二大殿,其中供着华严三圣像,也就是毗卢遮那佛、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正中的毗卢遮那佛端坐在须弥座上,文殊、普贤分立两侧,往下左右则是十八罗汉坐像。
这些佛像出奇高大,法相庄严,让人不禁肃穆。
一位中年僧人捧来三根长香,交予招儿。
这还是招儿第一次烧香拜佛,显得有些生疏,但装个样子还是会的,便去了正中的蒲团前,跪下,拜了三拜,才站起来。
然后则是宁宁和薛耀泰。
“心要诚,心诚则灵。”这是宁宁好奇问拜佛可以求什么,灵不灵验,那僧人被她问得讶异,只能说了这么一句万金油的话。
似乎也知晓这母子三人不是凡人,这中年僧人又道:“本寺有灵签,若是施主有所求,却心惘然,可以求签试一试。不过这签灵不灵,还要看施主是否是有缘人了。”
宁宁愣了下,摇摇头:“谢谢大师,小女并无所求。”
“既然来了,那就试一试吧,”招儿走上前,含笑对这僧人道,“大师,小女待字闺中,我想给她求一求姻缘。”
“娘”宁宁诧异道。
她可是知道她娘从来不信神佛,可她哪里知晓招儿因她婚姻大事,一直心中不安稳,便不免想寻求其他外力用以安心。也是今日非比寻常,想求个好意头。
“施主稍候。”
不多时,这位僧人捧来一个签筒,里面放了许多竹签。
他交给宁宁,让其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心里想着自己所求之事,然后摇三摇,摇出一签。
见此,宁宁心中虽有些不愿,但还是捧着签筒,跪了下来。
这毗卢遮那佛乃是释迦牟尼的法身佛,佛教中经常提到三身佛,即法身‘毗卢遮那佛’,应身‘释迦牟尼佛’,以及报身‘卢舍那佛’。
仰望着高处的毗卢遮那佛,见佛像双目下垂,面含微笑,宁宁突然感觉到心中一片宁静。
一时间,她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内心那一丝不甘心。
可是有缘,若是无缘,为何相遇?
随着一声脆响,一枚竹签掉落下来。
僧人拾起,看了宁宁一眼,方道:“薛大人为国为民,即使我法源寺乃是方外之地,也是有所耳闻。本寺方丈从不为他人解签,但之前贫僧而来,方丈曾说可破例一次,还请诸位施主稍候。”
说着,这僧人便离开了,留下招儿母子三人静候。
因这僧人说得格外慎重,招儿母子三人不禁也郑重起来,明明身处在佛殿里心中宁静,却又不免有些焦虑。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那僧人才再度而至,先是合掌行礼,再是递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纸条。
只见其上写着:“劝君耐守旧生涯,把定心肠勿起歹,直待有人轻著力,枯枝老树再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