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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帝陵并不是先皇驾崩之后才修的,早在时期,帝陵便一直修着,修了几十年。轮到嘉成帝登基以后,更是没忘了给自己修陵这茬。
所以说帝陵是早就修好的,工部那里只需按制进行最后的修缮即可。
先皇下葬可是大事,在新帝一力坚持下,朝堂上暂时风平浪静,都为先皇出殡之事忙碌着。
先是钦天监选好吉日,剩下的活儿就是礼部来办了。
礼部负责统筹,其他各部各司都没闲下,也算是全员出动。
到了当日,还是半夜的时候,紫禁城便忙上了。
而内城中各家各府上,更是早早就带着家眷起了,都是披麻戴孝一身素缟。
皇帝出殡规矩甚大,沿道上都得摆上供桌祭品,同时还需夹道哭送。从棋盘大街到正阳门大街,再到永定门大街,这一路上早就有人占了位置,都为出殡准备着。
薛庭儴出门进宫后,招儿就命人在宫门前守着。
等宫里那边有了动静,这边她便带着长子,和府上半数以上的人疾奔至薛府在正阳门大街上摆放的灵案前。
大街两旁全是一个个灵案,入目之间全是白色,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这灵桌摆放也有规制,按品级和官位,等到了永定门大街上,就都是些低阶官员了,甚至京中一些富豪之家乃至普通百姓,也会设置灵案,为先帝送行。
不知跪了多久,突然听见隐隐有哀乐声响,又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哭声。
招儿抬头看去,就见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极为庞大的队伍。
这大抵是她这辈子所见的最大盛景,最先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引魂幡,数不清有多少,遮掩住了其后的队伍。
引魂幡后是万民旗伞,再之后便是皇帝的卤薄仪仗队,有千人之数的多。这些人身穿着孝服高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其中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纸扎,或是绸缎所制的‘烧活’,浩浩荡荡,与天接为一线。
越来越近了,有人哭了起来。
招儿忙拉了身边的长子一下,跟着哭起来。
她为帝后都哭过临,早已有经验,薛耀弘却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招儿便让他低着头,跟着调哭就好。
等出殡队伍到了面前,夹道哭送的人哭声更大。
招儿一面哭着,时不时借着动作抬眼看眼前情况。
就见卤薄仪仗队之后,便是先皇的龙棺,竟用了一百二十八人去抬,足以见得这龙棺有多么庞大。
龙棺之后是甲胄分明、威风凛凛的禁卫军,在往后就是披麻戴孝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了,期间夹杂着一些宫女太监们,另有和尚道士,他们手执着法器,不停地吹奏、诵经。
招儿看过去,根本没看到薛庭儴的人影,遂也不再张望,低头做哭泣之态。
*
为了这一场出殡,各家各府上几乎都空了大半。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各家各府上都发生了一些事。
有的事闹了贼,有的是闯入强盗,有的没被发现,有的被发现了,闹得一片混乱。可如今这种状况,五城兵马司乃至顺天府巡捕营的人都出动去大街上了,也没人管这种事。
茅家就被人闯入了。
茅家不过五口人,也没有下人,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
见有匪人闯入,茅文浩的妻女和老母被吓得不轻,幸亏那个瞎眼老仆跑到街上大呼了一声。
也是运气好,碰见了一队巡捕营的人,巡捕营的兵丁来到茅家,吓走了那两个小贼。
之后,为了确保匪人已走,巡捕营的人还在茅家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才在茅家人感恩戴德的目光中离开。
类似这种情况,很多人家皆有发生,薛府也被人闯入了,可惜人刚进来,就被薛府的护卫给逮住了。
另一头,出殡队伍终于出了内城,来到了永定门大街上。
人山人海,哭声一片,见者动容。
与此同时,距离这里不远处,也出现了一个队伍。
先是引驾仪仗开道,之后才是一辆玉辂大车,其上饰以金玉龙纹,十分威严华贵。其后跟着一队队铠甲铮亮的大汉将军,手持、等,其后则是数量普通车马,里面似乎坐着什么人。
这明显就是皇帝出行才会有的仪仗。
老皇帝出殡,新帝应该是在出殡队伍中才是,这出行的人又是谁?
可惜目睹这一切的,大多都是平民老百姓,即使有所疑惑,也都当做是皇家的规矩,不敢多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大队人马,直冲冲地向出殡队伍而去了。
*
出殡队伍远远就瞧见了这边的队伍,当即引起一片混乱。
因为人多,开始只当是不是哪家不懂事的人挡了路,负责开道的人便忙命人去肃清挡路者。谁曾想派去的人没有回来,而眼见这条队伍离出殡队伍越来越近。
等走到近前了,首先入目的就是那一摊子的仪仗,这般仪仗非一般人不能用。
可新帝为了表示悲痛,连车都没坐,穿着孝服行走在龙棺之后,这仪仗又是谁的仪仗,难道说大昌还有第二个皇帝不成?
目睹这一切的人,都以为自己是青天白日花了眼,可看了又看,甚至数了那龙旗,确实是皇帝的仪仗不假。
有不少人直接被吓呆了,出殡队伍当即为之一顿。
按规矩,皇帝出殡是不允许停顿的。
尤其龙棺太重,得一百二十八人接力交换着抬的龙棺,可想而知重成什么样。若是一直走,借着行走的惯性,还能坚持,突然停了下来,抬棺之人当即觉得肩上沉重无比。
出殡之时,棺材不能落地,一百二十八人是为一体,一个人垮下了,龙棺若是落在地上,砍得是一百二十八人的头,甚至还要连累全家老小。
“快来,再换!”
随着高呼声,一个抬棺人打扮模样的人替到一位同伴腋下,代替他扛上木杆。
同时,还不停有抬棺人急呼叫人来替换,一片不可开交。
“大人,这么着可不成,怎么不走了?”有抬棺人急道。
随行的礼部官员哪里知道为什么不走了,问属下,属下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满头大汗,奔到前方去。
“到底是怎么了,快走快走啊。”
可前面根本没人理他,而前面的人太多,他也看不到前头的情形。
前面不走,后面也走不了,后面催前面,前面再往前面催。
直到前面有人往后面传话,说是被陛下的仪仗挡了路。
“什么被陛下的仪仗挡了路?大白天的,你们这是发癔症了不成?我告诉你们,这耽误了出殡时间,咱们都得掉脑袋!”这礼部官员一面骂着,一面迈着两条腿往前奔。
好不容易挤到队伍最前面,看见对面的队伍,那仪仗那架势。这可是法驾卤簿,虽是小号的,但也确实是皇帝才能使用的仪仗,当即掉了下巴。
我的妈呀,真是大白天闹鬼了,还真是陛下的仪仗挡了路。
第269章()
==第两百六十九章==
新帝内穿素蓝色龙袍;外面披着麻戴着孝。
若不是头上戴着翼善冠;恐怕谁都认不出这是大昌的皇帝。
今儿不过三更天;他便起了。亲爹出殡;作为儿子的;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清闲。好不容易一切繁琐的仪式作罢;又跟着一路走了这么久,他早已是精疲力尽,全靠一股劲儿撑着。
等出了京城;他就可以坐车了,后面的路就算要出面做个样子,也无需如此劳累。
新帝正在心中这么鼓舞着自己;突然前面起了一阵骚动;队伍也为之停顿。
他心想是不是礼部是不是在前面又做了什么祭礼,倒也没怎么多想;刚好可以停下歇歇脚。
就在这时;前面有礼部官员来传话;说是出殡队伍被陛下的仪仗给挡了路。
四周太嘈杂;为了配合出殡的祭礼;不管伤不伤心,一干人都是哭着的。尤其他们这些披麻戴孝充作孝子孝孙的人;更不用说路两侧的百姓,也都哭得伤心欲绝。
新帝半晌没明白过来意思;直到禀报的人又说了一遍。
“朕的銮驾?你们这是白日见鬼糊涂了吧。”他惊疑冷笑。
前来禀报的礼部官员如丧考妣;道:“陛下,微臣没说笑,真是陛下的仪仗,那阵势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这到底是谁弄了这么一出,都知道今日先皇出殡,弄副法驾卤簿来做甚!这是会冲撞的,与大礼不符的啊!”
见此,新帝才不得不正视,想着这官员说的话,心中徒然一紧。
“让人去叫杨阁老。”
随行的太监忙去后面找杨阁老了。
而与此同时,场上情形又生了变化,就听见马蹄声阵阵,还有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整片大地都在为之震动。
不时有惊呼声急促,却又戛然而止,让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新帝心中不妙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浓厚。
因为杨阁老一直没来,他不禁又催人去找,场面乱得一团糟。
四周的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新帝,包括五皇子。
他上前询问,却被新帝一把搡了开,唯有二皇子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旋即一抹凝重上了眉梢,抬头看着事态不明的前方。
穿着孝服的杨崇华很快就来了,却是根本没弄清楚情况。
就在这时,前面那片白肉眼可见矮了下去,举着龙旗仪仗的也矮了下去。
抬着龙棺的抬棺人突然见到这样一幕,有人大惊失色泄了劲儿,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偌大的龙棺轰然落地。
“陛、陛下”
咔在嗓子里的惊诧声此起彼伏,就像是一大群被同时掐了脖子的鸡。
“闹鬼了,陛下还魂了!”
随着这声高呼,前面乱成了一片,甚至波及到四周送灵的百姓们。
庞大的出殡队伍一下子乱成一锅粥,有人惊慌高呼,有人急急奔走,你推我我搡你,不时有人发出被踩踏的惨呼声。
“噤声!都原地站着不准动!”
原来这处竟是早就被人给围上了,见人群涌动,那些围在四周的兵卒们抽出腰间的佩刀,向前踏了一步。
混乱的人群为之一顿。
这时,对面的法驾卤簿中,突然行出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
不同于那些站在出殡队伍里的官员,他身穿朱红色金绣蟒袍,乃是位极人臣的表现。
“大家不要惊慌,一个个走到兵卒面前再走出去。此乃皇家解决私务,先皇并没有驾崩,新帝乃是谋朝篡位,我等前来是为了肃清奸邪,与平民无关。”
正是原本该在出殡队伍中的薛庭儴。
这话被人传了开去,人群里终于不再有人突撞。而与之截然相反,龙棺之后新帝一众人却是大惊失色。
场面很快就被肃清干净了,那雕满了各种形态的龙和日月星辰的龙棺,被孤零零地扔在那里,无人津问。
新帝及杨崇华一众人,面色惨白地看着那辆驶过来的玉辂大车。随着车行来的,除了定国公一脉,还有薛庭儴、叶莒、林邈等一众文官,更有一些面孔陌生的将士。
这些人正是东南洋亚水师的人,薛庭儴一直在等这些人的到来。
玉辂珠帘早已被掀开,露出其内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翼善冠,满身威严的嘉成帝。
他面容平静,但目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