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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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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熬好的米汤端出来,倒入木盆中,又往里面添了一些水,微微有些烫手最是适宜。方将洗干净的衣裳都倒了进去,用一根棍子不停地搅拌着。

    搅匀了,放置半盏茶的时间,将衣裳从木盆里拿起,重新打水漂洗一遍。

    这就是所谓的浆洗衣裳,浆洗过的衣裳服贴笔挺,只要不褪色,看起来就像新的没区别。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熨斗烫一下,不过碍于没有那个条件,招儿并不打算这么干。

    这期间陈老板进来了一趟,见招儿忙得热火朝天,指着这晾了一院子的各色衣裳笑道:“你这倒好,把我这里当自家地方了,本来是风雅之地,如今让你弄得倒像是浆洗房。”

    时下有浆洗房这种地方,有些人家不想在家洗衣裳,就会将衣裳送去浆洗房里洗。价钱不贵,还省时省力。

    知道陈老板这是与自己说笑,招儿也凑趣道:“经得陈叔这么一说,倒是又给我开了窍,等哪天我没生意做了,就去置办个浆洗房,到时候陈叔把衣裳送来,我不收钱给你洗。”

    “你这丫头啊,真是个生意精。”陈老板摇头失笑,回前面去了。

    薛庭儴抄书的屋子就在这院子里,刚好那扇大窗正临着院子,所以招儿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眼底。

    平时都能心无旁骛,今儿倒好,他总是有意无意去看她。

    看她来回在院子里捣腾来捣腾去,看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生气盎然的脸,看她额头上的汗珠,全然没有抄书的心思,一上午才抄了两页不到。

    陈老板走进来看了看,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招儿:“摊上这样一个女子,也算是你小子有福气。”

    薛庭儴没有说话。

    陈老板又道:“对了,你学业到了哪一步?”

    “四书都已学完,却是只会读,不会解。”

    “只会读不会解可不行,既已入大学,当开始学着明经。不过那种乡野村塾,许多塾师自己都一知半解,也教不出什么东西来。你无事时可多看看四书章句和朱子集注之类的书籍,虽也不能让你完全明经,但多少是有些帮助的。最主要还是要找一所好学馆,有好的先生为你指点迷津。”陈老板指点道。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听招儿说想送你去清河学馆,与其花大价钱去那种地方,我倒是建议你不如去清远学馆。”

    “清远学馆?”薛庭儴愣了一下道。

    陈老板以为他不知,或是也像那些俗人听了什么流言蜚语为假象所蒙蔽,道:“这清远学馆是湖阳乡年代最为久远的学馆之一,曾也是享誉整个夏县,当时咱们乡里每年过县试的有半数都是出自清远学馆,其中考中秀才的也不再少数。只是这几年因那清河学馆异军奋起,显得有些没落罢了。”

    陈老板声音低落,似是无限感叹,忽而又转为高昂,颇为激愤:“世人皆重名利,又易被假象所迷惑,殊不知是那清河学馆是使了投机取巧之法。那馆主高有志仗着和胡县令是干亲,趋炎附势于他,朝廷拨到县中扶持当地社学、村学的银两俱都流入清河学馆,两人坑壑一气,中饱私囊。

    “而清远学馆的馆主为人正直,不愿与之为伍,再加上清远学馆本就对寒门子弟有颇多优待,无了这笔银两补贴,只能勉励支撑。主持县试的县令都对清河学馆另眼相看,连带想入学的学童也都涌向那处。此消彼长,近些年清远学馆的名头才渐渐衰败了下来。”

第18章() 
==第十八章==

    “陈叔可是与清远学馆的馆主相识?”见陈老板如此义愤填膺,薛庭儴好奇问道。

    陈老板抚了抚胡子:“说来也惭愧,我少时与他是同窗,只是我学业不精,只考了个童生,而他却是一举中了秀才,还是廪生。可惜时运不济,一直未能考中举人,蹉跎多年,他也无心举业,才会回乡子承父业教书育人。”

    “不会一直时运不济的。”薛庭儴道。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清远学馆的林馆主在三年后终于考中的举人,当时整个乡里都轰动了,清河学馆的馆主高有志更是气得差点没吐血。彼时他正打算离开清河学馆,前去沈家的族学求学,凑巧听闻到了一些。

    陈老板还以为这少年只是安慰他,笑了笑:“承你吉言。”

    薛庭儴也并未含糊,拱手作揖道:“谢陈叔的提点,只是家中还有琐事未处理。待一切都妥当,小子便去那清远学馆求学。”

    “你倒是干脆,就不怕受了连累,有碍功名?”陈老板好奇问道。

    “小子还未入学,谈何功名?再说了,朝廷历来重视选纳人才,若真是有才之辈,想必那胡县令也不敢过多阻拦。”

    “看不出你小子倒是志气高。好,既然你敢去,是时我定帮你引荐一二,我那位同窗虽为人刻板木讷,不善言辞,学问却是一等一的好。不敢说教个举人进士,一个秀才却是没问题。”

    “那就先谢过陈叔了。”

    *

    连着几日,薛庭儴和招儿都是早出晚归。

    薛家倒是有人问过了两次,听招儿说带薛庭儴出去透透气,也免得憋坏了。大房的人是目露鄙夷,薛老爷子是不禁摇头。之后的便没有人再多问了,大抵心里都清楚薛庭儴是输定了。可能二房这俩孩子心理也有数,才会破罐子破摔不去看书反倒四处跑着玩。

    要知道即使资质如薛俊才,也是在家中连看了多日的书,以做准备。

    转眼间,便到了五日之期。

    这一日,与平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农家的清晨素来忙碌,过了一夜,家里的牲畜都得侍候,还要折腾一大家子人吃饭。等吃罢早饭,男人们都要下地,女人们则在家里做家务活。

    若说有些区别的,就是早饭时薛俊才碗里比旁人多了两个荷包蛋。

    因着前段时间薛老爷子的敲打,这些日子赵氏再不敢明火执仗给大房的人开小灶,今儿也是见日子不一般,才会没忍住。

    本来薛庭儴是没有的,还是杨氏见公公脸色不好,才主动去管赵氏要了两个鸡蛋,给他添进碗里。

    薛庭儴要分招儿一个,招儿不要,可惜拗不过他。

    两个人为了一个蛋,在下面你一句的我一句小声说话,上面的薛老爷子面色格外沉重。

    不过乡下人的日子就是这样,再怎么心情沉重,生计不能落下。尤其正赶着春耕之时,薛老爷子还是带着两个儿子去地里干了会儿活儿,直到日上三竿才回来。

    关于薛家的两个孩子要比试的事,早在余庆村里传遍了。

    说怪话的不是没有,可大多数人还是能理解薛老爷子的做法。乡下人挣几个钱不容易,谁家钱也不是大河里飘来的,若是有办法,谁也不会这样。

    知道今儿就是正日子,都让家里的孩子在村里看着。瞅着有生人往郑里正家去了,这些毛孩子便撒丫子往地里跑,离得老远喊一句‘里正家来人了’。大人们地都不种了,扛起锄头就往回赶。

    不多时,郑里正家的那个大院子里就站满了人,还有更多村民正不停地往此处涌来。

    院子里一片拥嚷,大家一面说着闲话,一面议论着今天这事。

    屋里,郑里正正陪着一个身着身穿文士衫,头戴平定巾的中年人说话。

    此人生得瘦长脸,面色有些青白,眼眶下面微微浮肿。看样貌不咋样,可身份似乎非同一般,竟坐着主位。

    而郑里正只能陪坐在一旁。

    其顾盼之间颇有一番不同常人的气质,此人正是在附近十里八村都有头有脸的乔秀才。

    早在之前,郑里正就想过了。薛家那边是薛青山出面请人,若不出他的预料,请的应该是其岳父杨忠,杨忠不过是个童生,那他就请个秀才来。

    一来显得他大公无私,二来也正是彰显自己威望的好时候。

    “乔相公,您喝茶,我这便命人去催催。”

    乔秀才不在意地挥挥手:“不用着急。”

    正说着,外面响起一阵吵嚷声,却是薛族长带着人来了。

    不过却不是薛族长打头,而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这老者身量中等,与乔秀才打扮相同,也是一身文士衫,头戴平定巾,显然就算不是秀才也是个童生。

    果然,乔秀才见到这名老者,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揖行礼。

    “未曾想到竟是何前辈,晚生这厢有礼了。”

    “不用多礼,快坐。”

    这何秀才正是薛族长请来主持这次比试的人。

    郑里正料得没错,起初薛青山确实打算请自己的岳父,可惜这事在薛族长那里却被斥回了。

    薛族长也是才知道薛青山竟然这么蠢,都说举贤不避亲,可也不是这种做法,这不明摆着让人挑刺。既然觉得稳超胜券,何必让人钻漏子,于是这事便被他包揽了下来。

    他心中有数姓郑的不会放过彰显的机会,若是出面请人必定是秀才。他本来也打算请这乔秀才的,哪知去晚了一步,只能又拖了关系请了何秀才来。

    两位秀才公一番互相礼让后,在主位上坐下。

    郑里正和薛族长陪坐在侧。

    “让里正老哥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我即是这里正,村里有事哪能不出面。”

    一番你来我往,看似和颜悦色,言语中却隐藏着机锋。这期间,又从外面走进几位老者,却是余庆村的几个乡老,薛老爷子、薛青山等人也都来了。

    另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便是薛青山的岳父杨忠。

    杨忠五十多岁,生得体态圆胖,这般模样不像个读书人,倒像是个脑满肥肠的地主。他一进来就凑到了乔秀才和何秀才身边,可惜这两位秀才公却不太愿意搭理他,陪着说了几句话,才讪讪地去一旁坐下。

    薛青山陪坐在末端。

    这翁婿俩也算是风光,能坐在这里的无不是村里德高望重之人,可就因这童生的身份竟也能坐在堂中,要知道连薛老爷子都没有座,只能站在一旁。

    “不知正主可是来了?”见人差不多都来齐了,何秀才方问道。

    薛族长看向薛老爷子,一旁的薛青槐忙道:“来了来了。”

    正说着,围堵在门前的村民们让出一条道,从人群中走出两名少年。

    这两名少年都是一身短褐,一看就知是寒门出身。

    为首的一个长相斯文俊秀,身材修长,虽是衣衫简陋,但颇有一番风度翩翩之态。后面那个矮了前面这个半头,身子骨似乎有些弱,人似乎也有些内向,眼帘一直半垂着,似有些惧怕生人。

    可当两人来到堂中,接受众人审视时,就分出了些许端倪。

    年长的这个站相倒是不差,就是总有意无意拽衣袖,似乎衣裳有些不合身。而年幼的这个却一直不卑不亢地站着,那半垂的眼帘不但不让人心生轻视,反倒感觉是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恭敬。

    因此也就显得年长的这个直视着众人的眼,有些太过唐突了。有自信是好的,可晚辈面对长辈时,谦虚和恭敬的态度是不可缺少的。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坐在主位上的乔秀才和何秀才,便对这两个后生晚辈有了最初的判断。

    “学生薛俊才,学生薛庭儴,见过诸位长辈。”

    何秀才点了点头,乔秀才点头的同时,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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