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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军国大务或是极大冤情。
廷杖三十,这是要去了半条人命!
无数的脚步声响起了。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帝王道:“召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及通政使司官员,和各位阁老去太和门。”
“是。”
棋盘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午门前偌大的广场已经聚满了人。越来越多的禁卫军从宫门里跑出来,排成几队挡着这些人,不让他们上前。
几乎是一瞬间,午门这里就变成了嘈杂的菜市口。
而薛庭儴已经击累了,搁下鼓槌,就在鼓架旁边席地而坐下来。
有好事之人问道:“那举子,到底有何冤屈竟来敲响了登闻鼓。”
没有人答他,人群里议论纷纷,已经有很多人将此事与之前流传的小道消息挂上钩了。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数名内侍模样打扮的太监急急而来,为首的是一位年纪大约在五十多岁,身着一身紫色团花团领衫的太监,腰系玉带,一看品级就不低。
“是谁敲响了登闻鼓。”
“回郑公公的话,正是此人。”那名一直守着薛庭儴的禁军侍卫道。
郑公公看向他,道:“你有何冤情?”
此时薛庭儴已经站了起来,并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学生自有冤情,不过此事当是面圣之时才会讲。”
郑公公身后的一个小太监骂道:“瞎了你这举子的狗眼,我们郑总管乃是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也是内侍监的总管。当着郑总管不能说,你还想当着谁说?”
郑公公喝止了他,转头对薛庭儴却是十分和颜悦色:“看你年岁不大,却已经中了举,算得上是少年英雄。你不要怕,咱家乃是当今身边侍候的人,是陛下吩咐咱家特意来看看的,就是怕有人刻意为难你。你若是有什么冤情,可直接告知,你应该知晓登闻鼓的规矩,陛下日理万机,可不能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动干戈。”
薛庭儴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几米外的人群里有人赞道:“陛下英明神武,爱民如子!”
“就是就是,那小举子,陛下身边的公公都出面了,你还有何事不能讲的。”
“再说了,还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人害你的。”
一时间人声鼎沸,各种蛊惑的言语纷至沓来,似乎这些人特别想怂恿着薛庭儴出头。这里面少不了有别有居心者,但更多的人则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情。
薛庭儴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先退开几步,理顺了衣袖,方对着午门一拜到底:“谢我皇圣恩,学生薛庭儴乃是山西平阳府人士,嘉成五年二月,得县试头名案首,四月得府试案首,八月得院试案首,苦读多年,终于入了学。嘉成六年八月,得乡试头名解元,本该入京赴会试,无奈适逢家祖过世,归家守孝一年”
随着薛庭儴的诉说,人群中俱是惊诧不已。
这姓薛的举子看着年岁就不大,竟是连得小三元,又得了解元的名头。就是有些可惜,竟然逢上了家中有丧。
可薛庭儴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嘉成九年得蒙我皇圣恩开了恩科,二月赴乙酉科会试,本是会元之才,却遭人半路拦截。这也就罢,竟有人想杀人灭口。学生不过就是个寒门小子,一无身家背景,二无权势可依,万般无奈之下,才会斗胆撞响了登闻鼓,望陛下怜悯,为学生做主。”
“薛举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郑公公变色道。
薛庭儴这才直起腰来,看向郑公公:“学生自然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本是会元之才,却遭人拦截,莫怕是自己臆想?”郑公公又问。
人群中,也有人道:“就是就是,那小举子我还觉得自己是状元之才呢,却没想到竟是落了第。”
一阵哈哈大笑声起,可更多的人却是没有笑,而是目光闪烁地看着场中那少年举人。这些人笑了几声,见没人附和,自己就不笑了。
“学生当然有证据。学生在落第之后,曾观了这次会试的闱墨,发现会元吴文轩的文章与学生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学生不解,去往顺天府查阅考卷,却发现自己的考卷竟然易了主,那上面姓名籍贯倒是学生的,可其上的字迹和文章却不是学生所写。”
场中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郑公公突然有了动作:“你等着,咱家这便去禀了陛下。”
待郑公公走后,场中再度掀起一阵议论声。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更甚者有许多人调头就跑,大抵是回去告知他人这件耸人听闻之事。
这时,突然从宫门里走出两名官员。
两人一个身穿白鹇补子的官服,另一个则是鸂鶒补子的官服,显示两人品级一个是五品官,一个是七品官,都是文官。
一名禁卫军的头领与两人打着招呼,唤他们钱大人、田大人。
钱大人走上前来,质问道:“你这举子胆敢来击响登闻鼓,为何不来通政使司?”
通政使司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皆有他们受理。
即使通政司不受理,还有顺天府衙,有都察院等,此人这是在说薛庭儴越级上告。
薛庭儴只是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这钱大人心中生恼,面上却是对身边的田大人笑道:“瞧瞧,这是不信任我等,所以你说说我们这样的官有多难做。”言罢,他转脸面对薛庭儴时,却一改之前说笑,而是十分有威严:“既然你决意上告,但应该知晓击响登闻鼓的规矩。”
什么规矩,自然是先受三十廷杖。
这件事京城之中无人不知,老百姓偶有说笑间提起这登闻鼓,但凡有人戏称自己大不了去击登闻鼓,请陛下为其做主,便有人拿话塞对方,也得你受过那三十大板再说。
所以这三十廷杖,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名禁卫军头领犹豫了下道:“钱大人,郑公公已经去禀报陛下了,是不是等郑公公回来再说此事?”
钱大人道:“这登闻鼓本就由我通政使司所管辖,面圣之前先受三十廷杖,乃是太/祖留下的规矩。且此人信誓旦旦,谁知他是不是危言耸听,竟拿朝中大事玩笑,想要证明真伪,自然要先受了这三十廷杖再说。”
“这”钱大人所言有理,这禁卫军头领犹豫了一下,便没再多言。
钱大人又面向薛庭儴,面上是笑着,眼中却有威胁之意闪过:“你确定要受这三十杖?”
薛庭儴看了他一眼,漠然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面圣的。”
钱大人冷笑点头:“好!来人——”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阵高呼:“不能让他打这薛举人,他们肯定跟那科场舞弊的官员是一伙儿的,他们这是想打死了人,是时来个死无对证。”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声高呼是招儿喊出来的;她只是下意识这么喊。
喊完后;她想起自己一身男装;当即挺了挺胸;对身旁的人说道:“我见这薛举人少年成名;定然不是无故诽谤;谁不知道登闻鼓不能乱敲;三十廷杖受下来半条命都没了,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哪个读书人会来吃这种苦头。今年恩科;明年正科,他完全可以等一年再来考,这明摆着就是让人没了活路;薛举人才会来击登闻鼓。”
“这位兄台所言甚是;最近关于春闱流言蜚语甚多,本该考中的人落了第;一些名头不响之人却是俱都金榜题名;而这些人平时不过是尔尔;相信大家都心中有数。”
有一个士子站出来对众人说道;立刻引来无数人的附和。
“这薛举人条理分明;一看就不是胡乱攀扯。”
“就是,且这种大事若是乱说;那是要治罪的。”
“肯定是有人背后舞弊,我们不能让这两个人打了薛举人;三十廷杖下去;若是人死了,不是正合那有些人的意!”
“对对对,不能打!”
被禁卫军挡住的人群激动,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赶至,甚至有些失控之态。
一个年轻的士子走出来对钱田两人道:“方才那位赵公公是代表着陛下,陛下圣裁未至,你二人是哪一部的官员,竟敢私自做主?”
“我乃通政使司右参议钱有得,这登闻鼓是由我通政使司负责,面圣之前先受三十廷杖,乃是太/祖留下的规矩。且谁知此人是不是危言耸听,故意玩笑,想要证明真伪,自然要先受了这三十廷杖再说”
“你少拿他老人家吓唬我们,太/祖也说了,击登闻鼓必有大冤情,官员如有从中阻拦者,一律重判。那如若薛举人所言属实,你二人从中阻拦,可是愿意受重判?”
若论讲道理,可极少有人能胜得过这些读书人,都是各地的精英才子,才能赴京师会试,自然不是升斗小民,被几句话就能吓退的。且读书人最喜欢评论时政,若是出去赴什么茶会诗会,不能说两句有关时政的话,都没人和你说话。
尤其打从前朝起,文官就势大,到了今朝,太/祖当年成事,一些读书人和文官起了莫大作用,地位自然不差。文官势大,势必读书人地位崇高,这些士子们个个身负功名,还真不怕一个小小的五品官。
更何况大势在己方,就不怕这小官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对他们这些国家未来栋梁怎么样!
“就是,你们可敢受罚?”
又有人道:“本来若是没人阻拦,我还只当是热闹看,如今这两人一看就是居心叵测,定然有人想欺瞒圣听。”
“贪官当道,我朝危矣。”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们这些人沆瀣一气,要打就把我们都打了!我倒要看看,英明神武的陛下如何治你们这些人的罪!”
“对对,把我们都给打了。”
禁卫军已经快拦不住这些义愤填膺的士子们了,却又不敢动手,只能连连往后退去,狼狈至极。
那头领气急败坏,他不过是个守宫门的,科场舞没舞弊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知道若是让这些人闯进宫门,他的脑袋势必不保。而若是他们禁卫军的人对这些人动了手,还是脑袋不保。
这禁卫军头领冷笑地看着吃惊的钱参议,道:“钱大人,我禁卫军的人已经快挡不住了,你可确定还要打这举子?”
钱参议脸色乍青乍白,望着涌动的人群目光闪烁。
忽然,他气愤地一甩衣袖:“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本官不过是恪尽职守,竟被你们误解至斯。罢,这事本官不管了,你们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位田大人也道:“本官不过是个监察御史,今日之事定会禀明陛下,不过这登闻鼓不是我都察院所辖,本官可做不了什么主。”
这两人见事态不对,竟是一推之下就甩锅了。
禁卫军头领冷笑,不过也没说什么,而是大声吩咐手下之人不得对这些士子们动粗。又解释道人已经不打了,还是等圣上命令,让士子们勿要激进犯事,这一场才渐渐平息下来。
钱田两人狼狈离去,迎来人群中阵阵嘘声。
没过多久,从宫门里又匆匆行出来几人,还是郑公公的领头,并带来嘉成帝的口谕,宣薛庭儴觐见。
薛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