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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迎着谢缺带着审视的目光，磕磕巴巴地道：“这位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谢缺嗤笑了一声，正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陆嘉宁扯了一下。
陆嘉宁朝他笑了笑：“你别听他胡说，衙门也不是随便抓人的，今天你说的这个线索很重要，那你是在哪里碰到他的？他长什么样？多高？”
男子想了想：“好像是在刚进巷子口的地方，他个子不矮，身长八尺，其他的也没瞧见，不过这人，瞧着没什么钱，家里应该算不上宽裕。”
“怎么说？”陆嘉宁问道。
男子笑了一下：“我一闻他身上那酒味儿，就明白了，那是云城酒馆里最便宜的酒，喝着没什么意思。不过听说那凶手已经抓住了？还是程秀才。”
看来那晚凶手确实是喝酒了。陆嘉宁想道，这么一来，程昱的嫌疑就被洗清了。
“两位官爷，小的……小的能走了不？”男子堆着一脸讨好的笑问道。
“等等。”谢缺淡淡地开口。
男子一顿，一张平淡无奇的脸顿时苦了起来：“官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程昱这个人？”谢缺居高临下地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当然知道，程秀才在这一片也算小有名气，要是没出这档子时，今年就要去赶考了，我看中个举人老爷是十拿九稳的！”
谢缺扬了扬眉：“关于他，你还知道什么？”
男子嘿嘿笑了一声：“官爷您问我就对了，这南城发生的事儿，十有七八我都知道，这程秀才在咱们这一带名声还是不错的，人长得，我一个男子也要说一声俊，更别提那些姑娘了。他舅舅家有个表妹，本已经许了人家，可是一颗芳心全扑在程秀才身上，竟然以死相逼要求退婚。这事当时动静可不小。”
陆嘉宁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不由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男子挠了挠头：“有两三年了，现在那姑娘也没出嫁，痴心呦！”
陆嘉宁和谢缺对视了一眼，又问道：“你知道那姑娘住在什么地方吗？”
“也在这片儿，不过这里巷子绕得很，一不留神就走到了死胡同，您二位要是不嫌弃，小的带您过去。”
这样正好，陆嘉宁朝他道了谢：“好嘞，那麻烦你！”
那男子原来叫罗鸿，是南城一个酒鬼，这酒肉朋友一多，哪块儿的消息都听了一耳朵，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百事通。不过这人有个毛病，爱顺手牵羊，把人带到了地方之后还紧张地问了句：“我不会被抓起来吧？东西我可是都还了的。”
陆嘉宁板着脸道：“要是再有下回，可就要让你吃官司了！”
“小的再也不敢了！”
陆嘉宁这才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这次就放他一马。
罗鸿连忙千恩万谢地走了。
路上的时候，陆嘉宁让韩源继续回私塾上课，这边的事情有官府来处理。
陆嘉宁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姑娘过来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两个陌生人，她的脸色惊疑不定。
…………………………
第二天，衙门以证据不足的由头，放了程昱。
程昱有些犹在梦中的样子，他出狱的时候，陆嘉宁送他到了衙门门口，程昱看着她，这两天的牢房的日子让他有些消瘦，但目光仍然清凉，他面容带着浅笑：“多谢陆姑娘。”
“没什么，都是我们应该坐的。”陆嘉宁回以一笑。
旁边的谢缺看着嘴角微抽，莫名看着这个叫程昱的年轻人有些不顺眼。
李茂延、洛成章和程昱的父亲也来接程昱回家。
李茂延很高兴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笑：“程昱，这下好了，洗脱了罪名，还能赶得及去见周老先生。”
程昱的心头也明朗了起来：“多亏了李兄和成章记挂我。”
程昱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朝陆嘉宁和谢缺行了一礼，拍了拍儿子的背。
“让父亲忧心了。”程昱看着父亲两鬓突然多出来的白发，心头一阵发酸。
程昱的父亲脸上也多了一丝波澜，低声说了一句：“先回家吧。”
李茂延和陆嘉宁打了声招呼，也和父子倆一起走了。
看着一行人远去，陆嘉宁和谢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带着一丝微光，谢缺则是扬了扬眉：“好戏开场。”
程昱回了家，为了庆祝他化险为夷，来往亲近的舅舅家也来了。程昱母亲早逝，家里没有女人张罗，程昱的舅母一人担起了下厨的重任，早早地从集市买回了菜，又打了些酒，等到程昱一行人到家的时候，菜正好出锅，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程昱有些眼热，朝舅母道：“舅母辛苦了，程昱这一回，让大家担心了。”
舅母本因为自己女儿的事和程家有些嫌隙，但到底是一家人，这一回程昱突然被官府的人带走，她看着这孩子长大，哪里能不担心呢？
而且最后的结果有惊无险，她也存了心思，想趁这个机会，再撮合撮合程昱和自家女儿。
只是看见李茂延的时候，程昱舅母的脸色有些尴尬。自己女儿闹出那么一件事情，到现在两口子都有些不敢面对洛家。
“成章也来了，快坐！”她招呼着。
洛成章顺从地坐下，朝程昱舅母笑了笑：“多谢伯母。”
程昱舅母心里愧疚更甚，这么一个好好的孩子，碰到她总要问候一声伯母，彬彬有礼，很难不让人新生好感。
程昱舅舅也适时地道：“成章今年也要去考乡试了吧？到时候你们兄弟三人若是都中了举，那可算是皆大欢喜了。”
洛成章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伯父说的是，晚辈会努力的。”
程昱舅舅也跟着笑了笑：“好，好。”
众人吃喝得尽欢，到了很晚才散，舅舅舅母自然是要回家去的。今天女儿闹着也要来，程家舅舅知道洛成章十有八九回去接程昱，怎么都没松口，这会儿回去，估女儿还在生闷气，回去又得头疼。
送走了舅舅舅母，李茂延也急急地走了，家里老婆还在等他呢。
程昱略喝了几口薄酒，脸上有些泛红，他和洛成章一起站在门口送人，转头便瞧见洛成章有些揶揄的神色，怔了一下：“成章为何这么看着我？”
洛成章轻笑：“今天看伯母在席间说的话，似乎对程兄有意呢。”
程昱有些好笑：“有什么意啊？”
洛成章垂下眼睛：“估计是有意亲上加亲吧。”
程昱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事，”他忍不住又添了一句，“成章，你不要多想，你尚且年轻，应该多往前想想。”
洛成章顿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看着程昱：“程兄说的是，成章记下了。”
程昱心里微叹，估计那件事在洛成章心中的影响还是没有完全散去，他仰头看了看夜空，虽然有风，天上的星子却很亮，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他转过来，劝洛成章道：“今天天色这么晚了，成章不如在我家中住下吧。”
晚上起了些风，虽然已经是晚春的时节，还是有些冷，吹得袖子都振了起来。门口的灯笼明明灭灭，照在洛成章的脸上，添了些暧昧不清。他轻轻勾了一下唇：“不用了，我住的离这里不远，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程昱想了想也好，拍了拍他的肩：“好，那我就不多送你了。”
“嗯……对了，明天是清明，程兄明天要去祭祀伯母吗？”洛成章问道。
程昱点了点头：“要去的。”
洛成章笑了笑：“好，那程兄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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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你们对我下了圈套？
第二天却下起了濛濛的雨； 虽然是白天，天色也很昏暗。程昱收拾好了祭拜的东西； 看了看在院中忙碌的父亲，问道：“父亲不和我同去吗？”
程父沉默着摇了摇头：“你自己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程昱知道父亲的脾气； 叹了口气； 自己出了门。
程母葬在郊外；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触目可及的绿色延伸到天际； 程昱走了许久才走到母亲的墓前； 坟上长了一茬新草； 他弯下身子； 伸手一点一点拔出； 细如牛毛的雨丝吹到他温文尔雅的脸上。
将坟上的草清理完了之后； 他跪倒墓碑前面； 墓碑是小小的一方； 被雨点打湿了半边。
“娘，孩儿来看您了。”程昱在墓前磕了三个头。
程昱难得絮絮叨叨； 在母亲的墓前说了许多近来的遭遇，末了又道：“您不必担心，一切都过去了，也算是逢凶化吉。”
将带来的祭祀品整整齐齐摆在墓前，程昱才站起身来，跪的太久了； 腿都有些麻。
他看了看青灰色的远空，折过身子往回走。
程昱走了之后，一个姑娘急匆匆地跑到了程母墓前，她一头秀发如瀑，像上好的缎子。脸上蒙了一块面纱，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只是没见着一个人影。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程昱的表妹，郭梦莹。
她好不容易才瞒过父母，从家中跑了出来，就是为了来见程昱一面。
可是眼下四顾无人，郭梦莹捏紧了手指，一双眸子里满是焦灼。
她试着喊了一几声：“表哥，程昱表哥，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郭梦莹有些沮丧，她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程昱的字迹：
梦莹表妹，今日我到郊外祭拜母亲，不知表妹可否前往，表哥有事想同表妹商量。
今天早上一个小童递过来着一封信，一见上面的字迹，郭梦莹差点落下泪来。
再看见里面的内容，她更加喜出望外，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守候终于有了回应，而程昱在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后也大彻大悟，明白起她的好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郭梦莹怎么会放弃这次机会呢？
她以好友相约的由头，瞒过了父母，然后便急急忙忙地往郊外赶来，还在南城离郊外不算太远，否则她一个女孩子家，真不知道要怎么走过来。
她一路上，心中都涌动着一股狂喜，而在到了这四下无人的荒郊野坟之地，看见地上摆着的水果点心等祭祀品，她那一腔心火都被浇灭了。
程昱来过了，而且走了。
是嫌自己走的太慢等不及，所以走了吗？
郭梦莹感到十分懊悔，若是再机灵些，早点甩开父母就好了。
她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抿了抿唇，眼中闪起一团火焰，准备去程家好好问个清楚。
就在这时，郭梦莹突然听见了身后脚步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她顿时警觉地往后一看，却看见了一个蒙着面的男子。
荒郊野外，一个蒙面的男子突然出现，郭梦莹突然慌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问道：“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那人不答话，直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郭梦莹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