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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桩没想他们会如此来去匆匆。清眸里登时蓄着泪光,哑着声道,“怎么这么快?多住几日不好么?”
“桩儿,休得胡闹!”梁氏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不过念着她怀有身孕,又软下几分,“娘又如何愿意离开?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娘嫡亲嫡亲的外孙,娘恨不能等着外孙出生呢。但姑爷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他的妻子,凡事得多为他想想,若是被人以此事参他一本,为朝野所诟病,日后的路可怕是难走!”
梁氏自然想不到此番情境,而是来之前,贺炜特意嘱咐她,万不可留恋不舍,她也只得狠下心来。
贺桩只得吸着鼻子,混着浓浓的鼻音道,“女儿听娘的便是。”
梁氏见她这般乖顺,心头也疼得慌,含泪道,“姑爷什么都好,娘自是放心的。不过,你如今怀着孩子,与以往已是不同了,娘就是怕他一个大男人,有时照顾不到你。”
“娘放心吧,相公不在时,女儿也会自强的。”她话音一落,只听外头那一双翁婿也走得近了。
贺炜还有些话要叮嘱她,便上了马车,盯着女儿好一会儿,难得笑道,“那次杨老丈替你诊脉,爹想当这外祖父,还需好几年,终究还是京都的大夫医术高明。”
贺桩见他没责怪自己,盈盈笑道,“孩子还等着爹爹取名呢。”
贺炜当初一听自己即将要成外祖父了,别提有多高兴,便是对她当初执意进城有天大的气,也消了,“若说大名,前头还有敬南王与卫老爷,爹取个乳名,想来也是成的。”
贺桩重重地点头。
分别在即,贺炜心思颇有些沉重,艰难开口道。“桩儿,如今既木已成舟,想来恩师泉下有知,也不会反对。你既跟了姑爷,他肩上挑着的,可是大盛的未来,诸事你得多为他想想,可不许任性。”
贺桩记在心里,道,“爹爹放心,女儿断不会给夫君添麻烦的。”
贺炜想了又想,终是下定决心,压低声音道,“当年,萧王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执意抢先一步赶到庄府。为的便是那本兵书,桩儿,你若是还记着,便给姑爷吧。他是可托付重任之人!”
提及庄府,贺桩敛下清眸,低声道,“女儿不敢忘!”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眼见日暮渐深,便是再依依不舍,他们也得连夜赶路回去了。
贺桩遥遥望着隐在暮色里的青蓬小马车,最后在苍茫之中,眼泪顺着润泽如玉的面颊一径滚落下来,却仿佛是流不尽一样,倒好像是要把自己身体里的全部水分都流干才罢休。
模糊间听得他一声叹息,卫良和将她隐隐拥在怀里,想起新婚第二夜。她噩梦惊醒时的模样,心疼不已,低声说道,“桩儿,莫怕。”
他高出她许多,眼下她正伤心,自是要他先一步低头,薄唇轻轻触碰到她凉意湿湿的脸颊,沉默着一点一点允掉她的泪珠。
贺桩终是止住了泪,躲在他怀里,素净的手抓着他心口处的盔甲片。
卫良和想着她如今可不是一个人,暖声问道,“可是饿了?”
贺桩一到小院便睡熟了,孟氏也没忍心叫醒她,如今又哭得累了,还真有几分饿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卫良和见她总算转移了些注意力,她哭鼻子后总会有一会儿子害羞,便没多说什么,翻身上马,伸手扣住她的腰身,扶她上马。
北荒之地,昼夜温差大,卫良和担心夜里凉她会受冻,伸手解下披风,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贺桩只觉温暖包裹着全身,有了前次骑马的经历,她也不那么怕了,安心缩在他温厚的怀里。
走了一会儿,气氛有些沉闷,且夜里鸟兽的动静也大,卫良和担心她会害怕。开口问道,“方才岳父与你说了什么?”
他一问,贺桩倒想起来了,“爹爹说给咱们的孩子起乳名,可以么?”
卫良和欣然应允,“岳父大人连这如花似玉的闺女都给了我,给咱们孩子起个乳名,有何不可?”
二人一道回到小院。
卫良和勒紧缰绳,瞧着那温馨的家,笑问,“喜欢这院子么?”
“嗯,很像庆丰镇的家。”贺桩心头一暖,甜甜一笑。
正说着,王锋一行已在庭院里候着,几个人在水缸旁安置了一张圆桌,不知在商议些什么,隔得老远还能听到声音。
孟氏听到动静,率先安静下来,喊了声,“将军”
卫良和面色温和,微微颔首,倒也不问他们在谈着什么,送了贺桩回房,把她摁在榻前,“你先歇会儿,我去做晚饭。”
以前在庆丰镇,他起得早,也常常是他备好饭菜才叫醒她,不过如今她的一双爹娘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且外头还有一众部下。
贺桩顾着他的面子,起身道,“要不我去。方才王副将他们显是有要事相谈。”
“你这身子不方便。”卫良和再度摁下她。温声道,“天大的事也得填饱了肚子不是?”
贺桩拗不过他,想着贺炜临走前的话,便拿来纸笔,开始将那本稀世兵书《缠龙诀》按着记忆,一点点写出来。
卫良和出了卧房,清俊的面庞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只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熠熠生辉,问,“用过晚饭没有?”
卓青与裴泽才从关外赶回来,孟氏也帮着焦实禄忙着军务清账之事,而王锋送了贺桩回来便接应手头的事情,个个饥肠辘辘,摇头等着他发话,好大搓一顿。
小院里早备了菜,不过卫良和本打算留着给贺桩开小灶,毕竟她的身子不宜与他一道,跟他吃大锅饭。
这时辰,也不宜叫火头军的人造饭!
边关军旅生涯数十载,他也只破这一回例!
他眉目淡淡,征询着几人的意见,“咱们自己做?”
吃上将军做的饭,还是头一遭。卓青与裴泽微微挑眉,登时猛然点头道,“甚好甚好!”
几个大男人,便挤在小小的灶房里,一面分工明确地生火、洗菜、切菜、淘米,一面汇报着情况。
正没一会儿,却见焦实禄风风火火地进来,惊慌失措道,“大事不妙,颜时央率领裕王座下的十八亲卫,来攻城啦!”
我怕伤着孩子……()
没一会儿,缺觉焦实禄惊慌失措地进来,“将军,大事不好,颜时央率裕王座下十八亲卫来袭!”
事发突然,毫无征兆
余下人不由变了脸色,诚惶诚恐地扭向卫良和。
却见他面色自若,纹丝不动,待他发现见他们都望着自己,也只言简意赅道,“预计几日会到达关口?”
焦实禄如实道,“不出三日!”
王锋愤恨,打断道,“简直欺人太甚!将军,属下愿去会会那个时央将军!”
卫良和却不下令,眸光沉沉,开口提醒他道,“锅里要糊了。”
“将军”王锋口舌被他这么一堵,倒不知该如何回答。
卫良和却是继续挽着袖子盯紧面前的小铁炉,仔细点着细火,为贺桩熬安胎药。
抬眸见他们一个个不动,才不疾不徐开口道,“急什么?卢玉关易守难攻,便是来一百零八个亲卫又如何?这两日你们都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若是泄露了消息,自个儿去领板子!”
封锁消息是为了不动摇军心,道理在座的都懂。
卫良和行军打仗多年,自有他的一番城府,几个部下见他镇定自若,想来他自有考量,便不再多说,专心致志地做手上的活儿。
几个人做的一桌子菜,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是些寻常菜色,不过这几个人年轻时在外头打仗,啃草根吃雪水,打几只野味撒几粒盐巴也能烤出几种花样,烧几个菜自然不在话下。
菜色油水足,青青绿绿地摆了一桌,色相佳,火候掌控得好,闻着味儿也觉得香。
几人长途奔波而又饥肠辘辘,瞧着不由食指大动。
不过卫良和尚未开口,他们也不多说什么。
卫良和熬了一个瓦罐的药汁,减了细火慢慢煨着,端了碗筷进卧房,瞧着贺桩正在写些什么,遂放下手上的东西。动作轻慢地几步走到她身后,大掌放在她两侧的肩头,问,“写什么如此专心?”
贺桩回眸一笑,千娇百媚,清婉可人,仍旧誊写着隽秀的小楷,自顾问,“相公可知有天下第一奇兵书的《缠龙诀》。”
卫良和出身不俗,不过年少亦是行武出身,怎会不知?只道,“这《缠龙诀》顾名思义,书尽古往今来天下战局,便是神龙在世,亦可缠得它败下阵来。军营里有种说法:得之可得天下!是以,太子与萧王对此势在必得。不过宸王倒是不甚在意。只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摇头失笑,继而又道,“但如今只窥探得冰山一角,便觉其中妙处,看来所言非虚。不过几经江湖人流传,据说早已失传,桩儿怎会突然问这个?”
贺桩掰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指着案上的笔墨笑道,“相公快看!”
卫良和附身,目光停留在那秀气的小楷之上,眉目讶然,如获至宝,“桩儿从何见过此书?”
贺桩就知他定会欢喜,如实道来,“八年前。宸王兄和你尚在凉州与裕王大战。孟叔叔在沁州,从一位高人这本天下奇书。只是不知此消息为何在江湖传开,他脱不了身,只得嘱咐孟婶婶将此书捎给爹爹,好叫爹爹转交给宸王兄。”
殊不知消息传到萧王耳中,便有了勾结谋反篡位一说,后事也贺桩多说,卫良和自然明白。
他安抚地握紧她瘦削的肩头,掌心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到她心间,“桩儿,你别多想。孟大侠亦是人中豪杰,如今萧王落马,也算为他报仇雪恨了!”
贺桩也不对旧事耿耿于怀,只道,“嗯,在庆丰镇那几年。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剜心,如今与相公仔细道来,却也不是那般难过。”
“嗯,有我呢。听闻你一到就睡下了,快来吃着东西吧?”他催着她,自己却是不动,拿着她誊写的册子又盯了一会儿,眸光悠悠,指着卷上的一处,笑道,“这瓮中捉鳖的法子,有趣得紧。”
没一会儿,便听正屋外头王锋在催他。
男人放下册子,叮嘱着她,“桩儿,若是饭菜不够,你只管唤我。”
贺桩盯着两个拳头大小的碗,她食量不大,若是把碗里的都吃下,非撑伤了她不可。
到了正屋落座,男人也不说话,神色淡淡地拖过一碗好好隆起的米饭,微微挑眉,问道,“这是谁盛的?”
能不能别压得跟坟头一样?
王锋从碗里冒出一张老脸来,露出他的大白牙,笑道,“锅里没饭了。”
这帮饿汉是一点也不知道跟卫良和客气,案桌上还有一篮子新烙的硬馍,不过都是京都来的人,吃惯了白米饭,谁也不愿啃北边的主食。
卫良和不再开口,闷头吃了起来,他吃得快,动作倒也不见粗鲁。
饭后,几个人也是知道规矩,不敢劳烦怀有身孕的贺桩洗碗,一个个端着碗筷到庭院去。
孟氏仔细瞧着,心道,这几个明明都是卫良和的部下,但他是真心将他们视为生死兄弟,倒也默契。
西凉月上,清辉撒照,没一会儿,便躲进层云里,几个人聚到拥挤狭小的造访,就着灰暗的煤油灯,围在一处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