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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终究,他也是在口舌之上赢了北燕。两国交战,论的是财力与兵力。北燕民风剽悍,善战亦好战,而近年南盛的兵力被消耗得所剩无几,颜时央争不过巧舌如簧的凉玄逸,却也不输气势。
她也有意无意间地暗示:那日金殿之上,卫良和拒不应战,只派了何辅迎战。何辅虽未败。但习武之人都瞧得出来,何辅受了重伤,卫良和急忙叫停,定是怀恨在心。而放眼整个南盛,也只卫良和抗衡得了裕王罢了。
裕王为谁所伤?
矛头直指卫良和!
裕王在南盛身受重伤的消息一传回北燕,王勃然大怒,自然也激起了民愤。
皇帝一听闻此消息,连夜召集群臣商议此事,争论不休,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两国开战只在朝夕,大盛还是早作防备的好!
卫良和因贺桩昏迷不醒,从此一蹶不振,一怒之下,将卫府的继室也被拒之府外,更有甚者,圣上连发三道圣旨,而拒不入宫,一时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
因卫良和身兼禁军统领一职,京都的治安本就在他管辖之下。可如今他撒手不管,北燕有意挑起事端,恶意制造了好几起动乱。
一时,京都也是人心惶惶。
皇帝也急,其实仔细一想:贺桩出府,自是被禁军护得滴水不漏,何辅被打成重伤时,颜宋玦可是还好好的藏在京都,便不难猜到他是心有不甘,想再找何辅比试一番。
若颜宋玦当真是被卫良和所伤,而卫良和是为了替夫人与部下出头,此事便可来个大反转。北燕师出无名,便是真打起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偏偏。卫良和闷不吭声,皇帝能不急么?
皇帝虽也忌惮卫良和日后拥兵自重,可眼下,南盛正值危亡之际,他这个皇帝亦是危在旦夕!
他思来想去,关键还在贺桩!
若是安抚好了贺桩,那可比给卫良和官位加爵还称心,何愁卫良和这头沉睡的雄狮不崛起?
于是,皇帝亲下圣旨,命京都府尹赵子颂彻查此案!
事发当日,何辅虽深受重伤,不过也记着保护现场。是以,彻查贺桩遇袭一事,并不难。
京都府尹赵子颂很快查到馥云公主府上的那辆马车,只涉及皇家颜面,不敢再查,不出两日便速速禀报给皇帝。
馥云一收到此消息,越发觉得此事重大,已惊动了父皇,心里头惴惴不安,坐立难安。
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一趟长公主府找容萱。
但容萱正为了柯景睿之事,正忙得焦头烂额,一见她来了,心烦不已道,“你不在府里好生待着,来这里作甚?”
馥云一脸笑容就当头一棒,却也只能忍着,“长姐,听闻赵子颂已查到那辆马车是我府上的,已禀报给了父皇,他一贯听您的,您可得帮我向父皇求个情。”
“求情?”容萱冷眉一拧,“我早提醒过你,别去招惹神侯府的那位,你偏不听!惹出那些腌臜事,如今局势这般严峻,长姐都自顾不暇,你叫我如何求情?”
馥云一听,登时垮下脸来,泪珠在眼眶里打滚,“若不是那小贱人屡屡抢我风头,我何至于咽不下这口气?何况馥云也是为了给您出气,再者,您的帖子还在她手里,咱们说不上谁帮谁吧?”
“如此说来,你这是在威胁我?”容萱听出几分味道,怒目瞪视道,“我可记得,是你求着我,要看看我的印鉴与你的是不是一样。印鉴盖上去之前,那帖子可是空白的!”
“可不管帖子上写的是什么,落款可是您的名儿!”姊妹反目,馥云急了,也顾不得许多。
容萱摇头苦笑,道,“你要如何都且随你,恕不奉陪了!”
言罢,她拂袖离去,任凭馥云如何叫喊,也无济于事。馥云公主气得直跺脚,在长公主这儿讨不了好,她只好进宫向皇后卖乖了!
容萱离开公主府,坐在马车之上,凤眸紧闭。
这两日她为了柯景睿之事,她是殚精竭力。
她回柯府,柯老爷一听柯景睿饷,撇下一句,“这逆子,瞧瞧他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便拂袖而去!
她又去了…府,外祖倒是请她进了书房,只道,“圣上龙颜大怒,人人为求自保,不敢吱声。任知荃虽已了无踪迹,但东宫递上来的那份折子,证据确凿,现木已成舟,老夫也只能保大驸马不死而已!”
可他那般骄傲之人,削官收爵之后,便是与废人无异了,死与不死,又有何区别?
她曾套过太子的话,知道这一切,都是拜为良和所赐!
他逼得她的夫君沦为阶下囚,便再也不是她心目中鲜衣怒马的少年了!!
想着外祖的那句“木已成舟”,再想着那夜闯入府里卫良和的决绝,容萱面容酸楚,心里头悲愤交加,紧紧咬着唇,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马车轱辘,总算到了天牢。
容萱由下人扶着下车,立得挺直,微微侧眸,问道,“把食盒带上。”
她只带了一名侍女。手拿帕子捂着鼻子,一路畅通无阻,总算是见到了柯景睿。
容萱屏退了侍女和狱卒,蹲下身来,只顾将食盒里的东西端出来,低头道,“你这几日也瘦了,快吃些东西吧?”
柯景睿盘腿坐在草席之上,天热,身上散着一股子的酸味儿,发丝凌乱,面庞蹭了灰,这几日,也只她肯来看自己,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几日不见,她虽仍旧是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但瞧着眼窝陷下去不少,眼眶通红,想来定是哭过了。
他最不愿的便是她这般哀伤的模样,倘若此次他活不成,他并不介意将她远远推开
思及此,他狠下心来,唇角勾起一抹嘲弄般的笑,故作戏谑道,“他亲手把我送进大牢,说不定还惦记着你哪。你也只需把那小丫头弄垮,便可与旧情人双宿双飞,难为你还记着我这个阶下囚。”
容萱瞧着他这副落魄的模样,听着他剜心的话,鼻头一酸,却也心知他心情不好,不愿与他起争执。只道,“你快吃些东西吧你放心,我已跟赵子颂打过招呼,牢卒断不敢寻你晦气!你好生待着,我会替你想法子”
柯景睿听着她的喋喋不休,悲痛交加,忽而起身,迈腿几步走到她面前,把面前的小碟子狠狠一踢,狠心喝道,“吃什么吃?你还听不明白么?我叫你滚,我不在意你找什么人,我不要你了!”
他面色恐怖,渗人得慌,外头的狱卒听到动静,生怕长公主有个好歹。立马闯进来。
却被容萱勒令,“退下!”
牢头顶着压力,劝道,“长公主,您金枝玉叶,牢狱这地方委实不适合您,不若下官送您”
“退下!”她充耳不闻,冷冷喝道。
牢头只好从命。
容萱痛苦地别过脸去,望着七零八落的碎碟子,胃里翻江倒海,压抑道,“景睿,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是要哪样?他还能怎样?
柯景睿退后两步,苦涩道,“反正当初你下嫁于我,亦是心不甘情不愿。我如此不正好遂了你的意?”
她突然坐地放声大哭,顾不得公主的架子,声嘶力竭道,“是,我当初有多想嫁给他,便有多不想嫁与你。可我又能如何?他对我有多绝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终究是嫁给了你,我终究还是有了你的孩子!”
柯景睿一听,登时楞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踉跄着上前,半跪在她面前,隔着铁门,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仍不敢相信,问道,“孩子”
她总不肯要他的孩子,为何如今却又
柯景睿随即一想,长叹一句,“怎么偏偏是这时你这般的年纪,又是头一胎”
容萱直摇头,“景睿,我和孩子都只盼着你出来哪!咱们不跟那人斗了,也不参与什么党争了,安安心心过咱们的日子,好不好?”
柯景睿不语,到底是她天真了,无奈道,“先前他摆了他那么狠的一道,他又如何肯放过我?而若不帮着萧王,我又如何娶到你?”
她泪如雨下,哽咽道,“那我去求他。他不是那般无情之人。至于萧王兄,我去跟他说。太子虽有你的书信,可任知荃销声匿迹,你只要抵死不认,他奈何不了你!”
柯景睿伸手,勾走她腮边的泪水,心疼不已,“悠云,苦了你了。这是男人之争,本与你无关”
他仰头一叹,满是无奈,“萧王与太子鹬蚌相争,笼络人心、管控官爵哪样不需要银两?”
容萱一愣,“你当真私吞了军饷,献给萧王兄?”
我此生最大的错,便是轻信了你()
他仰头一叹,满是无奈,“萧王与太子鹬蚌相争,笼络人心、管控官爵哪样不需要银两?”
容萱一愣,“你当真私吞了军饷,献给萧王兄?”
柯景睿只望着她,不语,算是默认了。
容萱低头,良久不语,不知想些什么,忽而抬起头,道,“那咱们只管说这是萧王指使你的,反正找不到任知荃,死无对证。景睿,过了这道坎,咱们好好过日子成不成?我累了,真的好累,不想再斗了。”
柯景睿想了想,道,“悠云,萧王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当年便是庄太傅,他都下得了狠手。我若指使他,他又如何肯放过我?”
“不过你放心,早在回京前,任知荃虽不见了,但他一家,连同方家,早被我摘得一干二净,只要我抵死不认,圣上总归要顾着你。对我网开一面的。”
“长公主在御前跪了两个时辰后,后皇帝听闻她以近而立的高龄,怀有子嗣,立马请她入御书房”的消息传来贺桩耳里时,她正在喝着滋补的乌鸡汤,低眉顺眼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心里却道:到底是亲生骨肉,皇帝又怎么舍得他的好外孙一出生就没了爹爹?
清莲见她心平气和,直呼大喜,“夫人自打醒来,奴婢瞧着您人都不一样了,若是以前,可又得掉金豆子了。”
上回她哭,卫良和道她的泪珠子堪比金豆,没成想被清莲听了去,反倒被她打趣了。
贺桩笑道,“横竖不过想明白了吧,便是气了哭了,人日子不照样过,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清莲也笑,忽然想起什么,又喜滋滋道,“夫人,奴婢这两夜按照您的吩咐,半夜跑到卫府的柴房,您不在场是不晓得,秦氏被吓得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忒解气了!”
贺桩乐了,温婉一笑,把空碗递给她,“叫你扮成鬼魂吓她,你可别忘了吩咐你该说什么。”
“奴婢自然不敢忘,”清莲接过她递来的碗。又转而递了帕子给贺桩,眉开眼笑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特地穿了件绣了菡萏花的长衫,只说叫她拿命来,她便跪地磕头求饶,没一会儿就晕过去了!”
贺桩点头,道,“嗯,今晚你再去!”
秦氏自从侯府回来,虽是保住了这条命,但听闻圣上要彻查此事,终日惴惴不安。这几日京都烈日炎炎,她一直被关押在柴房,手脚被铁链缚住,不见天日,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夜里,恍惚得很,总觉被索命的恶鬼缠了身,几乎要被逼疯了。
贺桩在蒲良苑的卧房歇息了两日,下地没什么问题,便决定会会秦氏。
这一日,她特地穿了件清凉的衣裳,袖口上绣着淡绿色的莲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