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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夫藏娇-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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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良和一听,只觉透心凉,整个人僵在那儿,竟不知该如何动弹。

    卫老夫人登时气得杏目瞪圆,手也被气得直打哆嗦,道,“秦氏罔顾家法,以庶犯嫡,旁的不说,便是她私自去宗祠,就够杖毙而死!更别说她打伤白氏,又险些害得良和媳妇一尸两命!你以为她还有活命?”

    卫群心头一紧,头垂得更低,盯着鞋面道。“秦氏原也是看在良和媳妇有孕的面上,便向儿子替她求了情,想将她载入族谱,横竖不过给她立些规矩,想来,秦氏也没料到她身子骨那般虚弱”

    卫老夫人只恨得脸色青白,握紧手杖,直直朝他掷去,破口大骂,“卫群,卫大老爷,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良和媳妇身子弱,可白氏也弱么?那狐妖媚子倒地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糊涂成这幅模样?”

    卫群生生受了那一杖,忙捡起来递还给她,“扑通”一声跪地。道,“母亲,良和媳妇虽是未醒,可到底孩子还在,便算不得秦氏害她流产。秦氏纵然有错,可罪不至死,且老大老二还在侯府外候着,您便是不看儿子的情面,也该想想孩子们!”

    “大家何不各退一步,儿子自会送秦氏去杏花庵,永世不让她踏入卫府的大门,良和若想递帖子给族里的各位老人,儿子断不会反对!”

    闻言,卫良和深眸里尽是苦楚,门外响起秦氏渺茫的哭喊声,“三公子。姨娘知错了,都是姨娘的错,你看在你大哥二哥的份上”他漠然地听着,右手一点点地攥紧,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手背青筋暴起,而臂上的纱布,竟被绷裂了,纱布上又是一层血迹晕染开来。

    卫老夫人被他一番话气得发怔,几度想要开口,却是怒气涌上心口,揪得她发疼。

    卫群见状,忙上前扶着替她顺背,眸子扫过卫良和,却见他魔怔了般,定定地一动也不动。

    卫老夫人照着卫群的脸就是一掌,声嘶力竭道,“滚开,老身便是被气死,也不要你这不孝子的假仁假义!”

    卫群只觉心如刀绞,“母亲,儿子岂会不盼着您好?”

    卫老夫人扭头,见卫良和坐在那儿,满脸颓沮,眼里布满血丝,纱布上亦是血迹斑斑,又想着蒲良苑那可怜的孙媳妇,已是心疼地落下来,对卫群已是失望之极,道,“盼着我好?你怎么不知盼着良和好?”

    “良和十二岁远赴边关,便是识字断句。也是敬南王派了帐下的子桑先生去跟在他身边,又有云南穆侯亲教他武功。敬南王膝下无子,便是他张口,要良和继承他的爵位,人家教出的好外孙,老身也没那个脸拒绝!”

    “可他为了不让良和被人背后戳脊梁骨,愣是没说!这么些年,他也不曾收养义子,为的也是不叫良和受半点委屈。可你呢?你身为父亲,为良和做过什么?你可有愧?”

    “他少年成名,凭着一身硬本领,累得硕硕军功,十八封侯,另辟府宅,光宗耀祖!良和可有半点对不住你?可你瞧瞧你叫良和多寒心?你可有愧?”

    “老大老二成婚,我自问没短了他兄弟二人任何彩礼。可良和媳妇进门。秦氏给过她什么?争侯府的家产,亏她做得出来!老大老二到良和这个年纪,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儿女绕膝?良和只这么一个媳妇,盼星星盼月亮只盼来这么一个孩子,若非你有意纵容,秦氏岂会那般容不下贺氏?你可有愧?”

    “你嫌弃良和媳妇出身低,可你可曾想到,彼时良和流落在庆丰镇,他就是个举目无亲的打铁汉?人家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跟着他过清贫日子,可曾嫌弃过他?将心比心,我只问你,卫群,你可有愧?”

    卫老夫人连连几句“你可有愧”的炮轰,直叫卫群颜面荡然无存,羞愧难当,只掩面低头,道,“儿子自知对不起良和,实在有愧!但儿子还是那句话,秦氏虽恃宠骄纵,可到底还是只全心全意为着儿子一人,儿子仍求母亲饶她一命。当年,若非凝菡私通外男,儿子又岂会对良和不管不顾?”

    此话一出,涉及卫府内宅丑事,卫老夫人眉目一凛,额头上青筋浮起,执起手杖便是朝他连砸几下,“卫群,凝菡甚至以死想逼,你仍是不信她。我信!良和此生是我卫家子嗣,便是我进了棺材,见了列祖列宗,我也敢如是说!”

    卫良和只觉卫群的话,如同刀子般,字字剜心,不由身形恍惚。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的父亲为何对他这般疏远!

    原来,他是不相信娘亲,不承认自己是卫家人!

    呵,多么可笑!

    男人目光悠悠,望着摆放在轩窗格子上的绿釉堆漆花瓶里的君子兰,枯叶片片,泛出干涩的黄。他忽而起身,捻了一片放在掌心,失去水分的叶子脆脆地躺在他手心,他的眼瞳一片死寂,而后缓缓地攥紧那片枯叶,任它碎在手心,也不知凋零了谁的心。

    他的心口震得发痛,摊开手心,那碎叶自指间落下来,一瞬也就不见了,任凭他如何也抓不住。

    身后,卫群抱着卫老夫人,饮泣哽咽,他却像是充耳不闻。

    卫老夫人气怒不已,又恨又痛,只觉这个儿子鬼迷心窍,她不大骂一番,他怕是一辈子也不会醒。

    “良和是要去领兵打仗之人。你却纵容秦氏闹得内宅不宁,如今那丫头昏迷不醒,你叫良和如何安心为国效力?是为不忠!”

    “你不征得老身与良和同意,私自扶正妾室,如今害得生身母亲不敢回府。是为不孝!”

    “你当真凭良和媳妇的心智与聪慧,斗不过秦氏?她不过是心疼良和,体恤良和每日奔波劳累,不愿他被内宅之事分心,这才忍气吞声。你却当她软弱好欺,这般容不下她。是为不仁!”

    “卫准乃我亲口拨去掌管侯府的老人,子桑先生于良和而言,可谓恩重如山,你却对侯府不闻不问,纵容秦氏打伤卫准,害死子桑先生,陷良和于两难。是为不义!”

    她指着卫群,听着外头倾盆大雨,雷声轰隆,声泪俱下,大吼道,“我怎就叫出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

    “母亲,儿子心里也苦呀!”卫群听着她削金断玉般决绝的话语,硬生生在心头砸出一个个深坑来。

    他何尝不愧疚?

    可凝菡当真伤他入骨呀!

    那会儿,他与她,也曾琴瑟和鸣,也曾共话芭蕉,可她至死也不愿见他一面,何其无情!

    每每见到良和,那倔强的眉目,都像极了凝菡,都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曾经的痛彻心扉。

    他除了远离还能如何?

    对秦氏那般小惩,不过是执念罢了!

    卫群站起身来,转向卫良和,静静地抹掉眼泪,道,“秦氏纵有千错万错,爹愿为她一应担下。良和,就当是为父求你一回!”

    外头的雨势似乎小了些,神侯府笼罩在薄薄雨雾中,不知碎了谁的梦。

    正厅里安静极了。

    卫良和仍旧站得笔直,胸背开阔,只是瞧着落寞的背影,让人无端觉出一股浓浓的冷意。

    他仰头,默默地凝视着屋檐断线般的雨珠,忽而闭上眼,再睁开。便是无波无澜地死寂,脑子里只有贺桩垂泪的模样。

    卫良和回身,望着他至亲的两位亲人,嗓音低醇沙哑,沉沉落落道,“秦氏罪重当诛,您若一心庇护,你我父子之情,此生便只能恩断义绝了!”

    话音一落,他也不管二人如何神色,便从正屋里走出去,他的目光虚空,却定定地走在这天地间,孤独而怆然。

    细雨朦胧,他臂上还带着伤,卫准忙撑着油纸伞跟上去。却被他一手挥开。

    老夫人心疼地清泪行行,“良和良和啊”

    身后隐隐又传来卫老夫人的痛呼,“瞧瞧你造的什么孽!”

    卫良和充耳不闻,默默在雨中静走,一步步朝蒲良苑走去,细雨湿衣,血水顺着他的右臂缓缓流下。他忽而站定,满是血丝的深眸里浮起悲苦的绝望之色,唇角却是慢慢扬起一丝苦涩而无力的笑容。

    秦氏,他便是百般护着,又如何,怎么死不了呢?

    风雨凄清,刺痛心房,庭院深深深几许,此恨无穷,却也终随落花一并去了。倒是不知。落花几时穷?

    一连两日,贺桩仍未苏醒,虽是沾了些许汤药,可腹中胎儿正是生长之际,她这般不吃不喝,饶是钟鼎远有通天的医术,也是无可奈何。

    他收了棉絮,忐忑道,“夫人接连四日水米不进,胎儿又在汲养,眼见越发瘦弱,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他不敢再往下说,卫良和通红的眸子一下变得阴狠,渗人得慌。

    卧房之内的清莲亦不敢多说半句话,腿都在发颤。

    这两日侯爷魔怔了般,只守在卧房之内。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地守着,脾气狂躁得很。已有两个在庭院洒扫的三等丫鬟被驱逐出府,缘由便是打扫的动静过大,扰了夫人清静。

    钟鼎远立在那儿,望着眼前曾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这般颓然的模样,鼓足勇气,道,“侯爷,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良和的眸子冷冷地扫过来,“不当讲的,你不必讲!”

    钟鼎远被他一噎,忽而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连声道,“夫人这般,下官瞧着也难受得紧。可眼下,太子殿下一个奏本,便直奏得柯将军身陷囹圄;偏巧北燕使团卷土归来,扬言南盛背地里使阴,刺杀那位与何副将比试的壮士。”

    卫良和黑瞳里尽是噬人的冷意,“你有心思说这些,还不若再想想法子,救救桩儿。”

    如今桩儿只剩半条命吊着,若当真如同青烟般散了,他只怕也会随着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家国!

    卫良和几日不上早朝,侯府大门紧闭,文武百官找不到他人,只他能进神侯府,也只他能与卫良和说几句外头的形势,却不想,他当真不管了!

    钟鼎远急红了眼,“那位被刺杀的壮士正是裕王颜宋玦。金殿之上,时央郡主只道裕王被刺了右心房,所幸他的心房长在左侧,这才侥幸存活,现裕王已安然离开大盛边境。凉大人与之唇枪舌战,剑拔弩张,只怕两国议和是不成了。圣上数次召您入宫,您一概不闻不问。您再一蹶不振,只怕裕王当真领兵踏平了大盛!”

    卫良和怒得一掌拍在案桌之上,只从牙齿里蹦出一个字,“滚!”

    满屋子的人被他遣了出去,卫良和晃了晃神,平缓了怒意,这才走到软榻边,凝视着她没有半点血气的容颜,低哑出声,“京都这污秽之地,你定是吓坏了吧?对不起,若不是我执意带你回京桩儿,你快醒过来,我带你回庆丰镇,过以前的日子可好?”

    他脱下鞋袜,躺在她身边,大掌覆在她小腹之上,稳稳地将内力传入她体内

    翌日,皇帝再派人来神侯府,只不过卫良和仍就紧门。

    战事一触即发,偏巧柯景睿与桂城知府任知荃私吞军饷一事被抖露出来,而柯景睿早与萧王沆瀣一气,牵涉到党政,还不知里头的水有多深,皇帝自是不敢再用柯景睿。而卫良和仍一蹶不振的话,偌大一个南盛,就真的找不出能与北燕抗衡的大将了!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钟鼎远是唯一接触过卫良和的文臣,这会儿被叫到金殿,只好道出原委。皇帝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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