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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云听了,只觉诗里头尽是些春春柳柳莺莺的,不觉好笑,“卫夫人这副皮囊生得好。却也真应了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也晓得自个儿几斤几两,不在府里头好生待着,却弄这些个累赘重复的诗出来,也不怕抹了卫侯爷的面子?”
贺桩挑眉,这诗虽是她随性提的。却也是费了心思,用了不少技巧,馥云公主莫不是压根不懂品诗?
她不语,只提笔就着案上的宣纸,低头认真将这首诗写下来,一色的娟秀小楷体,而后交给立伺身后的奴婢,微微一笑,“烦请这位姑娘拿到馥云公主,请她好好瞧瞧。”
还未等馥云瞧出门道,座下却有女子惊叹,“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好诗!公主请倒着念一遍!”
馥云当真照念,“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随即对照前句,不由大惊,一下骇了颜色。
后两句诗倒着念竟与前两句一模一样!怎么可能?
她是如何做到的?
随即,侍女前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馥云公主的脸色总算回缓了一些,将手中的宣纸往案上一拍,一声哼笑,“卫夫人这般心机,馥云佩服。这诗莫不是早就备好了吧?”
此话一出,亭下的诸位贵妇千金议论纷纷。
馥云公主这话说的,无疑是打众人的脸!
樱花诗会的规矩,本来就是在帖子上附了主题,好叫她们提前做好准备,以防那些个文采欠缺的姑娘在诗会上出丑,是以,也有些是请了府上的幕僚作诗。
众人皆是如此,到了卫夫人这里,却成了满腹心机,这不等于骂了全部的人?
贺桩白净的小手揪着绢子,纤细的指尖雪做的一般。嘤嘤润润,面上苦笑,“馥云公主如此说,臣妾倒真无话可说。”
长公主连忙出来圆场,“馥云,休得胡闹!卫夫人才情惊人。便是她甫入京,你不知她的性情,也该清楚,卫侯爷为人处世,素来光明磊落!”
她这话说的,明里是训斥馥云。却也怀疑贺桩的品性,且她再度提及卫良和,说实在,贺桩心里很不舒服!
任性的馥云却拒不认错,“你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便是秀才之女又如何?有这般容貌与才气。又岂会在民间默默无闻?本公主偏不信这首诗当真出自你手,难不成夏秋冬你也能各作一首回文诗出来!”
贺桩也被她激怒了,雪白的面颊上慢慢洇出红云,宛绽芙蓉,“臣妾若真将夏秋冬三季的诗作出来,公主又当如何?”
她还真不知礼让!馥云脱口而出,“那本公主便将今年的‘诗魁’赠与你。你若真作得出,想必在座的也甘拜下风!”
“一言为定!”回文诗算得了什么,以前在庄府,她和爹娘就常花障下写着完!
贺桩想也不想,文思如泉,执笔在宣纸上一口气写上: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
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
一旁的千金好奇,也凑过来,跟着她的笔触念着。
凉玄逸随下人送诗过来,正好听见这一番美诗,不由加快步子,淡香四溢,隔着漫天飞舞的落樱。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子绯红的侧颜,微微扬起的唇角极柔极柔,真真是清扬婉兮,美不可言。
他认得她,青石街上蓦然回眸,惊为天人的女子!
可惜,她已是他人之妻!
他此生所愿,不过是寻得知心红颜,白首不离。
他以为,只是他痴心妄想,不该是她,却偏叫他遇见了她!
一种怅然若失在心间流转。刺得他心痛,凉玄逸微仰着头,狠狠地闭眼,再睁开,已将情绪敛起,急急将手中的卷子交给侍女,“此处女眷众多,这樱花便不赏了,告辞。”
丫鬟还想着和这位清秀俊美学富五车的九公子多待一会儿,瞧着他携着风月,仓皇离去,叫也叫不住。惋惜不已。
侍女拿着卷子交给馥云,贺桩最后一句也落成,毛笔一放,登时响起如雷的掌声。
馥云公主却不以为然,自信满满道,“不过就是回文诗。本公主也会,你们都给我听着:春雨晴来访友家,雨晴来访友家花。晴来访友家花径,来访友家花径斜。如何?”
贺桩仔细听着,这首诗与她的回文诗不同,应该衔着词年,并非倒着念,不过此诗文采斐然,字里行间处处透着洒脱快意,倒更像出自男子之手。
馥云公主见她低眸不住地点头,洋洋得意道,“本公主还想到一首呢:花枝弄影照窗纱。影照窗纱映日斜;斜日映纱窗照影,纱窗照影弄枝花。”
贺桩算是听出来了,“公主这两首诗确是妙,不过这怕是与‘柳莺’毫无瓜葛吧?”
馥云公主面色一滞,暗道一声糟糕,方才她只吩咐下人找玄逸表兄要了两首春景图。却忘了贴近今年樱花会的主题了。
她面色极为不自然,却还是坚持着,“那又如何?既是樱花会,又岂能少了花?”
贺桩淡笑不语,公道自在人心,她何必去争口舌之快。
馥云公主出尔反尔,看来这“诗魁”的名头,怕是落不着她头上了。
不过她这一番才气初露,自也有不惧馥云公主的千金心生结交之心,只听邻亭的一妙龄女子赞道,“卫夫人既有沉鱼落雁之貌,又有蕙质兰心之姿,小女子佩服!”
贺桩抬眸对那女子一笑。
馥云在诗会上落了下风,自然不甘心,且她本来就给贺桩留了后招,见她落落大方地落座,只道,“诚然,卫夫人才逾苏小,貌并王嫱。本公主却是听闻卫夫人在庆丰镇,名声不大好呢。”
她这是什么意思?
贺桩面色一沉,攥着绢子的手不由一紧。
难不成馥云查过她的底细?
别是查到了她的身世!
金秀兰来了()
贺桩红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心跳得擂鼓一般,空气里有着樱花的香气,萦绕在她们周围,春风拂来,正沙沙作响,而她手心里全是汗。
馥云唇角一勾,扬起丹蔻的手一拍,只见亭台之后,缓缓走出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臂圆腰粗,面上敷着厚厚一层粉。丰厚的唇染着艳色的胭脂,显得突兀。
但令贺桩吃惊的不是她的扮相,而是“秀兰”
当初在庆丰镇,贺桩的闺中蜜友,还使计欺骗,想以平妻的身份嫁给她夫君的金秀兰!
“杨金氏见过二位公主。”金秀兰丝毫不理会惊讶不已的贺桩,直直走到悠云馥云二位公主面前,跪地行礼。
“平身!”正襟危坐的长公主缓缓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儿?以何种身份来此?家住何处?”
金秀兰站起身来,仍是垂首,如实道,“贱妾姓金名秀兰,夫家姓杨,乃去年的新科传胪,是杨府的第二房妾室,以前住在庆丰镇。”
(状元、榜眼、探花…这是一甲,一甲就只有三名,赐进士及第,传胪不只有第四名这么叫,二甲第一名叫传胪,三甲第一名也叫传胪。)
她咬着“妾室”二字,心底不由恨恨的。
当她听闻,当初在清河镇打铁为生的那户壮汉,竟是鼎鼎大名的卫大将军,北定神侯时,心里不知有多恨。
想想自打她到了杨府,夫君虽未将她赶出府,却也越发不愿与她亲近;婆母也是嫌贫爱富之人;她人也笨拙,不懂规矩,正妻也是从不拿正眼瞧她。
反观贺桩,那男人竟为了她,甚至不惜手刃秦三爷,吊打秦氏。那个男人有担当又护妻,当真是一等一的好男人。
只差贺桩点头,就差这一点,她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在神侯府里没人给她立规矩,有大笔的月银随她花!
一想到这些日子受到的冷遇,她就恨!
她知,当初是她不厚道,可,贺桩既当她是姊妹,为什么不肯在她最艰难时拉她一把?
“庆丰镇?”馥云扫了一眼面如土灰的贺桩,笑得分外得意,“若本公主记得没错,卫夫人也是打那儿出来的吧?”
“正是!”贺桩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说来也是巧了,臣妾与杨夫人还是旧识呢。”
金秀兰冷笑,讥讽道,“贱妾还以为卫夫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认得贱妾了呢。”
贺桩一听,知她还在记恨不同意卫良和娶她之事,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抿着唇,一双清亮的眸子满是委屈。
此话当真对极了馥云的胃口,笑着道,“来人,赐座!”
馥云起身踱步,悠悠道。“你二人虽是旧识,可本公主怎么听着,觉得这杨夫人心里委屈得很哪?”
金秀兰面色一沉,哀戚悲婉,故意隐去她使计骗婚一事,将平妻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众人听着。原先也不过觉得贺桩是个娇娇弱弱的美女子,却不想这般善妒,不顾自个儿身子骨羸弱,竟不同意夫君娶平妻。
想来卫侯爷已近而立之年,却仍未有子嗣,这女人还百般阻挠,这不是想断了卫家嫡出一脉的香火吗?
贺桩仔细听着,脸色越发惨白,微微抿起唇,眼圈红了,委屈的泪珠“啪”一下掉在绢子上,透心的凉。“秀兰,你当真如此认为吗?”
亏得当初她还未金秀兰心怀愧疚,而今看来,还是卫良和说的对,她自有她的造化,何须她瞎操心。
“卫夫人若认为贱妾说错了。那便是贱妾的错罢。”她如是道,闻者只当贺桩以权压人了。
馥云公主睨了一眼贺桩,笑得肆意,而长公主亦并未出言阻止,“卫夫人才貌双绝,却没想到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不知卫侯爷晓得了。会不会将你休了赶回庆丰镇去?”
贺桩吸了吸鼻子,不愿被人笑话了去,“此事不劳公主费心!”
“怎么,不服气?难不成本公主还冤枉了你?”馥云步步紧追,恨不得她丑态百出。
贺桩面色发白,两眼泫泪,也不顾在场人如何看,只道,“清莲,咱们走。”
长公主总算出来圆场了,“馥云,你少说两句。若是卫侯爷晓得你害卫夫人掉泪。可不得跟你拼命?”
言罢,起身来到贺桩面前,低声道,“这还未散场,卫夫人便急着要走,这可不合规矩。若是传出去。掉的可是神侯府的面子。”
贺桩虽知长公主也是不怀好意,但也知中途离场失了规矩。方才她真是被金秀兰伤透了心,静下心一想,夫君断是不会休她的,她又何须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索性坐回去。
诗会结束,接下来便是樱花宴。无非是些花瓣糕点。素菜之类的。席间也不会拘着,大可随意走动。
不过贺桩心绪不佳,胃口也不好,躲在亭子的一处石凳坐着,挨着栏杆,黛眉紧蹙。
清莲见状。心里也愁,怕樱花糕里头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只好从囊袋里掏出备好的点心,“夫人,您多少吃一些吧?回头侯爷晓得了,又得训奴婢了。”
贺桩这才想起,回头道,“清莲,今日之事你可不许跟侯爷提起,不然往后我可不理你了。”
寻常那些个主子,丫鬟犯了事,都是要罚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