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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良和闻言,浑身一震,脸色阴郁,敛下的眸子深不见底,隐在袖中的手狠狠握着,牙龈紧咬,半晌才道,“不必了。”
若要迎接祖母,那也必须是他亲自去接。
赵子颂走后,贺桩想想卫府有个厉害的主母,不由心里犯怵,望着沉默深思的夫君,那声不安地“相公”,始终没有唤出口。
倒是卫良和发觉她的异样,心下了然,柔声道,“放心,我十八封侯那年,圣上赏了府宅,咱们不住卫府。就是苦了祖母,她老人家性子刚烈,此番与世无争,定是以为我去了。”
他竟把她独自一人扔在街角()
不必伺候婆母自是好的,但她新妇上门,总是要见一见,否则失了礼数,掉的是卫良和的面子,贺桩不愿。
勉强一笑,道,“没关系,相公在哪儿桩儿便在哪儿。”
卫良和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并不开口。
歇了一个时辰,一行人上马启程。
卫良和一向不喜讲什么排场,赵子颂率的那一众人,委实夺目,他几句就打发了,不过赵子颂还执意要陪着。
卫良和想着进城还用得着他,便没有反对。
阳春三月。杨柳青青,软风拂面。进了城,外头一下热闹了许多。
王锋何辅也是多年离家,卫良和见二人坐立不安,便告了他的假,叫他先回去,赵子颂本还有话要说,但瞧着满街来来往往的人群。便咽下了,反正到了神侯府,侯爷也会知道。
于是这京都街头才走了一半,只剩卫良和夫妇。
卫良和亲自驱车,没行多久,但见前头青石街上来了不少官差,只听领头的大肆嚷嚷,“长公主大驾,闲杂人等,一律避开!”
街头百姓低头耳语,指指点点,贺桩坐在青蓬小车内,听不真切,伸手撩起车帘一角,恰巧卫良和扭头,但见他眉心微微蹙起,贺桩心一窒,抓着帘子的手一紧。
他还是在意的吧?
当年为何流落民间,他从来不曾说起,想来早已成了他心里的疙瘩。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若是没出意外,而今他早已是圣上的乘龙快婿,英雄美人,多好!
“桩儿,别多想。”本不愿多语,但见她眉眼阴郁,他怕她多虑,还是解释着。
娶了她,他从未后悔过,从前,不管多深情,也与他无关了。
贺桩展颜。温婉一笑。
卫良和驱车停在一处角落,敛去气势,瞧着道路中心,簇拥着的奢华马车,一双黑眸透过一丝苦楚,眉头拧得愈紧。
贺桩端坐车内,尽管几番暗示自己,不必在意,但仍忍不住掀开帘子,想要一睹悠云长公主的风华。
入眼却见街头外围一圈侍卫,那些个人贺桩见过,是专门负责保护皇室中人周全的禁卫军,亦是当年血洗庄府的刽子手,不由心颤,袖中的小手早已握成拳头,指节泛白,清丽的眸子涌现出恨意。
内围侍女小厮,统共不下二十人,中心四马齐驱,瞧着那黝黑大马,毛色鲜亮,马车的质地亦是上乘,红漆平顶。
清风吹拂,那长公主车窗上的帘子是丝质,竟吹起来了。
街头就那么大,即便贺桩躲在角落,也是不远不近,自然瞧得清车内正襟危坐的年轻女子,只见那女子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眉如远山,目似清泉,一张鹅蛋脸儿,周身透着清贵,如同二月那里凌寒盛放的清雪梨花,高洁而优雅。
贺桩竟一时竟看痴,直到一声凌空冷冽一呼,“给我拿下!”她才如梦初醒,只见街头不知何时,赫然冲出三十余名持刀的黑衣人,把长公主的车撵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黑衣人大喝。“识相的话就把长公主交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皇室之人,简直胆大妄为!
那些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会乖乖答应,纷纷拿起长茅铁枪,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贺桩极少见这种阵势。心头不由一紧,咽了咽唾沫,没多久手心尽是汗,抖着声音唤了句,“相公”
卫良和闻言,并未进来,而是伸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刀戟杀伐的动静愈渐弱下来,她不敢掀开帘子去看,也不知谁胜谁负。
但没过一会儿,车门的帘子猛然被人掀起,是卫良和。只见他神色严肃,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犹豫片刻。坚定地拿起角落的樊络剑,摁住她瘦骨的肩膀道,“桩儿,她有危险,我必须要去救她!”
他已拿起了剑,贺桩心知不管她点不点头,都阻止不了他。
人命关天,她心知不该在意这些,但仍忍不住心底一凉。
方才她害怕,他却并未进来陪她,但长公主一有危险,他立马提剑而去。
她垂首,忽然心疑,她违背对母亲的承诺,随着他进京,到底是对是错?
再抬头。她已把脸上的挣扎尽数隐去,撑起一抹柔柔的笑意:“去吧。”
“你好生呆在车里,千万别出来!”他心有不忍,但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努力忽略她眉宇间的不快,未等她点头,便踏出了马车。
尽管害怕,但贺桩到底担心他的安危,抖着手掀开车窗。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夫君。
手持世家名剑,他身高颀长,傲然挺立于天地间,不怒自威,凛然如神祗,那一双锐利如刀的黑眸一瞥,满是萧杀之意。
那一帮黑衣人许是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皆是一愣,回过神来,纷纷举刀齐齐朝他发难。
十几个人哪,贺桩大骇,她也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帮不了他任何,还是控制不住地手忙脚乱地爬下车。
才一会儿的功夫,她抓着车辙,只见已有七八个黑衣人落败。东倒西歪地在地上呼天抢地,再看卫良和,动作敏捷,几个漂亮地起落,又斩杀了几个,面色阴沉得骇人,嗜血而残忍。
贺桩倒吸一口气,这才觉。新婚第一日他掐她喉咙时的气势,简直太温柔了。
她不由怀疑,眼前杀伐果决的男子,是不是她的夫君?痛打方晟那次,她被他叫回屋里,而任知府轻薄她的那次,他来时她已失去理智,根本无暇顾及他是如何出手。
兴许。她了解的并非真正的他。眼前的这才是他,昔日战场上令燕军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
贺桩心底再度生凉,沉默着低下头去,等再度抬头,只见卫良和飞身追着领头的黑衣人,眼见着消失在瓦脊之间,她想唤他,已是来不及了。
再瞧着街头。东倒西歪的黑衣人见老大逃了,也顾不得许多,四窜飞散,贺桩抬眸向马车望去,奢华的马车沾满血腥,锦帘撕毁零落,但却见悠云公主神色淡然,气质凛然,风华依旧。
许是贺桩的目光过于放肆,她竟还回望了一眼,目光清冽,隐隐透着睥睨众生的傲气。
贺桩连忙收回视线,知道耳边传来车轮滚动的声响,她才抬头,前头又来了一对禁卫军,换了马车。
她打量着车篷摇曳的流苏,久久无语。
卫良和轻功了得,不过那黑衣人功夫也不赖,两人你追我赶地越过好几座宅院,又飞檐走壁地在大街小巷过了几招,那黑衣人渐渐不敌,最后在一个烟柳小巷里,被卫良和沉着地夺去手里的大刀。
那黑衣人也是硬气之人,被他迫着踹中膝盖跪地,犹一声不吭。
卫良和持剑横在他颈间,沉声道,“你也算是条汉子,谁派你来的,说出来,兴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黑衣人凛然道,“哼,小爷既敢劫持长公主。就没想着活着回去!技不如人,在下无话可说!”
卫良和微微挑眉,并不开口,忽然扬起剑,掌声生风,一剑劈下来。
黑衣人本以为没命,睁着眼,颇有些大义凛然之气。但未成想,跟前的男子竟没杀了自己,而是削断了面上的墨色方巾,但未伤自己分毫。
那一剑,气息极重,没想他竟如此精准,足见功力之深厚!
卫良和丝毫不理会他的愣怔,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欺凌一介女流,算什么本事?”
黑衣人见他一身正气,心头苦涩,怒气涌上脑门,“若不是大驸马柯景睿鼠辈无能,老子何须劫持长公主?”
卫良和一顿,登时收回剑。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若说柯景睿,七将之时还算有点本事,但自打北定将军失踪后,他一人独大,不知天高地厚,目无纲纪,江北大营被他搅得浑浊不堪。若他再不收敛,只怕要亡国啊!”黑衣人慷慨激昂道。
卫良和沉默,握剑的手紧了紧,半晌又松,转身而去,只飘飘留下一句,“先把伤养着,好了便来神侯府罢!”
那黑衣人闻言,当即愣在原处,直到暮色降临,细雨丝丝沁入面皮,才含泪仰天长啸,“天佑我大盛啊!”
贺桩离京七载,这京都已是变了个样儿,便是七年前,每每上街,也是一对婢女婆子小厮跟着,独自一人在街头立着,还是头次。
街头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一个时辰前的打斗似乎不曾发生,商贩们继续做他们的买卖,街上熙熙攘攘,她直觉陌生。
贺桩饿极,前头就有卖绿豆糕。但她得看着马车,不敢走远,也怕他找不到自己。
来来往往的男子,总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稍大胆些的甚至还朝她轻浮地吹哨子,她担心他,想早些见到他,不愿回马车待着。
不知怎的,她自心底升起一股委屈来,越想越委屈,却也不哭,咬着牙,默不作声地坐着。
暮色渐暗,灯火阑珊,她独自一人躲在车辙外,双手抱膝,尖削的下颚倚着手臂,细雨湿衣,暮春的夜里还是有些寒气。
卫良和不断加快脚程,回来见到的便是此番情景,只觉心头一酸,这才是回来的头一天,他竟把她独自一人扔在街角。
清理门户()
上前抚着她的发,手心满是湿意,她还病着,怎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男人不由一气,面上一沉,声音不自觉重了些,“不是叫你好生在车里候着?”
她又饿又冷,这般模样,定是狼狈至极,又想着白日长公主即便面临杀手,犹容姿不减,镇定自若地模样,不由觉得可笑至极。
浑身竟生不出一点气恼来,呐呐开口,最想说的却也只吞进肚里,剩下也只轻得不能再轻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的声音酥软无力,甚至不经喉咙震动,想来是累了。
卫良和只觉心尖一疼,责备之话哽在喉咙,竟说不出一句来,怪不得她,是他带她离开庆丰镇,又是他半路撂下她!
沉默着抱她上车。安置好她,卫良和才柔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贺桩低头,声音还是很轻,“没关系,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很坚强。”
她飘飘忽忽地笑起来,竟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卫良和将她搂紧,头搁在她颈上密密地缠着她,听她有气无力地说着,突然间自己也没有什么力气,喉间像被堵上什么东西,声音又低又哑,“我带你回家。”
马车走了约莫一炷香,停在一处素雅的宅院前,外头还是雨,男人不允她下车,贺桩撩起车帘,昂起头,见这宅院极大,院外绿柳周垂,朱门大掩。